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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

  •   “我们同情你们的心胸狭窄,你们却憎恶我们的豁达坦然;站在我们的同情与你们的憎恶之间,时光老人也会感到难堪。”
      ——《我们与你们》

      “Stupefy!”
      就是这样,她就知道这一刻会来的。数日以来的残酷经历奇迹般的没有引发恨意,却带走了苍白的希望,她的心麻木不堪。说实在的,她感激这只是个昏迷咒而非死咒,不过也许是因为被囚禁在这个地方,巫师们并没有足够的魔力。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想象它们放在金色的琴弦上,指甲上沾着泥土或葡萄藤的幽微清香,跳荡而出的音符化成了水,随着石头缝间穿行的小溪一起流下,汇入科拉尔湖与湖上的笑声。那幻象如此美丽,几乎驱散了纠缠于心间的苦痛。她毫不惊讶地看到戈德里克闪开了这一击,他没有还击,只是抱着双臂站着,冷冷看着某个脸色惨白的人。
      没有对话,也没有眼神上的交流,因为已不再需要。那两个男巫摆出敌对的姿态,只有罗伯特还在地上颤抖,祈求,哀哀啜泣。鬈发女巫默然不语,退到戈德里克身边,扬起一只纤长的手。但戈德里克制止了她,轻轻拉下那只手。
      “别,”他温柔地说。“这样美皙的手不该沾染同伴的血,哪怕是同伴中的叛徒也好。他们不值得。”
      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他已经挽着她纵身跃开,躲过一道刺眼的光芒。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两次或三次咒语攻击就是巫师的极限了,几个人跳起身来,不约而同去抓墙角的短剑。其中一个男巫的手指刚要触到剑柄,鬈发女巫抢先喊道:“Deletrius!”
      短剑并没有消失,本来不长的剑刃却短了一半,像是被一把更锋利的锐器横着截断了。女巫呼了口气,似乎为自己的咒语效果懊恼不已。一个人抢到了这把变得更短的剑,刺向咫尺之遥的竞争者。不知是谁发出一声疼痛的叫喊,剑刃割到了他的手指。他们争抢着剑,也争抢着生存的机会。忽然间一切都结束了:罗伯特跪在那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只手往前伸着,脸上带着某种扭曲的、狂热的可怕表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男巫倒在地上,已经死了,焦黑的躯体上冒着缕缕浓烟。
      “你杀了他!”他的竞争者叫道,手里还握着短剑。“无杖魔法——怎么可能——你这个懦夫,混账,胆小鬼,你这个令人恶心的家伙,你怎么敢!”
      “如果你再不闭嘴的话,他就敢,”鬈发女巫冷淡地说,她的声音死气沉沉。“就老罗伯特而言,可悲的只是他的心,而不是他的魔力——和我一样,他也忍你们很久了。”
      罗伯特剧烈地发着抖,呼呼喘气,他瞪着自己的双手,用力扭绞着它们。最后老巫师瘫软在地,四肢抽搐着,大声号啕起来,肮脏的胡须上沾满了眼泪和鼻涕。鬈发女巫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眼中却闪过一种接近麻木的怜悯。戈德里克忍不住想,看到这幅情景,谁会相信他是刚才那个不靠魔杖、一瞬间就以某个生僻的黑魔法咒语置人于死地的强大巫师呢?他安慰地拍了拍女巫的肩头,后者轻轻抽泣了一下,擦拭着泪。
      “我代他请求你的宽恕。”她说。
      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没有再让目光交会,坦露彼此的思绪。石室角落的地上,尸体呈不自然的姿势蜷曲在那里,片刻之后,戈德里克走过去,替他合上了眼睛。他的手一碰到那烧焦的肌肤,干枯的表层就像纸张一样起皱,龟裂,残留的灰屑散落下来。他默默把死者的双手放在胸前,等待着石门开启,尸体被拖走,成为又一场屈服与背叛的见证。

      萨拉查沿着狭长的回廊走着,与引领他的人保持步调一致,男巫显得很满意,时不时放慢脚步,投给他一个警惕又带点敬畏的眼神。这里很暗,只有男巫手中的魔杖在发光。两边的石墙上镶嵌着火把,但是它们几乎都又旧又脏,萨拉查看见墙上有一个壁龛,里面跳动着噼啪作响的火苗,焰心闪动着一抹奇妙的蓝紫色,绚丽明亮。男巫察觉到了他的注视,配合地作出解释。
      “古布莱仙火[1],如您所见。”他略微弯腰,神态从容而刻毒。“现在要找到一个会施永久燃烧咒的巫师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混血和杂种的小崽子们没完没了地冒出来,下贱的血裔像地精一样泛滥——”
      “但真正明智的人总是懂得该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不是吗?”萨拉查用一种傲慢、不耐烦的语气回答道。“恕我插言,您大概因为所属阵营的一致而忘却了某件事,让我来提醒您,那就是最高贵古老的血统与普通纯血之间的差距。”
      男巫的面部表情僵住了,他好像刚刚生吞了一个鸡蛋。过了几分钟,他开口了,声音里压抑着愤恨。“是的,您说得对,我道歉。我不该擅作主张说些多余的话。”
      “让我们忘记它吧。”萨拉查漫不经心地说。
      他继续往前走,感觉落在背后的眼光变得轻蔑而阴沉,于是故意端起一副不屑的神气来。这使得那个男巫更为生气,有一两次,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出手教训萨拉查,但前囚徒似乎对他的意图一无所知。经过无数让人眼花缭乱的拐弯和上下台阶,他们抵达了一间圆形的石头大厅,厅堂空洞洞的,看上去跟城堡里每个角落一样古老暗淡,气派有余,典雅不足。厅西侧有一排非常宽大的雕花窗户,可是都被封死了,十二根廊柱支撑着高高的穹顶,靠墙摆放着一系列白石和大理石的雕像。几盏古旧的枝形吊灯垂挂下来,一半没有点亮,另一半散发出团团混沌的光晕,摇曳无力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投下又黑又长的影子。
      石门早已开启,如今向两边滑得更开,却看不见开门的人。他们走进大厅,踏上冷气逼人的白石地板,男巫边走边对萨拉查耳语道:“说话小心些,我的阁下!可别乱使你的纯血性子。主人虽然不是君王,但他的威严和本事绝不逊于你所知的任何一位君王。值得庆幸的是,你还不必直面他。斯蒂芬·勃洛伊宁阁下是主人最信任的属下,除了主人以外,他的地位最高,权力最大,而且他的血统和你一样高贵。来吧,看看你的勇气,看看你敢不敢像对我一样的嘲弄他。”
      他朝另一个巫师恶意地微笑,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立即停下来,深深弯下了腰。萨拉查在方才的一瞥中,已经看见石厅中间矗立着一座朴素的高台,形状很像是一个祭坛,漆黑的表面平滑乌亮,不似脚下粗糙的石面。祭坛的阴影里有一把毫无雕饰的黑石椅子,一个人正端坐其上,十指交叉着放在膝头。他穿一件最守旧的巫师才会穿的单肩斗篷,袍角在空气里微微地泛着银光。
      萨拉查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盯着那一点光亮,仿佛那是屋子里唯一的光源。他脑子里的某根弦嗡嗡作响,毫无预兆地,他感到自己竖立在思维中的屏障遭到了侵袭。一波陌生又带点熟悉感的意念汹涌而来,将整个心绪卷入了那狂乱的漩涡。眼前的世界在变形,在褪色,消逝,他不由自主抬起手,想要抓住某个类似锚的支点。意识的一角崩塌了,有什么东西闯进来,击碎了坚固的精神障壁,于是现在他站在漩涡中心,赤手空拳,全无武装,感到彻底的无助与孤独……这波意念带有太强的侵略性,他本能地封闭起自己的思想,试图将这一切拒之门外,可是“它”的力量太庞大,太复杂……
      所有的枝形吊灯好像都灭了,黑暗犹如密实的毯子,严严整整覆盖住了一切,这张毯子太厚太重,压得他喘不过气。危险的寒意沿着手臂,漫过胸膛,自外向内挤压,推撞,爆裂,剧烈的痛苦掠过思绪,伸出尖利的爪子攫住最柔软的那一部分,他紧按着头来抵御疼痛。无法思考,无法呼吸,脑海中只剩下一团流动的混沌,心脏在肋骨笼子里怦怦跳动。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在地牢里,在那场伴随着暴风雨的激斗中,乃至更早的时刻,刚刚踏入森林的时候。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暴戾、如此原始的外来意志,何等强度的摄神取念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石砌的厅堂宛如变成了一片虚空,他身无所依地飘浮其间,几乎觉察不到自己的实体。一个巨大的幻影冉冉升起,他正面对着古往今来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萨拉查·斯莱特林……】
      那幻影呼唤他,沉沉呢喃着他的名字,如此幽微,连至深处的灵魂也只能全心倾听。可是虚无的天幕中忽然出现了一颗星星,那颗星孤照夜空,逐渐升到最高点,暗银色的光辉划过无处不在的黑暗。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这声音并不令人愉快,然而更有力,更真实。他努力睁大眼睛,凝望着头顶那颗星星,鼓起余力不去听任何声音。但是它们都靠近了他,再次呼唤。
      他猛吸一口气,清醒过来,双眼牢牢盯住一把无鞘的银剑。戈德里克的剑。它被随意地丢在祭坛下的石头地面上,依然焕发着光与美,让任何注视着它的人都难以移开视线。随着幻觉和压迫感迅速退去,萨拉查感觉到虚弱,放松,疑惑,以及一股无以名状的激怒。他呼吸急浅,胸口发紧,冷汗湿透后背,但心底的怒火倏忽燃起,较以往更趋冰冷狂烈。不管在哪个巫师看来,心灵的领域都是最神圣的属地,而思想轻易遭到入侵远比肉|体的伤害给他的震动更大。他平复下紊乱的心跳,命令自己不要再盯着剑看,重新面向椅子上坐着的人。那名男子站了起来,伸开双臂,开口道:
      “欢迎!伟大的海尔波的后人,和我拥有同等天资的蒙福者,古魔法之子!我为我的属下对您和您的朋友的所作所为深感遗憾。”
      萨拉查站的位置相当近,离男子的石椅仅有三步之遥,他微低下头,一手放在胸前。“我不该一见面就抱怨,”他说道。“然而,我倾向于神圣的血脉间应该相互达成同样神圣的理解,而不是同室操戈。还有一点,如果您口中的朋友指的是我那位旅伴的话,我就必须纠正您了。我们从不与白巫师结下友谊,但一段或几段因利益而生的关系却是必不可少的。我以为您应当明白。”
      “依我看,这事可大有讲究,”带领萨拉查前来的男巫插嘴道。“我可否替斯蒂芬阁下要一个解释:是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让新任士瓦本公爵宁肯放低身段向国王求助,不惜大费周章也要追捕你们两个?”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鄂图,”斯蒂芬·勃洛伊宁厉声道,他深灰的眼睛一下子转了过来,笔直地盯着那个男巫。“从这间屋子里、从我的眼前滚开!马上!”
      鄂图的脸涨得通红,因为屈辱甚至忘记了害怕。他一声不响地鞠了一躬,退了下去。他刚转过身,斯蒂芬就收起了方才的疾言厉色,露出一副懒洋洋的神情。他右手的中指无意识地刮着鼻梁,漂亮的黑发柔软地搭在额头上。
      “您不需要为我这样做,勃洛伊宁阁下。”萨拉查说。
      “叫我斯蒂芬,”男子轻快地说,一丝淡淡的笑容掠过他的嘴角。“和您一样,我也只不过是个年轻人罢了。在见到您之前,我有幸到下面的石室里去,和您的旅伴见了一面,”他摇了摇头,“他可没有您这样的好脾气。我告诉他离开那儿的代价就是在那群囚徒中亲手制造一个牺牲品,看在莱格纳克一世——‘最巧手的妖精王’的宝剑份上,没准我会对它的持有者网开一面。可惜的是,白巫师对于他们的同类总是抱有过剩的同情心。”
      “跟一群下等人和渣滓同处一室简直令人不堪忍受,但是,考虑到他们在夺魂咒状态下突然爆发的魔力,即使是最鲁莽的屠夫也会小心行事的。”萨拉查答道。“不过,与我无关。”
      “您的心肠真是太好了,和您合作一定是件轻松愉快的事。好了!我们别再絮叨那些惹人心烦的人与事啦。等你我一起吃过东西、喝过饮料后,我们还有正事要谈呢。午茶时间还没到,我恐怕只能招待客人喝点儿蜂蜜酒,您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
      斯蒂芬打了个响指,两把宽大的靠背椅便凭空出现,他又抽出一根灰扑扑的魔杖,花样复杂地舞动了一下,一张矮桌从他们脚下吱吱嘎嘎地升起来,就好像它原先是地面的一部分似的。斯蒂芬当先就坐,萨拉查跟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个侍从立即走上前来,萨拉查这才看到,他起先一直站在黑乎乎的祭坛背后,枝形吊灯的光线照不到那里。他扫了一眼大厅门口,想着石门侧面的凹处会不会也站有守卫。“给我们拿点酒和食品来,一个小时以内别打扰我们。”斯蒂芬吩咐道。
      侍从端来一个银托盘,上面有一些烤成奶油色的薄饼和两只酒杯,杯中盛满上好的白蜂蜜酒。萨拉查略微垂下眼帘,等待另一位巫师先端起杯子,说出祝酒词,但他的思绪还萦绕在那座神秘的祭坛上。毫无疑问,这附近活跃着某种超自然的力量,他们冒着暴风雨战斗时就有所察觉了。不,不仅仅是力量,萨拉查很快推翻了自己的判断,那更像是某个深具力量与威严的精神体,某段独立的意志与思想。这意志决非出自于斯蒂芬·勃洛伊宁或其他巫师,它的强度远远胜过他所见过的任何人类、魔法生物或精灵,令他为之震撼不已。
      “现在,该是放开心怀、聊些私人话题的时候了,我的远亲,”斯蒂芬用玩笑的口吻说,一口饮干了杯中的酒。“您先不要说话,容我猜测您的姓氏。您是姓曼特裘,还是克勒门特?”
      “斯莱特林,”萨拉查简短地说。“西格蒙特·奥斯温·斯莱特林。您可以叫我奥斯温。我的神圣血统来自母亲那一边。”
      斯蒂芬做了个理解的手势,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他俩都喝完一杯酒后,酒杯里的蜂蜜酒自动续满,那些奶油色的饼也一直散发着热气。如萨拉查所料,在这一小时内,斯蒂芬锐利的目光时时逼视着他,而且连连发问,不停变换各种角度来试探他,很多尖刻的问题都令他感到刺痛。他压抑住越来越强烈的愤怒和厌烦情绪,知道还不到自己发话的时机。当问题轰炸告一段落后,斯蒂芬似乎满意了,他通知侍从给萨拉查准备一间客房,以最高规格来接待他。

      晚餐时斯蒂芬又邀请了他一次。先前萨拉查把整个下午花在四处走动、参观这座老旧破败的城堡上面,鄂图紧跟着他,为他指点路径,并不时回答他的提问。斯蒂芬的指令——要他招待好客人、尽量满足“斯莱特林阁下”的要求——明显使他很不高兴,可是不得不服从。萨拉查甚至没花多少力气就索回了大部分被搜走的随身物品,这些物品都被施了成打的检测咒,证明它们不具备魔法性能。
      这次的用餐地点不再是那空旷寒冷的大厅,而是在一间舒适温暖的房间里,食物也明显丰盛得多。他们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椅里,橘红色的火苗在两码之外慢悠悠地跳动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萨拉查注意到,斯蒂芬似乎放弃了兜圈子,仅仅几句闲聊后,他便抛出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您对马人这种生物怎么看?”
      “令人惊叹,”萨拉查谨慎地说。“马人们从来不做非常精准的预言,他们的逻辑是:假如你对某件事下了一个确凿无疑的论断,那就说明你的认知还停留在浅薄的范畴里。”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对马人的态度如何?定位在感到费解和敬畏上?其他智慧魔法生物呢?”
      他说话时身子前倾,双手放在膝上,紧紧盯着萨拉查的眼睛。萨拉查犹豫了一下,脸上显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低声说:“事实上我从来不把它们视为高等生物,阁下。”
      斯蒂芬咧嘴笑了,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必要觉得羞愧,”他温和地眨了眨眼,“虽然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正视这些牲畜,梅林爵士团甚至通过了一项决议,呼吁巫师与它们平等交流,但你我都知道那是扯淡。一部分魔法生物或许拥有近似于人类的智力,可它们摆脱不掉天生的习性,终究只能按照野兽的方式生存繁衍。亲爱的奥斯温,高看它们就是轻忽自己。”
      “是的,可是您向我阐释这个众所周知的道理是为了什么呢?”萨拉查直白地发问。
      斯蒂芬微微一笑,向后靠回椅背上,仿佛享受于看到一个缺乏耐心的聊天伙伴。他没有给予解答,反而立即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样说也许是失礼的——我假设您的魔法史知识十分渊博?关于历史方面,我们这类人被告知的内容和领域各有不同,但总有一些基本的东西是共通的。您一定记得有关佩弗利尔和三圣器的传说吧?”
      萨拉查点了点头,适时的表现出一定程度的不耐烦。“安提俄克的老魔杖,卡德摩斯的回魂石,还有‘那一件’隐形衣,出自老三伊格诺图斯之手,”斯蒂芬继续说。“啊,如果传说仅限于此,那自然不值一提。佩弗利尔三兄弟的故事就连最偏远的巫师村落也有所耳闻。然而,难道不曾有人起过疑心吗?千年时光造就了远比佩弗利尔兄弟知名或更有实力的巫师,却没有一个人再制成过能与三圣器媲美的魔法物品。老魔杖至今依然被人争夺着,无数决斗家毕生的愿望就是持有它。能唤回逝者的灵魂的回魂石,永不失效的隐形衣,这些完全就是超越了普遍巫术原理的造物,奥斯温,你不觉得奇怪吗?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个关键点——那个‘更早的传说’。”
      萨拉查吸了口气,然后长长呼了出来。“这不可能,”他的话声突然变得生硬无比,“这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斯蒂芬问道。“你已经见过祭祀瑟努诺斯[2]的神坛了,你没有感受到‘祂’的力量吗?还有谁能掌握风和水的语言,像使唤一个温顺的仆人那样驱使它们?”
      “诸神的时代结束了,我的朋友。精灵的时代也已临近尾声,如今是人类的时代,”萨拉查轻轻说。“我和你一样爱着那个时代,但我们不能永远留在那时。”
      “我们可以让那个时代重现,相信我,”斯蒂芬急促地说,一种光芒开始在他的眼底闪现。他没有微笑,但那个表情比微笑更热切。“你知道的,不是吗?传说不止是传说。黑巫师之间是天然的同盟,因为共同的秘密。我没有时间了,否则我会花上一年工夫来赢得你的信任。相信我,请你。”
      萨拉查抬起下巴,现在他的好奇和警戒完全是下意识地节节拔高,怀疑的种子疯狂地生长,他放任了自己的反应。斯蒂芬直视着他,一根手指叩击着椅子的扶手,叹息了一声。
      “好吧,我知道这很难,一直以来我们这类人都太过小心了。那么,一个牢不可破的誓约如何?您可以自主决定誓约内容。”
      “目前您在我这里信誉良好,”萨拉查说。“我们暂时不需要那个。”
      “好吧,好吧,看来在我透露得更多之前事情是不会有什么进展的。我许诺,您必将亲眼目睹,下一个新月的夜晚,古魔法将回归大地,被背叛与被杀死的‘那一位’——正是您所想又不敢说出口的那一位——也将伴随着古老的仪式归来。”
      一时之间,他们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这消息宛如一把锤子突然敲碎了结冰的水面,就连萨拉查也无法维持住更多的冷静。一股寒流穿过他的心脏,浇灭了那阵不由自主产生的渴望。来自头脑深处的知识在警告他,他不愿轻信自己的推测,可是根据记忆,斯蒂芬所谓的古老仪式只可能是“那一个”……他以为那只是落满灰尘的传说……
      “我能为您做什么,阁下?”最终他彬彬有礼地问。
      “叫我斯蒂芬,”对方回答。“我想你已经留意到了,为什么我不用蛇语与你交谈?为什么我宁可费事念抗扰咒和反窃听咒,也不使用万无一失的法子?是的,你猜的没错,我没办法说这种神圣的语言。我继承了最尊贵的血统,却没有被赐予这项天赋。这就让我自许的身份在你面前简直像一个蹩脚的笑话。不,别说话,”他举起一只手制止了萨拉查。“我不是在抱怨。你知道海尔波的后裔有多么稀少,血液的作用在这其中又是多么关键,而蛇语则提高仪式的自然属性。我以莫佳娜的名字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帮帮我,奥斯温,我不是在为自己请求你。”
      萨拉查望着他的眼睛,他确信对方也同样在打量着他,审视着他。尖厉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萨拉查认出那是啸叫咒,他抿了抿唇,斯蒂芬已经坐直了身子,手指不悦地敲打着膝盖。

      注释:
      [1]古布莱仙火:一种永不熄灭的火。原书中邓布利多给一支火把施了魔法,使它能永远燃烧,然后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了巨人首领。
      [2]瑟努诺斯(Cernunnos):丰饶神,传说中一位长角的凯尔特神祗。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后的更新就没个准数了……估计最快也是周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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