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倾天

14、生机

　　崆峒印乃上古神器，力量非同小可，氐人族结界全靠崆峒印灵力护持；拓跋玉儿破开结界时便受了重击，体内崆峒灵气冲撞不休，又在其后添了伤口，被灵气一冲，伤口开裂，状极可怖，毁容已是确定不疑之事，甚至还有失明之虞。
　　氐人大夫精心诊治几日，面对女王、陈靖仇和于小雪三人的殷切目光，只摇头叹息。
　　“海六，你不能为拓跋姑娘再挽回一些么？”氐人女王面露痛悔之色，向氐人大夫道。
　　“陛下，恕老臣多言……如今后悔也已无用，您不如改改您的烈性——您逞一时之快的后果，只怕……无法补救了。”
　　小雪坐在榻边默默流泪。她也给拓跋玉儿把脉开了方子，但也不过是略尽心意罢了；拓跋玉儿体内的神器灵气无法化去，内伤便不得痊愈，如今只是熬日子了。氐人女王面色惨然，终于下定决心，道：“陈少侠，请借一步说话。”
　　陈靖仇依言跟着氐人女王走到外间。女王微微叹息，道：“此事全因妾身所起，害了拓跋姑娘。”
　　“这不是您的错，只怪我们先前妄动神器——”陈靖仇也只得劝女王别放在心上，但拓跋玉儿已命在垂危，他便说不下去。
　　“不，事发之后我便已想过，我请几位前去锄恶，便应知恶龙极有可能破了崆峒结界以报复我族；但妾身一时意气用事，反而将我氐人一族的恩人逼至如此境地。现下事难挽回，妾身实在无以为报……”
　　陈靖仇默默无语，此事究及因果，双方各有过错，但此时说这些已来不及了，他现在只想寻得救治拓跋玉儿的途径。
　　“陈少侠，妾身思前想后，要救拓跋姑娘仍有一法可以尝试。你们原本便是入东海寻仙，只怕仙人有法子救治拓跋姑娘之伤。妾身族中有一服神药，名为‘地脉血泉’，无论何种重伤，都能保七日无虞。七日内妾身将亲送几位至东海桃源，若能寻得仙人，拓跋姑娘便可得救。”
　　“那就请陛下早早准备，我们即刻出发！”陈靖仇闻得拓跋玉儿尚有一线生机，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就动身。氐人女王也知时间紧迫，已急急吩咐侍女去做准备。
　　陈靖仇回到拓跋玉儿房内，见小雪仍坐在榻边握着拓跋玉儿的手，拓跋玉儿却发起高烧，昏迷不醒。他低声将氐人女王所说之事与小雪说了，小雪也无异议，二人立时起身收拾行装，只等女王准备妥当便要动身。

　　第二日一早，诸事备妥，三人便待出发。
　　早起时，氐人女王便亲自从宝库中取出神药，交由大夫给拓跋玉儿服下。陈靖仇见女王如此慎重，便知那药必然是异宝，细看时却是盛在一柄珊瑚杯中的一汪药汁，闪着荧荧的血色，想来“血泉”之名便因此而得。那药果然神效，拓跋玉儿服下药一个时辰后，精神便见好转，及至出发时，已经能勉强自行行走。陈靖仇又是高兴又是担心，虽然眼下拓跋玉儿行动无碍，但药效只能维持七天，他怕此去她便埋骨东海；但若不走也无力回天，不如赌一把桃源仙人能施以援手。
　　临行前，陈靖仇忽然想起一事。“陛下，崆峒印还在海穴里，需要我们去取回么？”
　　“不必，”氐人女王幽幽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无崆峒结界，氐人族也不致落到如此境地。我们本就难以自保，神器只怕更是催命符。”
　　陈靖仇无言以对，只好道：“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小雪早列了张药材单子以备路途所需，此时正在清点。女王将诸物备得十分妥帖，不光有小雪所需各类药材、医书地图、衣食清水等，甚至还有三颗核桃大小的东海夜明珠，预备作为仙人的谢礼。陈靖仇心中极是惭愧。氐人女王如此尽力，显然是真心欲帮他们求得仙人之助，早将己方破崆峒结界之事置之度外。

　　众人行至巨海出口，已有另一石鱼守在出口处。氐人女王道：“此乃氐人族的另一秘宝空心石船，与巨海同出一源，不惧风浪。氐人族久居海内，体质极阴，已不适合见日光，我们便乘此出海。”陈靖仇三人进入石船，女王也带了二名侍卫随行。
　　此石船腹内可容数十人，便如真正海船一般，但又比海船平稳，且不需掌舵，果然又是一件奇物。三人便由女王亲自引航出海。此船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已能见到海面透入水中的天光。日间海面上极热，石船便不出水，太阳落山后众人才得以出海面透气。
　　夜里海风颇为寒冷，拓跋玉儿只在石鱼背上略坐了坐便被小雪搀回舱内。陈靖仇则与女王一同在外，女王看看星辰方位，道：“照此行进，我们四日内便能到东海桃源。”
　　“陛下，此次我们为您添了许多麻烦，您还如此不计前嫌，我代玉儿姐姐多谢您了。”陈靖仇无心说笑，只能一再道谢。
　　女王苦笑道：“陈少侠千万别如此说，你们没有怪罪于我，已是氐人族的造化。如今妾身只盼能略尽心意，补救一二。”

　　石船果然四日内便抵达一处海岸。岸边白沙遍地，望上岛去却是一片云蒸霞蔚的连绵仙山。氐人女王道：“此处便是东海桃源，妾身无法上陆，不能再送诸位了。陈少侠，桃源乃世外仙境，凡人难以出入。诸位若要回中原，可用此冥海神石召唤石鱼。”说罢捧出一颗看似平淡无奇的黑色石头，又教陈靖仇召唤及操纵之法。氐人族中传有桃源地图，女王也一并交给陈靖仇，依图所示，群山另一边便是桃源谷。陈靖仇心头一热，收下诸物后深深行礼。拓跋玉儿此时以轻纱遮面，小雪一边搀着她，也略向女王行了一礼，三人便转身上岸去了。
　　三人沿着山脚走了半盏茶工夫，陈靖仇回头，见女王仍立在石鱼前目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