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凤》石小小

3、三颗灵珠·云山深处望曦村

　　羲源不厌其烦地一面奔跑一面解释着沿途预见的人事物，譬如光着膀子的人拿着个长木铁片头的东西不断敲打土地这个动作叫做“锄地”……

　　楼晓趴在羲源背上忍着笑听了一路，之后渐感无聊，不知不觉又沉入梦乡。梦里她弟游东来神神秘秘地从身背后掏出一叠百元大钞：“姐，你看！”

　　“吾滴天呐！东来你出去抢劫啊！”楼晓看着钞票心跳如鼓，那叠，少说也上万吧？

　　游东来一扭脸：“抢劫的钱花着多不爽！这是你老弟我用自己灵巧的双手努力好久才挣来的！”

　　用灵巧的双手？挣的？楼晓面色刷白，立刻想到了佟小丹电脑里的某些很不纯洁的画面。
　　男优将纤长白嫩的手伸向了目标人物的——

　　【惊恐的某石：乃们想啥呢一个个？！
　　众：……
　　某石：她说的是裤兜！裤兜知道么？！
　　众：……乃不要解释了……】

　　“你你！你！！”苍天哪！家门不幸啊！居然让纯洁的小弟用灵巧的双手……

　　“姐，我把床卖了。”游东来微垂着头，可怜巴巴地蹭过来：“所以……”

　　楼晓后退一步抱胸作惊恐状：“想睡老娘的床？没门！”

　　东来哭笑不得：“姐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想借一下你的毯子垫垫地板……”

　　“你的毯子哩？”

　　“连床一起卖了。”

　　那年游东来18，楼晓21。
　　楼晓学的是服装设计，把自己手工课上的作业挂到T宝网上卖，因她的衣服多是手工制作，价钱公道且独一无二，于是……很快就卖到没有了，许多人还留言催着她上货。那时候的楼晓，就连睡觉时都会梦见自己数钱数到手抽筋。

　　谁知老弟游东来比她还要彪悍，挣的第一笔钱就超过了她卖手工课作业的所有钱。
　　一万块。
　　他卖了他那张“布满机关”的心爱小床，之后他出谋划策，让楼晓上街淘些衣服改一改再卖。那个“T宝晓晓美服”店，更名为“晓来创意家居店”。游东来把自己卧室的家具挂单，陆续卖掉了自己的书桌、椅子、衣架。又陆续买进新的重新设计DIY，再接着他把新做的换给了楼晓，把“旧的”也卖了。

　　一个18岁大男孩做的东西，还是自己用过的“二手货”居然能卖钱？楼晓一开始真挺怀疑的，但事实证明两点——

　　一、富二代三代想砸钱的时候是谁也拦不住的；
　　二、游东来忽悠人的本事是天下无双的。

　　她就奇怪了，家具厂哪里来那么多的“废料”让他免费弄回来DIY啊！

　　后来楼晓偷偷跟去看了一回，那些“废料”真的很多，她家老弟不知打哪开了辆破旧的货车，在几个工人的帮助下往车上运“垃圾”，搬完后一个看上去像工头的男人还从裤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大钞！

　　楼晓风中凌乱了——拿了人的东西，还要拿人的钞票。东来还一脸不情不愿活像人家欠了他一百万似的冷漠表情，草草接过钞票，而那工头却爽朗地道：“下次再来，哥给你留着！”

　　～～～～～～～～～吾是梦醒时分楼晓好痛苦的分割线～～～～～～～～～

　　羲源道长一路狂奔，在日落时分到达了到了一座山的，山脚。

　　羲源指着天空流云间的几座悬浮在一起的山，道：“那就是碧月城。”

　　楼晓抬头望去，然后僵住了——

　　这不是她印象中百度里那些图文所介绍的蜀山！这……她记得上辈子没有在现实生活中看见任何一座山上空烟云缭绕处还能悬浮着许多山石！

　　于是这个蜀山是哪个故事里的？

　　她她她记得最近她关注的几个文学网在流行游戏同人穿越文，这个地方不是《仙剑》难道其实是《蜀山》？《仙域》？还是……《秦时明月》？

　　关键是，这些“蜀山”，没一个是她所熟悉的啊！

　　所以，这是一个她还没了解过的世界？
　　非同人架空仙侠？

　　“好厉害！”楼晓喃喃地道：“山会在天上飞……”

　　“孩子，那是蜀山浮云里。”

　　原来悬浮在空中的山，叫做“浮云里”？
　　如果山可以在天山飞，人可以修成仙，那她是不是可以有回家的可能？

　　“因蜀山乃是千古灵气蕴集之地，故而能将蓄有符咒仙法的巨石托向空中。”羲源正耐心地做着“导游”，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蓝衣少年御剑行来，长袖一抚，行礼道：“羲源长老，您回来了。”

　　羲源一见那少年，忙道：“青峰，伺剑堂青荃……如今……”

　　那叫青峰的少年摇了摇头，低低地说：“青荃师兄昨夜已然……不在了……”

　　他转过脸看见了伏在羲源背上的楼晓，问道：“这位，是羲源长老带回来的新弟子？”

　　羲源一脸悲哀之色，听见青峰的话，摇头道：“这……这便是当日青荃师侄带出……的那位小女娃娃，俗名叫做花小楼。因受了……只因伤了元气，我便将她带回来修养。”

　　楼晓心中一动，羲源这句话说得颇为犹豫，似乎有藏着什么秘密。她心中像有蚁群爬过一般痒得不行，想张口问问自己的前身究竟是“受”了什么，却碍于“只是个四岁女娃娃”，不敢问出太有“智慧”的问题……这时却见那青峰神色凝重，右手握成拳状放于胸前，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道：“在下，碧月城千机堂弟子青峰。虽然青荃师兄已不在，但花姑娘大义，青峰待师兄谢过了。”

　　被“花姑娘”囧到的楼晓小身板一颤，忙道：“大……大哥哥，你说什么呀！我……没有大蚂蚁……”

　　联想到羲源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因受了”，楼晓眼前浮现出狗血古装剧里女主在大反派和男主的对战中横插一卡，英勇地推开男主受了一掌！然后面如死灰，然后香消玉陨，然后男主身受重伤，心中郁郁，不久也玉陨了。

　　不过这故事中的女主要变成一个四岁的小女娃娃……

　　呃——
　　这个叫见义勇为吧？
　　总之，她的前身不知因为什么救了那个“青荃师兄”才死了，他们碧月城就知恩图报把她连哄带骗弄了回来。

　　但楼晓只继承了花小楼的皮囊，可没有继承她的记忆，所以那什么救人之事她可不能轻易认下。

　　再说了，一个四岁的小女娃能救人？事实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呢！

　　正想着，却发觉羲源将她放下，小心翼翼地交给青峰，道：“青峰，你先将她带至羲琉那里，先不与新弟子一处。对了，她……元气大伤，你带她之时不可使用御剑术。”

　　青峰点头应了，再抬头时羲源已经一阵风似地上山了。

　　被抛弃的楼晓紧紧抓着青峰的衣服，干巴巴地道：“我……没有大蚂蚁的……”

　　什么什么大义？她不能认！死也不能认！！

　　“不是大蚂蚁，”青峰苦笑着道：“也罢。羲源师叔既将你带回蜀山，定是要令你投入我碧月城，将来是同门……只是……”

　　“大哥哥，”楼晓抓抓头：“我饿了。”

　　管他是铜门是铁门！俗话说吃饭皇帝大，吃饱了好套话！
　　再说了，听羲源那老蒜头的意思，似乎因她“元气大伤”，“先不与新弟子一处”，所以应该属于资质不行的普通人，要入这仙山恐怕是，做梦吧……

　　青峰小心翼翼地抱着楼晓，沿着条山路向山腰处行去。窄小的山道是由青石铺就，两旁郁郁葱葱的是不知名的树，树下青草翠碧，野花灿烂，树上鸣叫的小鸟因有人接近而扑翅飞离。

　　渐渐地，蜿蜒山道的前方隐隐出现了袅袅升向天际的炊烟。

　　杜牧有首脍炙人口的诗，后两句常被穿越女所引用，但楼晓此时却只想起了前两句——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霞光晕染了天际，夕阳像颗刚敲碎倒入红油锅的生鸡蛋，美得让楼晓的小肚子一阵阵地抗议。

　　青峰指着那炊烟之处道：“那是望曦村，住有几户人家，以打猎与种植为生。”

　　楼晓精神一振：“我们住在望曦村么？”

　　二十三年来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美丽的村庄，楼晓忽然觉得在这样如画的美景中不问世事地住一辈子，也是很叫人高兴的事。

　　难怪小说电视剧里那么多高手喜欢玩退隐江湖！

　　“不，”青峰笑着道：“我们需先往瞭雁阁，弟子师长老夕琉师叔处，由他决定你的去处。”

　　“大哥哥，瞭雁阁……在哪里啊？什么是‘弟子师长……老’？”

　　“瞭雁阁是夕琉师叔住处，弟子师长老就是掌管弟子师的长老。”

　　“那大哥哥，什么是弟子师？”

　　“弟子师是教导入门新人的执事弟子。”

　　……

　　楼晓耐着性子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终于得知那个瞭雁阁距离望曦村还有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她小脸一挎：“大哥哥，我饿了我饿了！”

　　刚穿越还没满一天，她还没找到镜子，不知道自己长相如何，做出这样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对他人会有多少影响。

　　“忘了？”

　　楼晓几欲抓狂，却听青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道：“我已辟谷，忘了你还会饿。”

　　“屁股？什么屁股？”楼晓听得一头雾水。

　　“因行气养体，断绝食粮之欲，视为辟谷。”青峰一面解释，一面偏离山道，带着楼晓往望曦村方向行去。

　　楼晓满头黑线地想着——啊啊！原来是辟（bì）谷啊！难道说进这山门修仙，总有一天要不吃东西？这这这……这违反人体学营养学一切的健康美学啊！人怎么可以不吃东西？不吃东西那肠胃是用来做什么？摆设吗？

　　望曦村坐落在蜀山腰上一个的一条山溪边上，村里多是猎户和药农，每月下山卖钱换些生活必需品，日子倒也过得很舒适。青峰带着楼晓进入山村的时正是夕阳西照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沐浴在残阳慵懒的金红色光芒之中，七八个童子赶着山猪、回圈；村妇们收着摊晒的药草、兽皮；壮硕的猎人把水浇在一种黑色的大石上，然后将刀剑的锋刃放在石上磨。

　　有个皮肤黝黑的村妇眼尖瞅见了他们，忙迎了上来：“啊！是青峰小哥！这次又是来买吃的？”

　　这村妇相貌普通，个头不高，有个水桶腰，一头乌黑的长发在头上盘成一个干净利落的妇人髻。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裙，头上插着根不知质地的黑色头簪。

　　“连生大娘，”青峰笑着道：“今日师叔又带回来一个新弟子，小孩子经不得饿。”

　　“可怜的。”连生伸手将楼晓抱了过去，一边带着青峰往前走，一边用粗粗短短的手指轻轻摸着她的脸：“这么小的孩子就入山去修仙，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还没尝过就要饿肚子了，再缓几年不行么？”

　　楼晓心中狂点着头，小脸上作出一个可怜巴巴的委屈表情：“连生婶婶，小楼饿了。”

　　“饿了？”连生那张平凡的脸笑得像开了朵花，“婶婶回头给你做好吃的！”

　　一碗热腾腾的面，上面摊着一个焦黄焦黄的煎蛋，楼晓像见了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一边吃还一边不忘拍马屁：“连生婶婶你做的东西太好吃了……小楼……小楼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那是自然，下面的汤是今日煲的山猪羹汤，算你这小鬼来得巧！”

　　楼晓内牛满面——
　　难怪这么好吃，以前他们家不常煮面，有也是买几包方便面丢进锅里晃两下捞上来吃，哪里知道有这种做法？
　　她决定了！将来病养好被蜀山这些神棍扫地出门，她就奔来投靠这个连生婶婶，少不得也认个干妈什么的，也就有机会天天蹭吃蹭喝了！

　　【11/06/2011·完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