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跳跃大搜查线同人）》萧如瑟

5、警视总监之路

　　梦魇似乎永远停不了。每次总是在她以为已经忘却了的时候，猝不及防地从暗处向她袭击。仿佛是在永远看不见出口的隧道里奔跑，被不知名的巨大恐惧所追逐，又像是向着隔绝声音与光线的海底一直坠落，几千码深的海水，乌沉沉逼压下来。每次都是那样彻骨的绝望。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没有人会来救她。即使挣扎着睁开眼睛，也永远是全身汗湿，谁也不在身边，只能自己环抱着自己，感觉身体一点点由冰冷变暖，听着午夜道路上飞掠而过的模糊的车声，那是她唯一可以捕捉到的，一点人世的气味。
　　堇在黑夜中猛然惊醒。窗帘没有拉严，天花板上，映着一线粼粼的波光。这是在威尼斯，她的蜜月旅行。
　　一个温暖的鼻息拂在她僵直的手指上。她转动头颅，看见了伏在床边睡着的男人。洗过后自然干的头发没有梳理，让他的脸变得有生气。一刹那，某个念头轻盈地滑过脑海——如果此时守在身边的，是那个莽撞、聪明又热烈的人，该有多好。可是这念头也只有一刹那而已。
　　深深吸了口气。毕竟，她都已经和面前的这个人，结婚了呀。

　　那时侯，真的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偏偏医生不放过她，几次三番把她从昏迷中拉回来。被子弹贯穿的肩膀，伴着每一次心跳，都生出剧烈的痛楚。如果在那个时候向青岛告白，恐怕要趁机逼婚也不是不可能吧？可是，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那样做。
　　如果她能活下来，以青岛的个性，即使是爱着别人，也一定不会离弃她。但那不是她要的。那是胜之不武，迹近要挟。
　　如果她死了，青岛和他所爱的人之间，即使还能拥抱，即使还有欢笑，在那些忽然静默下来的瞬间里，永远会有她的影子，无声而清晰地横亙在那里。
　　所以，即使是再也见不到了，也不能说。
　　真的是太忙了吧……这样的问题，都要到躺在急救手术台上以后，才有时间好好想一想。
　　眼前的世界渐渐变暗。思绪狂乱地流转。爸爸、妈妈、弟弟、和久先生、中西科长……一生中见过的所有面孔，像是被疾风吹散的一叠海报，铺天盖地遮断她的视线。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但她在死亡的悬崖边上清楚地知道了，她一定会失去青岛——其实，也从来未曾得到。
　　醒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病房里。同事们大概是来过了，床尾小桌上排列着芬兰幸运妖精、哈密瓜、公费申请书、盆栽。好象已经成为湾岸署受伤警员的法定待遇的样子。大约和久先生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盆栽不是惯例的矮松，而是一盆娇弱浓紫的堇花。
　　“醒了吗？现在还不能坐起来哦。”坐在床边的护士阿姨俯身微笑。“你爸爸说要出去买点东西，拜托我在这里照看你的。”
　　爸爸？堇稍微迷糊了一下。不是拜托青岛，不要通知父母以免他们担心的吗？
　　“啊，爸爸回来了呢！”护士阿姨温柔的声音响起。
　　堇苦笑起来。哪里是爸爸，分明是和久先生啊。
　　和久先生嚷起来：“喔，小堇，你醒了啊！”把手里的盆栽放在桌上，“你看，多精神的一棵松树！我特意回家去挑来的最好的一棵呢，真下也好，青岛也好，我都舍不得给他们的哪！”
　　“那盆堇花……不是和久先生送的吗？”堇疑惑起来。
　　“不是啊？没记得有谁送这个啊……”和久先生端详着娇小的堇花，突然发现：“喔，有卡片哪。不会是崇拜者吧。”于是慌慌张张地把堇花捧到她面前来。
　　用堇色丝带系着的纯白银边卡片上，流丽挺秀的手写字体。“茜菫 。 Ｖ．ｐｈａｌａｃｒｏｃａｒｐａ。”
　　翻过来，同样的字体写道：“恭祝早日康复。”
　　没有落款。
　　护士阿姨歪着头说道：“这么说起来，好象是一位年轻人送来的，穿着黑西装，很精神的样子哦。”
　　和久先生击掌道：“年轻人字写得像我一样漂亮，人品也一定像我，不会差的。堇啊，到底是谁啊？”
　　堇再次苦笑。是谁？她所认识的男性中，十个便有九个是常年穿黑西装的啊。

　　到她出院的那一天为止，病房里已经堆了几十盆各色各样的堇花。叡山菫、葵菫、小深山菫、立坪菫、知床菫、樱菫、姫菫、日阴菫、雏菫、如意菫、丸叶菫、牧野菫、野路菫……甚至有乙女菫、伊吹菫这样只有在原产地才找得到的，虽不名贵却很难得的堇花。送花的人再也没有亲身出现过，都由快递公司代送。任青岛和小武他们亮出警察手册怎样逼问，快递公司的工读生也只肯说出，花和卡片是由客人送到快递公司，至于客人身份如何，就无论如何不愿透露了。
　　“不会是□□吧？”绔田课长开的玩笑，不是一般拙劣。
　　接她出院的全家人一同回到位于都内的父母家时，玄关前，端正摆着的，又是一盆堇花。
　　“曙菫。 Ｖ．ｒｏｓｓｉ 。”
　　卡片的背面，依然是流丽挺秀的手写字。“花の色から曙の空になぞらえた。”
　　真是不懂拍马屁的人哪。三十出头的女人，还可以用朝霞和堇花来比拟么？堇端详着掌心大小的迷你花盆，微笑起来。
　　“堇小姐，要是那个人每天送你一罐不同产地和品种的鱼子酱该多好。”青岛笑嘻嘻地说。“我就省了一大笔。”

　　很快地，相亲的媒人就找上门来。
　　“我现在还单身哦。要介绍年轻的好男人给我认识吗？一定要是将来会成为警视总监的人才可以哦。”以文雅多礼的态度说完这番话，满心期望着媒人会勃然变色，夺门而出，没想到，那个中年妇女啪地一声捉住了堇的手。
　　“哎哟，真是天造地设呀。对方家里的少爷，在警视厅是前程似锦，真是能当上警视总监的哟。”
　　看着父母殷切的眼光，堇暗自叹了口气。算了，见一面吧，大不了，再施展一次过肩摔就是。推说肩膀痛，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去。还依稀听得见媒人在起居室滔滔不绝地讲述对方家在元麻布拥有怎样怎样的西式豪宅，少爷又得过哪年哪年的青少年马术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