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不能飞翔的天使》萨拉

4、第四章

　　回到忍足的家时，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但是在明显日长夜短的夏日，仍可以感受到渐沉的日头在西边散发出的灼人热量，阳光仍能把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宇梶流汐心情愉悦地走进忍足家的客厅，脸上始终挂着那一抹满足的淡淡微笑，连冰绿色的眸子都似在闪闪发光，莹亮而清澈。
　　“小姐回来了吗？”为她开门的管家恭敬地站在门的一边，微倾着身子，等候她的进屋。
　　而她只是略略点了点头，一路走到了楼梯边，才似想到似的回头问管家：“侑士回来了吗？”
　　吉勇管家微微一愣，年迈的脸上因为第一次看到这位高雅的大小姐如此没有章法而浮上一丝隐隐的笑意，但是声音依旧毕恭毕敬：“少爷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书房等候小姐回来一起用餐。”
　　“好，那我上去看看。”轻快的声音伴随着急切的脚步声消失在楼上的走道。留下客厅里的管家看着空空如也的楼梯颇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眼里的那丝笑意和疼惜始终不曾消失。
　　宇梶流汐来到左边的第二间房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板，然后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径自推了门进去。
　　“侑士，我有事……”未出口的话在看到书房里七八张陌生的面孔时戛然而止，秀致清艳的脸上带着几丝不可思议的诧异，她略显愣怔地看着书房里同样怔忡地看着她的人，直觉自己走错了地方。
　　“对不起……”讷讷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只有忍足依旧镇定自若，看到她出现在门口的刹那深邃睿智的眸子变得柔和而温暖，他微笑着朝她走了过去，“回来了吗？听吉永说你下午出去逛街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宇梶流汐一手还保持着握着把手的姿势，一手却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背包的肩带。对着忍足轻轻点了点头，视线却停留在不远处正不断打量她的众男生身上。
　　忍足体贴地接过她背上的背包拿在手里，高大挺拔的身躯顺势挡住了所有好奇探究的目光。今天因为向日的多嘴让网球社的所有成员知道了她来日的消息，又因为拗不过这几人的坚持把他们带到了家里，只是现在他真的怀疑自己的退让到底正不正确。
　　在他蹙眉的空隙，向日噙着大大的可爱笑容已经蹦到了两人身边。“流汐，回来了吗？”暗紫色的眸子仿佛琉璃般熠熠生辉。
　　宇梶流汐略略一愣，神色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朝向日浅浅地笑了笑后回道：“我回来了。”
　　“你下午一个人去逛街，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要买吗？”
　　宇梶流汐微笑着摇了摇头，跟着忍足一起走进了书房，看着一张张陌生的俊脸淡定地回道：“是关于新学校的事情，去书店查了一些资料。”
　　不经意的回答却让一旁的忍足略略蹙起了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学校？难道你不是要到冰帝来吗？为什么要去查学校的事情？”
　　忍足的提问让宇梶流汐微微一愣，本打算完全确定这件事后再告诉他自己的安排，但是刚刚的意外让她几乎是无意识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和目的。
　　略显犹豫地看了看书房里各张好奇等着她回答的陌生面孔，她无奈地暗暗叹了口气。从忍足手里拿回自己的背包，取出里面的星奏学园手册，递到众人面前。“这是我目前比较中意的一所学校，星奏学园。名字我想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他们学校的音乐科在全日本都很有名，水准相当高，学生在校期间成绩和表现就非常优秀卓绝，毕业后不是去了国外进行更深一步的深造，就是成为了这个行业里数一数二的优秀人才，各个乐团争相邀请的对象。虽然我不可能和他们一样走上音乐的道路，但是如果可以进去，我想应该也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忍足沉默地接过她手上厚重的手册，打开慢慢翻阅着，并不作任何评价。
　　看着他微蹙眉的样子，宇梶流汐只能紧张地等着他的答复。对她而言，忍足一直是他的另一个哥哥般的存在，她一点也不乐见他因为她转学的问题而感到丝毫的不快。
　　无人说话的书房里一时显得很静，静得宇梶流汐感到有些诡异和不寻常。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宇梶流汐几乎要为忍足的沉默感到不安时，一个骄狂的声音从前面的人群中响了起来，不高不低的音调仿佛带着天生的威仪和高贵，让人轻易就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存在感。
　　“你是说你宁愿放弃我们冰帝而要进一所名不见经传、默默无闻的普通学校？”
　　宇梶流汐闻声抬头，对上说话人一双如子夜般深邃、幽远的墨蓝色眸子，他静静地坐在窗前的沙发上，也是这里唯一一个坐着的人，此刻嘴角似笑非笑，使得整个人看上去高深莫测，却莫名让人感到压迫和不舒服。心里不由生出几许讶异，这样犀利到近乎危险的眸子，竟然只是一个高中生所有！
　　只是宇梶流汐尚未来得及出口反驳，一个人不赞同的声音已经传开了。
　　“星奏学园很有名啊，如果说我们学校是以运动见长，那么他们则是以音乐见长，我爸爸有好几个同事的子女都在星奏学园，电视和报纸上也经常可以看到关于他们学校的报道，怎么会默默无闻呢。”向日兴奋地挤在忍足身边，一起翻阅着忍足手中的手册，一边不经思索地回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某人因为他无心的话整张脸变黑了。
　　不多会儿，忍足合上手中颇有重量的书本，抬头看着宇梶流汐，镜片后的他目光依旧温和、柔软，但是幽深的眸中却明显带着几分不认同。“为什么不愿意进冰帝呢？冰帝并不比这所学校差，而且我在也可以照顾你，你一个人去这样的学校我怎么会放心呢。”
　　不愠不火的语调让宇梶流汐瞬间垂下了眼睑，密长的睫毛也顺势挡住了她眼底那一抹深深的无奈。她就是不希望受他太多照顾才想去没有他和熟人的星奏学园，只是这样的理由她怎么可能说的出口，更加不可能让这样的心思伤害了她和忍足间十几年的交情和情意。
　　深深吸了口气，她抬头对上忍足关切、柔和的目光，神情认真而慎重。“不是觉得冰帝不如星奏才想要去星奏，只是我觉得那里的环境可能更加适合我，我从小跟着你和哥哥学音乐，如果有比较正规的学习环境，你觉得我应该放弃吗？”
　　可能是忍足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凝重的样子，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只是蹙眉看着她，颇感无奈。
　　而宇梶流汐虽然神情镇定，但是心里的紧张和犹豫却如海水般越涌却多。她的决定，不要说忍足不会同意，如果被远在法国的哥哥知道，可能也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吧，毕竟他本就不同意她一个人来日本。
　　“冰帝的第二音乐教室基本上一直都是空的，你随时可以在那里进行你所谓的音乐的学习，只要你有心我想不论在哪里结果都会是一样的，毕竟音乐的修为最重要的还是才能，后天的努力只是辅助这种才能让它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凉凉的口吻幽幽响起在不大的空间里，带着不可错认和忽略的淡讽，让所有人都微微一愣。
　　宇梶流汐也被他露骨的嘲弄一怔，但是很快她就转头不悦地盯着不远处悠闲自若的人，他依旧似笑非笑，态度从容闲静，仿佛正在看一出有趣的剧目，但是幽邃的眸子却好似正嘲笑着她的无能和异想天开。
　　她不禁气闷不已，秀致雅丽的脸上缓缓升起一层薄薄的愠怒，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渐渐上升的怒气。
　　窗外的夕阳渐渐西移，橘红色的晚霞也逐渐退去，书房里的光线不知不觉中变得暗淡。
　　宇梶流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眼直直看着对面隐在阴影处的跡部，他的神情愉悦，竟因为捉弄了她而满意地微笑着？
　　微微抿唇，她的眼神中透出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决绝：“明天我就会向星奏学园递出申请书，如果不通过我会考虑冰帝学园的。”
　　略带挑衅的说辞让正与她对视的跡部微微挑眉，但是他并不恼怒，只是用一种看笑话的奇怪神情看着她，仿佛她刚刚说了什么让他感到好笑和不自量力的蠢话一样。
　　不多时，他戏谑的视线就越过她转向了她身边的忍足，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侑士，我已经和理事长及校长打好了招呼，你明天过去把一些相关的手续办理一下就可以。”浑厚的嗓音缓缓吐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谈论天气般无足轻重。
　　但是宇梶流汐却渐渐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个人，这个人是没有听到她刚刚的话吗？
　　“你……”她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狠狠瞪着他，白皙的面颊和颈项也因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流汐，不要生气嘛，来我们学校后你就会发现其实我们学校也是很好的。”向日站在她边上有些讨好地说着，晶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期待和希冀的光芒。
　　被他这样看着，宇梶流汐突然有些泄气，她承认刚刚冒然说出要去星奏确实是气不过某人的轻视的冲动所为，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想去星奏学园，目前比起冰帝，她更向往的其实是星奏学园。
　　转头有些委屈地看着忍足，宇梶流汐的声音中已没有了刚才的决绝和毅然。“侑士……”
　　柔柔的声音让忍足再次蹙眉，他看着她，满脸为难。“流汐，去冰帝吧，如果你想学音乐，我可以帮你找最好的老师平日教你，但是让你一个人去星奏学院，我实在不放心，如果被你哥哥知道，我恐怕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温润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宇梶流汐无法反驳的坚持，从小到大他虽然一直宠着她，惯着她，但是有时候他又理智和冷静的让她深感无奈，他一旦打定了某个注意就绝不会像哥哥那样让她撒撒娇就能改变。所以今天的事无疑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
　　深深叹了口气后，她缓缓点了点头，视线却始终落在忍足手中的星奏学园手册上，有些黯然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