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绛罗裙非酥手》方准一斛砂

2、花如有泪自飘零（二）

　　梅婉神情恹恹，推门而入，花满月瞧见她神色不豫，关切问道：“梅婉，身体可好些了？医官给你开了什么药来？”
　　梅婉摆手道：“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觉着有些胸闷，医官说是要多加休息。”瞧见花满月手中的物事，奇道：“哪里来的铜壶？样子倒有些特别。”
　　金鲤一指小炉子，笑道：“今日不虚此行，倒真挖出个玩意儿来。”
　　梅婉接过来，细细摩挲一番：“可打开瞧瞧壶内藏着什么？可别是什么仙丹灵药。”
　　花满月示意她打开，梅婉用力扳动壶塞，却是拧不开。又递给花满月，道：“这可奇了，看起来像是扣在面上，哪知居然打不开。”
　　花满月轻轻一触壶盖，顿时发觉松动，笑道：“梅婉，你如今有气无力，可不是打不开了？”正说着，壶盖果然被开启，一丝浅淡青气溢出，很快消失不见，众人皆未留意。花满月倒转壶口，果真料想般空空如也。叹了口气，道：“盼着此物能值钱些，好换些银两，也为将来打算。”
　　一来二去夜色更深，众人吃完晚饭，便歇息去了。

　　睡到半夜，花满月又转醒，只听风声悲咽，窗外枝影挣扎，隐隐竟听得有哭泣声传来。心下惊疑，当即披起单衣，携了灯笼出门去看。乱叶随风乱摆，有些迷眼。花满月瞧左右一张，看不到半个人影。正迟疑间，一丝极轻的笑声掠过耳边，她浑身发凉，长发被风按压作一团，身上单薄的披衣竟飘了出去，晃晃悠悠落到了院中的梧桐枝桠上。
　　风声忽又止息，院中静谧，听不到一丝声音。
　　花满月捂住怦然跳动的胸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件单衣。就见那衣衫无风自动，缓摇慢摆，竟像是个被人穿起的动作。可是衣衫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那衣衫摇摆一番，竟然又朝她飘了过来。她心中大骇，想赶快逃离，哪知浑身僵硬，一步也挪动不了。
　　冷气吹到耳边，伴随着幽幽话语：“……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竟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又是一声轻笑，衣衫一瞬间像被血浸透，一对血色眸子攥住她的视线，狂笑：“既然如此……便试一试你这身体是否可用？”
　　血色衣衫向她劈头罩来！

　　“啊！”花满月睁开眼睛，冷汗涔涔，天已大亮。环顾四周，一如昨日，身子却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可动弹。
　　起身想倒些水喝，却发现自己穿的竟是一身红色……她的衫子一直是月白色的居多，何时有过红色？
　　只听门外有人说话，似乎是金鲤：“花姐一大早将我们叫醒，不知有何要事？”
　　一个温柔的声音随即接话。花满月一听之下，只觉头皮发麻，那个声音……说话的人，分明是自己！
　　只听那声音道：“我昨夜里发梦，见百鸟落于院中，想必是吉兆。这几日若有好事发生，可得提前准备着，不可惫懒。”
　　金鲤笑嘻嘻道：“可不是有好事？一早司膳房的小邓子就着人送来了先前欠着的俸银，还说最近事忙，后面还要补上，可不知今个儿吹起了什么风？”
　　花满月情急之下，正想推门而出，身子却径直透门而出，身体不受控制地飘了出去！
　　她摔倒在众人面前，竟不觉疼痛。
　　众人却像是一点也没瞧见她，仍旧各自欣喜谈论：“听闻皇上闲游至此……或许我们也能有个盼头了……”
　　梅婉从花满月边上走过，笑道：“倒真是赶巧，你们都起得如此之早，灶上的早饭正好也熟了，咱们一起去罢。”
　　挽了声音主人和金鲤的手，看也没看一旁的花满月一眼，笑吟吟地走远了。
　　那声音主人转过脸来，花满月掩口惊呼，那是……自己的脸！
　　“花满月”走过她身边，嘴角嘱着笑意，不经意看了她一眼，笑意更深。
　　金鲤见状问道：“花姐，在看什么呢?”
　　“花满月”笑道：“那丛枯菊里竟然开出了花儿来，可不是教人开心？”
　　梅婉道：“行了行了，一大早笑个不歇的，可别把这个月要笑的事儿都给笑完了，剩下的可就都是苦兮兮的了。”
　　金鲤嗔道：“就许你多嘴，该打。”一扭身作势要去捏梅婉的脸。
　　梅婉赶忙闪身笑道：“今日吉光大涨，咱们吃过早点，你可要去好好打扮一下。”
　　金鲤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梅婉道：“万一皇上来此处，可得叫他瞧见你的绝代风姿啊。”
　　金鲤脸一红，顿时叫起来：“瞧你说的！”忽然又喜孜孜一笑，“若我真有幸得皇上瞩目，众位姐妹，却是不能相忘的。定要提携姐妹们都得了好去处。”
　　几个人嘻嘻哈哈，宛如以往光景。
　　只有花满月手足发冷，趴在地上，行动不能。便是那嘤嘤的哭泣声，在她们听来，或许正如片片树叶飘落的悉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