《夜夜夜夜》波妞

4、第四章

　　十一点半，聂枫和陈工打完了球到咖啡馆找她们，在他们来之前，陈太太跟敏行说，“小妹，我说的话你千万不要跟聂经理讲啊，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找我老公的麻烦。”
　　敏行叹口气，“放心吧陈太太”
　　因为陈工和陈太太是西川人，西川人嗜辣，所以他们中饭就选在了专做川菜的卢家湾。
　　点好了菜，陈工和陈太太商量什么时候去机场接父母。聂枫问他们，“伯父伯母今天过来？”
　　陈太太说，“是啊，傍晚就到了，父母年事已高，父亲前几天身体不舒服，我们让他过来检查一下，哎，我和老陈啊，底子就不好，都是农村出来的，家里和兄弟姐妹没一个能帮衬的，但凡有个花销，都是我们来付账，自己还要养儿女，我又在家没收入，所有的担子都压在老陈身上，他也急啊……”
　　陈工碰碰她的手臂，“别讲了，让小聂笑话，小聂刚刚已经和我谈过了，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你就不要再唠叨了。”
　　聂枫说，“陈工是我们公司的核心技术人员，现在他有了困难，我们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生活安定了才能专心工作嘛”
　　陈太太连忙说，“是小聂你做事周到”
　　聂枫笑笑，没有讲话，他看敏行一直沉默寡言，只拿着一双筷子不断的往碗里戳，这让他有点不高兴，她又犯小孩子毛病了，不是跟她说了吗，让她好好招呼，她把话都听到哪里去了，他一把将她手中的筷子夺过来，口气有点冷淡，“坐好，乱动什么”
　　陈太太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她知道敏行心里不舒坦，连忙打圆场，“小聂真是年轻有为啊，找的女朋友也年轻漂亮，我女儿小西以后长大了有你女朋友一半漂亮，我也就知足了。”
　　聂枫不以为然，“漂亮什么啊，天天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是犯傻。”
　　陈太太说，“她比你小着好几岁呢，又这么可爱，你疼都来不及吧，以后结了婚，再生个大胖小子，你算是幸福圆满了。”
　　聂枫轻嗯一声，没有接话。
　　敏行是完全没有听他们在讲什么，她只瞪着桌布上的花纹，想着自己的心事。
　　聂枫虽然很不高兴，但是顾忌着旁边有人，也不好发脾气。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进来上菜，摆好了盘，聂枫开了一瓶茅台给陈工倒上，自己也倒了一杯和他干了。辛辣甘甜的白酒入肚，聂枫微微皱了眉头，其实他自己并不喜欢喝白酒，但陈工好这口儿，在中国人的饭桌上，重要的饭局没有上等的白酒，那什么事儿也别想谈成。
　　陈工啧啧出声，“好酒，好酒啊”
　　聂枫说，“都不要客气，我们自斟自饮吧”
　　他吃了两口菜，转过头来顾敏行，敏行戳着碗里的鸡丁粒，就是不往嘴里送。他问她，“怎么不吃？”
　　敏行低沉着头，无精打采的说，“太辣了，我不想吃。”
　　聂枫心火又起，他低声训斥，“不是给你点了清淡的吗？就放在旁边，你不会夹吗？”
　　他端起旁边的西芹百合放到她面前，“把这个吃完”
　　敏行倔强的低着头，筷子继续戳着碗里，就是不去吃面前的食物，眼看着聂枫又要发脾气了，陈太太连忙说，“别怪你女朋友了，不是我们西川人，还真是吃不了这种辣，小女孩子爱漂亮，吃辣的会长痘痘，她们都不爱吃。”
　　聂枫觉得敏行莫名其妙，早上不还是好好的吗？以前带她出来吃饭，何曾见过她这样？如此一想，他觉得她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他没了脾气，倾身过去，用手摸她的额头，语气也缓和很多，“怎么了？生病了吗？”
　　敏行牙关紧咬，没有讲话，聂枫摸了一会儿，觉得温度挺正常，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他摸摸她的脑袋，“听话，吃饭，有脾气晚上回去再跟我闹”
　　敏行忍不住了，她噌的站了起来，手中的筷子啪的一放，“我不吃，我就是不吃。”她大大的眼睛已是泪水涟涟，激动且怨恨的爱着他。
　　聂枫心中一痛，他还没来得及说句话，敏行已经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聂枫愣了一会儿，站起来跟陈工说，“对不起，今天没能和你们好好吃顿饭，下次找时间我再补回来”
　　陈工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快去追女朋友吧，有矛盾也要好好说，可不能置气，啊？”
　　聂枫点点头，“谢谢”他拿着车钥匙，急急的出了门。
　　陈工看着他着急的背影，不禁感慨，“年轻真好啊”
　　身后的老婆没有响应，兀自发着呆，陈工拍拍她的肩膀，“老婆，你怎么也发呆了，在想什么啊？”
　　陈太太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一边后悔自己的多嘴，一边担忧着事情的发展。

　　聂枫从饭店里出来，已经看不到敏行的影子了，他想她应该是去坐公车了，他跑到附近的站台，还是没看到她，她到底到哪里去了呢？聂枫给她打电话，那边的手机响了一声就挂掉了，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机了，聂枫火大的踹了一脚路边的花坛，他到停车场将车子开出来，在附近的几个街道兜圈子，找了好几圈也没找不到，心里更着急了。他将车子停在路边，打电话到家里，电话是健行接的，聂枫问他敏行有没有回去，健行说没有，又问出了什么事，聂枫让他见到姐姐立即打电话给他，其他的回去再说。
　　打完电话，聂枫到别的地方继续找，时间越久，他就越是担心，她心神不属，会不会被车子撞到？她是不是在哪里哭？她会不会失踪？她怎么还没到家？
　　正心焦神乱间，衣袋里的手机响了，聂风连忙拿出手机接听，是健行，跟他说敏行已经回家了，让他不用找了。
　　听到敏行已经到家，聂枫终于放了心，他叹了口气，疲累的靠在座椅上，不想立即回家见她。
　　他调转车头，将车子开到东江边上，河堤上没有人，只有冬日温暖的太阳照耀着河面，他看着川流不息的河水，一动也不动。
　　太阳当头，太阳西行，太阳落下，天色渐暗，气温渐冷，月亮也出来了，星星越发的璀璨，从天明到天暗，河水不变的静静流淌。
　　聂枫定定的坐在车里，如同静默的雕像。
　　手机在静夜里突兀的想起，是健行，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姐姐一直哭，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姐夫你怎么还不回来？”
　　聂枫看一眼手表，已经晚上八点了，他在这里太久了，“我马上就回去”
　　车子开出漆黑的河堤，又汇入万丈红尘。
　　开门的是健行，他迫不及待的问，“姐夫，姐姐到底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厉害，晚饭也不吃，把自己锁在房里，我怎么叫她也不开门。”
　　聂枫说，“别着急，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