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流浪之城（圣斗士）》风萦若

32、•第三章 人偶戏剧（21)

　　那梦境似是有着无穷无尽的蔓延，从赤红嶙峋的火山，再到一望无际的平原，空旷、寂寥。
　　卡妙在那禁制中稳住身形，定下神来。
　　他一路漫无目的地走去。血红大地天空如同被折叠起的红色纸片，瘦地单薄，而在这片赤红土地上，荒无人烟，唯一还似有生命气息的便是在空中盘旋着的兀鹰。
　　这里的土地十分贫瘠，也确然不适合人类居住。但是……千君的梦境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真实地不像能被虚构出来，应该是确确实实存在于她的回忆中的场景。

　　卡妙一路向前走，却没有碰上哪怕是一个人，同样，他并没有找到千君。

　　虽说是在梦境中，长途的跋涉对灵魂的消耗并不会比对身体少。地平线上，至少有平时十倍大的烈日灼烤着这片大地，接近沙漠的地温与气温让卡妙身上的水分急遽消耗。
　　卡妙心中不由叹息，向前看去，一片苍茫，未有归处。
　　再这样走下去，怕是会死在这里。
　　但不管怎样，都应先走出这片荒野。
　　虽是这样说，但是高温加剧了他体内水分的流失。这里的不寻常的过大烈日简直是匪夷所思，而且过了许久竟没有丝毫移位，竟像是人为的而非自然的。
　　身体中的伤还未好，此时更加恣意地凌虐起来。疼痛消耗了他早已透支的体力，模糊间，卡妙感觉自己摔在了地上，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悠扬的莲香透过时空，淡淡地飘了过来。
　　如梦如幻。
　　指尖上是清凉的触感，有着仿若莲本身一般出尘不染的气息，无由使人安宁。
　　如同有人拈花微笑于红尘紫陌处，待他归来。

　　有人拿着碗，喂他冰凉的水。干涸的肌肤碰至水立即复苏，他辗转醒来，却见床头有人手中端着一碗水，笑吟吟地看着他，“你醒了？”
　　那是一名女子，荆钗布裙，简朴大方，一双碧眸淡尽秋水，纤尘不染，静若天人的面容上恬静自然——
　　赫然是千君模样。
　　但……她的脸上从未有过这样的安宁表情，仿若一切杀戮战争都是过眼云烟，她只是邻家担心衣食无忧担心刺绣该绣什么花纹的女孩。
　　但卡妙没有想到的是，她这样的纯净表情，竟是那样的美丽，让人不由窒息。
　　如果千君最开始不是在冥宫长大，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也该是这样天真纯净的吧？
　　卡妙只是略微失神，便清醒过来，淡淡道，“千君，跟我走。我们没有时间了。”
　　对面的女孩子讶然，“千君是谁？”随即捂唇失笑，“跟你走？去哪里？你是谁？”
　　卡妙心下冷然。千君此时的种种异常，想来与那所谓禁制脱不了干系。此时自己若再是逼迫她想起，恐怕只会收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卡妙沉吟片刻，随即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请问姑娘是？”
　　千君微笑道，“我名白泽芊，公子唤我芊儿便可。”
　　“芊儿？”卡妙不动声色道，“我名卡妙。”
　　“卡妙？”千君重复了一次他的名字，讶然道，“不像是中原人的名字呢。”随即笑了，“不过看公子也不像中原人。”
　　卡妙道，“这是在哪里？”
　　千君道，“是在我家啊。你在外围的红土沙漠中晕倒了，我们的商队路过时将你救起，带到了这里。”
　　卡妙心下一震，道，“你在这里……生活了多久？”
　　千君微笑道，“十六年了。”
　　卡妙暗想，此时距千君昏倒之时不过几个时辰，最多几天，这里却是过了十几年了么？看来这里的百年与外界的时光来说不过转瞬。但若人在这里过满了百年，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璃岚进来时究竟遇到了什么，才会被困于此出不去，以至于最后落入悬崖？
　　但可以肯定的是，越快把千君带离这里越好。但是……
　　卡妙扶额，心下有些苍凉，他不了解千君的过去，无法一一讲述给她听唤起她的记忆。但观了解璃璎的璃岚被困于此如此之久，便可知纵然知道过去也无异于是。
　　面前的千君注意到了他面色不佳，对他道，“公子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随即起身，轻轻把门带上。
　　卡妙淡淡看着她出去的背影，陷入深思。
　　璃岚说过的一句话让他十分在意。
　　“若是幻术，我能看出来。”他顿了一顿，“……你也能。”
　　卡妙仔细想想，确然如此。自有记忆以来，无论师傅史昂童虎用出怎样的幻术，甚至能难倒他们中功力最强的大哥撒加，他却总能一眼看出，甚至之后不需要人指点，他便能将其一模一样地使出。
　　但……卡妙苦笑，此境却比那人偶之城还要真实三分，若非意识告知自己这些皆是虚幻，他都要怀疑之前才是梦境。

　　在床上小憩一会，卡妙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景致方可。他走出去，便到一个不甚繁华的街道，但民风淳朴，人人见他都露出笑颜。想来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镇，白家收留陌生人的讯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市镇。他随意问一个面色黑膛的中年男子道，“请问……白泽芊姑娘在……”
　　随即马上失悔，千君的行踪，这些居民怎会知道？
　　岂料那男子憨厚地笑笑，“公子是新来的人罢？白姑娘一有闲暇，都会在城东的荷潭边静坐的，大家都知道。”
　　荷潭么……
　　卡妙略微有些失神。千君身上的莲香，竟在这片梦境中也能得以体现么？

　　他一路走去，面前豁然开朗。
　　城东那一大片荷潭，在映入眼帘的一瞬间，便青翠了视觉，温柔了时光。
　　水面清圆，日光洒下，可见一一风荷正举。
　　而千君静坐荷潭边，手中执莲，如同在等待，却又是如此的虔诚。
　　察觉到他的步声，她回头，向他嫣然一笑。

　　天光云影之下，他所爱的女子，手中执莲，回眸向他嫣然一笑。
　　那一瞬间，沧海桑田变换，一如过眼云烟，唯一真实存在的是胸口呼之欲出的心跳，似乎是他能听到的世界仅剩的唯一声音。
　　她回眸一笑，倾了他一世年华。

　　卡妙尽量压抑住面上浮起的红晕，走上前去，低声道，“为什么在这里？”
　　千君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从懂事起，就觉得要在这里等待什么人。”
　　他不动声色道，“等谁？”
　　千君道，“不知道呢。”她安然一笑，“其实等谁都无所谓的。”
　　她看向天空，用手遮住阳光，微眯起呀，“这样的安然，总觉得不真实呢。”
　　卡妙远目面前轻摇的莲花，淡淡的香气顺着阳光浮过来，如同之前闻到的千君身上的气息。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恩。”千君展颜一笑，“很安宁，很美好。如果可以一辈子在这里住下去，那该多好。”

　　卡妙默然不语。
　　她喜欢这里的生活，而非真实世界里兵马峥嵘，刀光剑影。
　　那么自己一心想将她拉出去，是对是错？

　　“卡妙公子呢？应该也有喜欢的生活吧。”
　　“恩。”
　　“是什么样的呢？”
　　“在乎的人都平安，便是我最想要的生活。”
　　“那你自己呢？没有愿望么？”
　　“……有。”
　　“是什么？”
　　“她得到幸福。”
　　“她？她是谁？是你的爱人么？”
　　沉默半晌，卡妙回答，“不是。”
　　千君讶然，“那她是谁？你的母亲？”她讶然的看着卡妙，扑哧一声笑出来，“是你的女儿？”
　　卡妙淡淡牵起一丝笑容，“我没有母亲。不是我的女儿。”
　　“那她是……”
　　卡妙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她有所爱之人，并不是我。”
　　千君歉然道，“对不起……”
　　卡妙微微一笑，“无妨，本不是什么秘密。”
　　千君笑着将手上莲花递给他。卡妙略带诧异地接过。
　　千君向他嫣然一笑，“卡妙公子如此出彩，定会找到更爱你的人。”
　　卡妙莞尔，“谢谢。”
　　卡妙轻轻接过，便见她站起来，向他笑着伸出手，“卡妙公子，今晚是我村举办的篝火晚会，你愿意和我搭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