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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端倪兀自现(二) ...

  •   沉霖昨夜一宿没睡好,凌晨时才微微有些睡意。清早起床时,便觉得头痛不已,不知是睡眠不足的缘故,还是那黑衣人下手太重的缘故。她斜倚在床上,闭目轻揉着太阳穴。

      忽传一阵平缓的敲门声,她想来不是甘兰便是林濂睿,便理了理衣衫,去开门了。

      不料来人竟是渊。自从初见失态后,她便没有正眼看过他,眼下他先找上门来,她更是不知所措了,强自镇定着问道:“有事吗?”

      “听闻沉姑娘昨夜受惊了,我便让甘兰去市集买了些调理的膳食,佐以雪桦烹调,有安神之效。若不嫌弃,还是趁热喝的好。”渊端着一碗清浊分明的汤水,对她说道。

      “那还真是谢谢渊公子了。”她接过汤药,向他道谢。

      渊微笑道:“沉姑娘不必这么客气,叫渊便是了。我自幼便是孤儿,公子长公子短地,也听不惯。”

      “喔,好,好……以后就叫渊。”她有些不自在,觉得他无端端亲近了些。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只好没话找话说:“渊,你手艺挺好的。嗯……昨天煮的茶也是。”

      “你若喜欢,厨房里还有剩的茶叶,可以自己煮了喝。”他犹是笑道,眼里是如静置茶水一般的恬然。

      “我哪会煮什么茶啊,上回帮甘兰打打下手,还烧坏了人家一口锅。”她讪讪笑道,又搔了搔脑袋。

      “这样啊……”他抬起头若有所思道,旋即又笑了:“反正一时半会儿我也不会离开雪桦园,你若什么时候想喝了,尽管来找我便是了。”

      “这样不太好罢……”她皱了皱眉,又说道:“甘兰知道的话……”毕竟是女子,总不会希望心上人同别的女子走得太近,尤其是如甘兰这般心思细腻的。

      忽然一缕青阳微斜,洒在他白色的衣袍上,似晴雪弄影,又如皓月分辉。她注意到有什么刺了一下她的眼,一低头,发现他腰间环着一块残月状翠玉,那翠色本温润恬淡,沐浴了日光后,竟也艳煞人眼了。她看着那块玉,觉得有些眼熟。就在她发呆之际,听闻他的声音传入耳中,似乎已很遥远了:“霖啊,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她猛然抬头,思绪从那块玉佩上回来,霎时慌了神。他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和眉目间交杂的严肃温柔,皆令她心猿意马,一下子摸不着他的意图了。

      她试图找一个正常的说法解释他的话,他的笑,以及他莫名的温柔,却似乎除了熟悉之外,没有任何感觉。她正思忖着找些别的话打发过去,前方忽而传来笑声,恰好替她解了围。

      是林濂睿,见到他,她反而更心慌了,生怕他听见了方才渊所言,又闹误会。而他呢,也是半笑半威严地看着两人,并不言语。

      渊看了他一眼,又嘱咐了她一句:“趁热喝的好。”言罢,他便从容地自林濂睿身旁走过,两人似笑非笑地对望了一眼,不做过多纠缠。

      待到渊完全消失于她和他的视线中后,他方向她走来,盯着她手中那碗汤水,微蹙眉问道:“这是什么?”

      “他说是以调理的膳食和雪桦烹调而成的汤药。”她如实答道,又说:“你若是不喜欢,我倒了便是。”

      “不必了。”他笑道,转向渊离去的方向,曼声道:“既然他有心送来,为何不喝呢?反正若要下毒也早下了,你昨夜才受了惊,喝些也好。”

      她也笑了笑,刚要喝,他又说道:“送的东西可以吃,不过,同这些人还是少来往的好。尤其是渊。我想他会对你很好,然后慢慢卸掉你的防范。若是你深陷其中,就很难置身事外了,到时候他定会利用这点来……”

      “那你也是这样吗?”她在他惊异的目光中问道,而后饮了一口汤药,涩中带甘的温热缓缓流过喉头,一如送药人流转的目光。

      他的眼神蓦然黯淡了一些,低声道:“我以为,在你眼中,我和他是不一样的。”

      她一口气饮尽了汤药,舔了舔嘴角,说道:“我怎么看,重要吗?这一切未开始的,进行的,结束的,哪一样在我手中?”

      “你若想要,连这天下也在你手中……”他拧着眉说道。

      她放下了碗,叹了一口气,也是拧着眉说道:“我一介女流之辈,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身无万贯家财,又非门阀子孙,若说也什么,也不过是一世清静而已。”

      他未言语,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半饷,他方舒了口气道:“我自知你向来对我半信半疑,但是这一点上你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否则,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说出迄今为止发生的种种,与她有关。正如她所言,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能招惹什么祸事,无论是雪桦园里的人,还是眼前的他,都没有理由加害她。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而她又会面临怎般命运?她好奇到极点,而答案分明就在面前,却始终不能揭开。

      他见她双眼飘忽,走神得厉害,便开口安慰道:“方才是我说得太重了,其实你亦无须太紧张。只要你时刻保持警惕,不为他们的花言巧语所动便可。而且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语毕,他以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

      那一瞬间,她局促不安的心跳得更加慌乱了。自己身边的人各个心怀鬼胎,绝非善类,还佯装一副友善嘴脸,其实皆是些深藏不露之人。便连眼前这个与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男人,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虽被她隐约知道他们想利用自己做些什么,却始终猜不到他们的最终目的,以及真实面目。在无法确定的情况下,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于是她忽然做了一个决定:“我想你教我武功。”

      他眉头才舒,又因她这话而蹙了起来,问道:“不相信我能保护你吗?”

      “我只是不想像累赘一样。上次你为黑衣人所伤,也是为了救我。倘若我会武功了,你不就可以轻松许多了么?”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对于他会否教自己武功也没有多少底,毕竟她不清楚他是否真的愿意让她有能力自保。

      他犹豫了一会,俳俳徊徊。不知在顾忌什么。她的目光也随着他来回走动的身影而转动,却是愈渐黯淡了。

      “你既是坚持,我便教与你轻功和一些基本的防护本领罢。”他倏地停下了脚步,冲她笑道。

      见他愿意教,虽说只是些皮毛,但终究能防能跑,她也便放了些心。打不过,她还逃不过么?“宜早不宜迟,那便从今日开始罢。你的伤不也好得差不多了吗?待我学成之日,便告别这是非之地,你看可好?”她对他说道。

      “需要这么急吗?”他问道。

      “不是你希望早些离开的吗?”她反问道。

      他无言以对,只好遂了她的愿。两人寻了园中一块空地,便开始传授技艺。

      她以为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又多年不活动筋骨了,对这古代的功夫应是不易掌握的。却不料他一教她便会了,使得她不得不佯装初学不熟,飞得只比跳的高出一些。

      他看得直摇头,一副“襦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上下乱跳的她。她面上虽很是无奈,心里暗笑,自己若不显得笨拙些,他怎会轻易教与更多本事?

      她正想得开心,有些走神了,便被他敲了一下脑袋。她委屈地一抬眼,便把他到嘴边的斥责给咽了回去,他只摆摆手叹道:“也罢,也罢……初学难免,难免……”

      经过多次失败之后,她觉得似乎也差不多了,便稍稍施展开了拳脚,终于能跃上一层高的房顶。他看了才算舒了一口气,说道:“教得这么仔细了,你若还是不会,说出去可是坏了我的名声。”

      她从房檐上跳下来,不满地回了一句:“你当年恐怕还没我学得快罢?”才说罢,又有些洋洋自得,笑道:“我也不过几盏茶功夫便学会了,你收我这个徒弟,肯定不枉。”

      他轻哼出了声,笑道:“笑话,我当初学时可是先……”先说了个头,他便停住了。

      她没留心他的变故,只是四窜着,问道:“怎么不说了?不会是事迹太不堪回首了罢?”言罢,她有大笑着窜上了屋顶。

      “总之是比你好得多。”他笃然道。

      她正上下跳窜着,忽然发觉不对劲之处。似乎自己只能如此跳窜,根本不能长时间在空中飞跃,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他身边,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立时得意起来,嘀咕了一句:“这还差不多……”旋即又朗声道:“早说这习武非是一朝一夕之事,急不得的,你偏不听。”

      “好啦,好啦。就算是急不得,那要怎么慢?”她嘟囔道,不满于自己有求于他。

      “接下来就休息休息罢,你这身筋骨也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他笑着说道。

      “还不到一个时辰呢……”她惊讶道。

      “午休午休……”他支吾道。

      “日头都还没上三竿”她更是瞪大了眼。

      “反正听我的没错。”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硬要拉她走。

      “要休你自己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难怪当年学不成。”她一脸认真说道,末了还嘲笑了他一番,顺便将胳膊从他怀里挣脱。

      他见她不领情,只得继续为她指点。只是不知为何,先前分明还小有学成,渐渐地却愈飞愈低,到最后真成了跟跳跃无异。她开始能苦于受他嘲笑,后来便一心扑在学习上,惟愿找出症结所在,早早学成。

      一个人影在远处看着他们,嘴边渐渐浮现一抹戏谑的笑:“纵使你插翅,也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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