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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使君东方来(一) ...

  •   翌日一大早,沉霖便来到林濂睿的房前,准备叫他教与自己轻功。昨日实在是愈学愈糟糕,实在要加紧了。她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便推开门进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房内空无一人。不知何时,早已是人去楼空。许是睡不着,先起来了罢。她心里暗暗想着。

      她先去了正厅,发现空无一人。又去了园子里,绕了一圈,还是无人。莫不是又上街去了?她如是想道,又去找甘兰。正走在路上,却在及至甘兰房前,遇见了渊。

      渊对于她的到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是她有些惊讶了,便问道:“渊?怎地你会在这?甘兰呢?”

      渊微笑解释道:“她出去买菜了。我是来找她的,来了才记起昨日我叫她买菜的事,反倒是自己先忘了。”

      对于林濂睿昨天的一番话,她还是心有余悸的。倘若说林濂睿身世迷离,那么渊和甘兰便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其实不消林濂睿说,她也自会留个心眼。

      怕他起疑,她便装出一副毫无戒备的模样,很是平常道:“没想到你也会有健忘之时。”

      渊先是微笑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道:“再怎么谨慎的人,也会有不小心露出马脚的时候……”且说着,且向她身后走去,望着那纷然落雪,茫茫然一片。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觉那声调像一只狐狸在说话。

      “对了,你又是为何而来呢?”渊倏地转过身问她,同样是笑颜,却是另一番滋味了。

       “我找不到林濂睿,便想来问问甘兰,看看她知不知道他的去向。”她如实回答,才说完,又犹豫了片刻,不知就这样直说是好是坏。

      “许是上街去了罢。今日是夏凉使者访羌羯的日子,不知何故,甚是张扬,许多人都上街去凑热闹了。”渊想了想,说道。

      冷冰冰的羌羯人上街凑热闹,看起来精明谨慎的渊忘了事情,还真是有些反常呢。她暗自想道。

      “不如我们也去街上看看罢!生小出野里,未见过什么大场面,也有些好奇呢。”她对渊笑道,话是实话,却是另有打算。

      渊未反对,两人便出园去了。一路上他未曾言语,只是跟在她身后默默走着,她也不说什么,更不知说什么。

      她深呼吸了一口,回头看向渊,因为她始终是觉得不自在。才回头,却发现他的目光全然落于自己身上,她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注意到了她的动向,便也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你这样看着我,我不太自在罢了。”

      他突然笑了,走到她前面,然后也没管她,径直向园外走,且行且道:“那么我走在你的前面,你觉得可好?”

      她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惊讶,怔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跟上了他的脚步。心里却无端有些慌乱,好像眼前之人逍遥恣意,全然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已是冬季了,雪桦园内外已是一致。大漠里冬夏温差大,到了十一月时节,外边便是载雪挂霜的场面了。

      才走开未几步,她便停了下来,说道:“你在此等等。”言罢,也不解释,便向雪桦园旁的小巷走去。虽说从外边看,这是一条小巷,但既然雪桦园内部浩如庄园,这条小巷,应是走不通的。

      她试着走进去,却当真走开了几步。惊异之余,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约略行了一丈余才止,摸着前方壁障,分明空无一物,却又欲入无门。她稍忖片刻,才恍然,雪桦园确实是被施以了某种障眼法,从外部看去,周遭成了寻常巷陌。因着是雪桦园所据之地,平常无人路过。而即便有人误入,也预留了空间。雪桦园大约是凹进去了一丈余,前边便相应地空出了丈余空间,让人乍走几步,也不起疑,想来无事,便会折返。设计者是考虑得极为周全的了。

      探得雪桦园的内外不一的秘密后,她走出了小巷,又沿着这些虚假巷道和房屋一排排走过去。渊跟在她身后,只是笑着,既不问她缘由,也不掩饰什么。她想若是她问起,他甚至可能毫无保留地告诉她。毕竟他看起来是那种即便告诉你什么,你也无可奈何的人。寻了一会儿,及至雪桦园的边缘处,她才走入一条真正的巷道。

      她摸着那真真切切的石壁,走了约摸三丈开外,便听到了旁边的屋子里有些响声。窗户开着,她无意中一瞥,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色人影。才欲细看,窗纱又顿随风起遮蔽了她的视线,便在那一瞬,她的心跳登时漏半拍了——是那个黑衣人!

      突然间,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纵是她突发事件遇着不少了,碰到这种情况也难免惊叫。渊闻声而来,却看到是林濂睿拍了她的肩膀。

      看见是他,她方松了一口气,说道:“吓死我了。”

      他却是一脸无辜,说道:“我才是被你吓了一大跳呢。”

      她再往窗户看时,黑衣人早已无影无踪了。她蓦然想起,方才渊站在巷口,而她走进的是一条死胡同,那么他是怎么站到她身后的?

      还未容她想清楚,他也望着那窗户若有所思道:“霖儿看什么呢?里面莫不是有美男?”

      她鄙夷地望了他一眼,本想驳他两句,然碍于渊也在,便不发作了。岂料他是一句不还口,便要变本加厉:“你若要看,身边不就有吗?”一双笑眼凝着她,又添一句:“可莫这般看我,好似我未着衣衫一般。”更让她好一阵无语,只好干咳几声,示意他好收敛些了。

      他一抬头,对上渊同样深晦莫测的笑眼,方作恍然大悟状道:“有外人在,确实不便多说,是我欠考虑了,还望渊公子莫见怪呵。”

      “不怪,不怪,林公子无须记挂。”渊还是那般随意态度,只是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竟觉那一瞬,渊的笑里还藏着阴狠的锋芒。

      三人各怀心思地出了巷子,却又不约而同地往飔风城的主街道走去了。

      雪桦园虽在明月河边,而明月河又是居民区到皇宫的必由之路,但为了掩人耳目,雪桦园离河桥已甚远,是以也很是偏离主街道,只离那间生意不甚景气的客栈近些。

      一路走过,愈近主街道,人便愈多,声音也愈繁杂了。待到主街上,便看到一些官差在遣散围观的人群了。听口音有些是中原人,想必是夏凉的使者来了,果然很是隆重。

      既是来了,她也想凑个热闹,正要上去一探究竟,他却拉住了她,低声斥责道:“人这么多,万一走散了怎么办?时常叫你警惕些,才出来便忘了。”

      被他教训自己不警惕,她就有些不高兴了,反驳道:“不是你说便是末路,亦当存逍游之心吗?”

      他本底气甚足,遭她一驳,还是用自己的原话,饶是他才思雄辩,也是哑口无言了,只好讷讷道:“好罢,你既想看便随你,反正人这么多,你也看不去什么。”

      她想想也是,凑热闹也是讲究技术的。于是乎,一个颇为糟糕的主意在她脑海里浮现了。
      她尴尬地笑笑了,看得他莫名胆寒,不知她又想出了什么馊主意。

      她试探道:“不如这样罢,我坐在你的肩膀上,如此便能看到了。而且你身手这么好,肯定没甚危险。你看你方才也说了,我们不是什么外人了,这点小忙还是该帮的罢……”

       “啧啧,看看这到底是谁不正经了?一个大姑娘当众坐在一个男人的肩上,也不知是谁这么不害臊呢。”他明里是抱怨,暗里却是在笑她。

      她仔细想想也是,方才一心想着有什么法子,也未多考虑,让他平白笑了自己一回。说不过,她索性耍赖,乘其不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便飞也似的往人群里钻了。

      “明明看不到,还非要往人群里钻。走慢点,小心摔着了还哭脸!”他在后面边抱怨,边随她进了人群。其实他若不想,任她如何手快也是碰不得他分毫的。

      她在人群中穿梭,自认为敏捷地左右闪躲,还用上了昨日学的一点轻功。只是这轻功似乎越学越差了,她的脚早被踩了好几次。为了见这使者一面,她的脚可是受罪了。他不得不紧紧跟着她,每次都是刚要拉住她,便被人群冲散了。看来羌羯人不动则矣,一动则倾巢而出,人潮翻滚。

      砰——她才拥出人群,站在最前面,就似乎撞到人了。秉承人在异乡少惹事的原则,她忙低头道歉:“不好意思,撞着您了,没事罢?”

      却不见有回声,她再抬起头时,那人已走出了十米开外,甚是大摇大摆地离去了,只是那颗火红的脑袋颇为显眼,以及侧脸上眼角隐约的戏谑,皆令她摸不着头脑,却也未十分在意。

       “让开让开!旁人都让开!”一个官差指着她嚷道,她才意识到自己已冲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眼下已经越过了“警戒线”,便不好意思地退到一旁。

      一顶四人抬轿自眼前而过,毕竟夏凉是大国,羌羯是小国,既有使君东方来,自然气度胜一筹。轿身锦缎玲珑,金丝勾勒,银边压底。更有琉璃珠饰嵌顶,流软穗子垂檐。只是这一面绣工,便足以令人咋舌。

      风动小帘,她乍见得内中人面。只是普通官员模样,她既不相识,也不觉曾相识,便有些懊恼,自己费了劲来看这老男人作甚?

      正当她暗自后悔时,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是他追了上来,有些斥责语气道:“真是逍遥得野了,不思归。”低头扫了一眼她半露的脚,说道:“没少叫人踩着罢?真是自讨苦吃……”语毕,手上加了些力道,生生将她拽出了人群,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去,也不顾她哀叫。

      她回头最后看一眼那顶轿子,忽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和林濂睿。她想起前世的现代,据说有科学家研究发现光很可能是有质量的,能感到目光并不奇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目光令她不由得颤了一下,再细细四顾,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她转过了头,跟着他挤出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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