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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祸不单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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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中有块专门开辟出来的演武场,规模颇大,地上铺设的尽是由城外深山中采来的青石板,管家道这是邵云特地吩咐,深山青石质地坚固,可经多年风吹日晒而不蚀,用来铺地,就算练武时有再大的阵势响动也能扛得稳如泰山。
邵云对府中下人管教似乎颇为严厉,一般人还不得靠近他的演舞台,因此才找来了管家给我带路。管家一面领路一面唾沫横飞,先道那演舞台不光是邵云练武的场地,也是练兵的场地;又道光是邵云一人就曾在那高台上横扫百名士兵,大将风范尽显。言辞之夸张,表情之丰富,似乎忘了他前些天才被邵云一顿板子给打得下不了床。
演武场外边有亲兵镇守,拿着管家的腰牌看了半天,才放我们通行。我笑道:“这里难道不是邵将军自己的府邸么,搞得如此小心翼翼作甚?”
管家道:“这演武场可不比其他的地方,不光收着许多上好的兵器,还有一间书房专门存放兵法孤本,将军也是怕这些东西莫名遭到破坏才会对此地格外上心。”
说完,我们已经站在了演舞台的边上,这台子略有半人来高,宽逾五丈,东西两面各置着刀剑架,长剑铁枪之类的兵器一应俱全。此时邵云赤着上身,正用一柄长剑同两个手持长枪的亲兵打得好不灿烂。
我没急着上去,站在边上看了会,邵云长剑使得行云流水,看似飘忽柔逸,实质处处留力,厚积薄发。自古短兵对长兵就是落了下乘,可眼前的状况是两个功夫还不赖的亲笔被邵云压制得喘气的功夫都快没了。
“公子,将军练剑时最烦别人打扰,我们不如先去旁边等上一等。”管家指着不远处一排红木太师椅与我道,我却被眼前场景撩得有些热血沸腾,顾不上理他。
三人缠斗到后期,只见邵云挽了个剑花,忽然一记手刀劈在一名亲兵的枪尖下三分处,不知是不是邵云算计得好,那亲兵被这巧妙的力道带得身子一歪,恰好又撞上另一名亲兵,两人乒乒乓乓滚做一团,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高下就分了出来。
我不禁大赞一声:“好剑法!”
邵云落下目光,瞧见我站在边上,忽然一个倾身,剑尖已经笔直地朝我喉咙口窜了过来,我被他这招惊得猝不及防,忙侧身连闪,身子不自觉被他逼到了演舞台的正中心。
他招式并无停歇的念头,一剑快过一剑不断攻向我,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邵云发的什么疯,我又有哪里惹到他了不成!
邵云剑招看似紧凑,让人眼花缭乱,但我却察觉出了他其实招招留有余力,应该只是存了试探的打算。我这人本就受不得别人逼迫,顺带也有三两下功夫,既然他有想跟我比划的心思,我要是不跟他过个两三招,也未免太看不起这位武侯大人了些。
于是我瞅准了个时机,闪身到兵器架前,也跟着抽出柄长剑,又使出轻身的功夫一记后翻,手腕连动已是七八剑挥了出去。
以前在院子里拿着树枝同师兄比划的时候,是断没现在真刀真枪来得有魄力感,邵云一挥一劈间玄妙威猛,我以为凭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压根就不会是他的对手,过不了几招就得败下阵来。可让人惊奇的是,邵云招式虽然精妙,但我就是莫名知道他下一剑的轨迹走向,使出的招式也与他环环相克,就这么差不多斗了十个回合,除了他力气比我大些,每每对招都能震得我手臂发酸外,竟然压根就没从我这里讨到什么便宜。
到了三十个回合后,他主动停手了。
我大口喘着气,满眼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剑,心中十分惊奇。
虽然我武侠小说看得不多,但此刻也不禁怀疑,难道,难道我是在某一天无意间打通了任督二脉,武功大进,变成了一个真材实料的“桃源村第一高手”?
邵云冲我一拱手,笑得俊朗无比,“无忆兄承让了。”
我打了个哈哈,正想着要说些什么,他却跳下演舞台,接过下人递上的湿帕擦干周身汗珠,又披上一件宽松的长衫,对我招招手,“这有厨房送来解热的梅酒,方才动了一番,不妨过来共饮。”
他这么一说,我才察觉周身出了不少燥汗,忙敞了敞衣襟,下去接过他递过来的梅酒。酒液清凉,顿时将燥气压下去一多半。
“今日这衣裳质感不错,可惜太花哨了些,不太衬你。”邵云在太师椅上落座,对我比了比身旁的位置,示意我过去。
他不提衣裳便罢,一提衣裳,我才想起此番过来找他可是有正事,又想起我到现在还未用早饭,再想起昨夜泄成那样现在压根没复原哪来的力气跟他比拼武艺,双腿一软,身子跟着就往下倒。
邵云忙起身将我托住,急道:“怎么了,哪里伤着了?”
我扯着他的衣摆,憋了一会,想说又拉不下面皮,半晌,才用细如蚊吟的声音道:“我,我饿了……”
又是一碗香粥,味道同昨夜如出一辙,料不到邵云还有那个性子继续下厨,这人若不是个大将军,若不是还名草有主,带回桃园村去填房肯定是个贤惠的内人。
我坐在大树的阴凉底下,将碗里的粥水喝得干干净净,管家在旁边执了折扇与我扇风,表情有些谄媚。
“劳烦管家你待会给厨房说一声,喝了两天稀粥,这肚子里油水缺得慌,晚饭最好能给我弄个红烧肘子来。”我伸了个懒腰,望着不远处的房门口,嘀咕一句:“这都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里边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管家道:“公子无需操心,将军处事自有他的论断,您要是不愿等,我伺候你回房歇着如何?”
我立刻不做声了,回房歇着,想得倒美,哪有放着眼前的好戏不看自个先开溜的道理。
半个时辰前,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邵云给我备了碗粥后,就将文兰与燕无双叫进了书房,一直待到现在还未出来。
我以为以文兰的脾气,见着了邵云免不了要大吵大闹,结果我在门外守到一碗粥都喝完了,屋子里还是安安静静,真让我大感诡异。
“公子?”管家忽然在我耳旁唤了声。
我身子一震,忙从沉思中回神,“怎么了?”
管家笑道:“我瞧公子精神似乎不大好,是不是方才同将军比试的时候累着了,不如还是听我一劝,回房歇息吧。”
我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谁料一个府中下人神色慌张地从东厢那边小跑过来,对管家附耳说了几句,管家脸色急变,惊呼一声:“你说什么!季流公子不见了!”
那下人身子一哆嗦,挤眉弄眼示意管家小声些,我也跟着一哆嗦,好嘛,这边还没消停那边又开始出什么幺蛾子了。
管家颤着声问:“什么,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早我去给公子送早饭的时候见着房间里没人,以为他又和往常一样上后院散步去了就没在意,方才去送午饭发现他还没有回来,就和几个伙计上后院花园里找人,结果整个后院都快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
那下人说着说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好似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一样,管家也急得脸色发青,原地转了两圈,才道:“别慌,别慌,我们要沉住气,沉住气,想想季流公子能去哪里……”嘴里说着沉住气,可我看管家两条腿哆嗦的样子怎么都不像个沉着冷静的模样。
“这里可是将军府,一个大活人还能给人间蒸发了不成,我要是你啊,有时间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立刻去问各门的守卫今早是否有人出府,接着再从东厢往外边一层一层铺开了找,依我看,人定然还在这府邸里面,就这么块地方,找个人出来还不简单。”看不过去于是我忍不住提点了两句,管家却两眼一亮,猛拍那下人肩道:“没听见公子的话么,还不快去问,去找啊!”
“可是……可是……”下人踟蹰了会,才道:“是不是要把这件事通报将军,我现在能拉到的人手实在有限啊……”
“如果你们不想挨板子挨得半个月起不了身,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的私下里找人的好。”我打了个哈欠,站起身,高深莫测地望了他们一眼,“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什么叫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已经说了人十有八九是在这府邸里没差,你们私下将人找回来最多就是劳心劳力了些,其他屁事没有,可若是让邵云知道,也许他能多派人手大肆搜寻,也许这人横竖也能找出来,但是你们看管不力,这个罪责可是由谁来担当呢?”
我指向那下人,“是你?”
下人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又指向管家,“还是你?”
管家脸色唰地由青转白。
“反正不会是我。”
说完这些,我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抖开折扇摇得好不快活。
管家愣了片刻,一拍脑袋,“公子教训的是啊!这道理我怎么就想不通呢!”说罢转身朝下人道:“千万别让将军知道,你能叫到多少人就叫多少人,总之翻遍整座府邸,也要在天黑之前将人找出来!”
下人应了声,匆匆去了,我斜眼看着管家,“你不去跟着一起找么,多一个人手没准就多一线希望哟!”
管家忙应声,拱手朝我拜了三声谢后,也提着衣摆跑得没了影子。
我满脸笑容地再度站起来。
真是天赐良机啊,眼前这书房里半天没动静闹得我心发痒,想要过去蹲在窗户下边听墙角,又碍于这跟屁虫似的管家拉不下脸来,本想寻个理由将人支开,没想到那位季流公子却恰好在这紧要关头闹了这么一出,为我大开方便之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