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修仙传》时潋

3、人篇·相遇

　　那年飞花处，遇师叫戚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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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当年戚兮继任七绝峰掌门之后，触发他捡了戚中元并收其为爱徒的那个机缘，是某日戚兮在七绝峰下的河水边，对着河水，甩头。

　　“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蓝颜薄命天生丽质蛇鼠掉头风华绝代人神共愤，戚兮啊戚兮，这些词放在一起都是为了说你啊……”
　　又是一阵妖风起，把戚兮刚刚捋顺的头发又吹了个纷乱。那日山下桃花已至极盛之时，香随风舞漫天洒金，风起满目灼然，风止便是流水落花，迷人眼又迷人心。

　　一个稍细的声音打断了还在自照的戚兮。
　　“道长，你耽误我洗澡了。”

　　戚兮闻声望去，一个□□面若红霞的八、九岁的少年正站在他眼前。得天启，他戚兮就在此时此地将遇此生命定之人，而所谓命定之人，就是那个若欲修仙就该躲之不及之人。

　　正是这个少年，让“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蓝颜薄命天生丽质蛇鼠掉头风华绝代人神共愤”的戚兮，产生了无限希望与除之而后快的矛盾心理。

　　接着少年又对戚兮说了一句话，“道长，我最近想吃素，你那缺人吗？”

　　就这样，戚兮与少年的一段孽缘就此开启。

　　***

　　戚兮：“你在这干嘛？”
　　少年：“我是附近的叫花头子，为了属下，不得不洗澡开工。”
　　戚兮：“那你还说最近想吃素，难不成当叫花能每日吃肉吃到腻？”
　　少年：“我就当这是道长的入门考试了，请道长随我一行，看我如何开工。”

　　摇身一变，少年已经从□□换上了锦衣华服，头发也柔亮亮地披在腰间。刚才还有些微红的脸蛋此时正常了许多，只不过一双眼睛依旧时不时扫向旁边的戚兮，每看见戚兮还耐心地等在一边，就会撇过头暗自一笑，像兔子见了窝边的草叶长得肥美鲜嫩一般。

　　等在一旁的戚兮倒没往心里去，只不过打量了少年一番，随即感慨若是不修仙都能混成这样，一入七绝深似海，他当年就该留在俗世间，何必自虐上山。

　　不过他当真想看看一个叫花要如何开工，才能混到这种模样。
　　说时迟那时快，戚兮已经随着少年从山脚走到了山下的村子，一路上少年详细地询问了七绝峰上的伙食住宿事宜，并审慎思考了七绝峰掌门就是眼前这个戚兮的问题。

　　少年：“道长那儿的弟子，可都长得跟道长一样？”

　　戚兮：“你觉得要是他们都长得跟我一样，还用隐居七绝峰，逃离尘世？”

　　少年：“那道长为何逃离尘世，隐居七绝峰？”

　　戚兮：“我是心怀天下修道之人，为了给世人一个反例，让他们知道并不是所有修道之人，都是因为在尘世间混不下去，才到深山老林里寻找自身价值。”

　　少年：“道长真是德型兼备，晚生佩服。”

　　戚兮：“少年慧眼识珠，好说好说。”

　　两人行至村口，村口已有两个约二十出头的男人，一胖一瘦，正等着少年。
　　只听瘦子问道：“老大身后这人是？”
　　少年：“啊，道长贵姓？”
　　戚兮：“戚。”
　　少年：“好，从今以后我就姓戚。”

　　此时晚霞盖日，村内炊烟四起。少年挑了一家殷实乡绅的门户，眼神一指，跟班的男人之一就上去扣了门。
　　开门的是个半老徐娘，当时看到四人一行站的最靠后的戚兮，顿时脸“噗”的一声，红得像滚过了热水的虾子。

　　“请问……公公公公……（省略多个同音字）……公子……何事？”妇人羞涩不已，舌头打结，眼睛却灵巧地把戚兮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扫了十二个来回，才说完这一句。

　　通常，这种句式中间填的是“小哥”、“小爷”、“小少爷”“小老爷”之类词语。这种喧宾夺主的状况，两位跟班倒是头一次见。
　　但老大毕竟是老大，叫花头子也算是一种头子。

　　“这位姑娘，我与随从三人游玩至此一路风尘，不知可否问姑娘借水洗漱一下，再登前程。”说完少年便冲着门内人温婉一笑。
　　一听这么俊俏的戚兮竟是跟班，半老的徐娘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同时也将注意力转移回戚兮前面，温恭有致还颇富贵气的小少年身上。

　　“姑娘？哎呀呀，小少爷说笑了，我都是残花败柳了，哪还配得上姑娘的称呼。”

　　听到这，跟班二人觉得此行回归正途了。

　　随后四人顺利踏进了此宅门中，只是不止打水洗了个脸，还被留下吃了个饭，饭后还聊了个天，聊天时还定了个亲，定亲时还换了个信物，换了信物还被塞了些钱，塞了钱还收了宅内一位小姐加三个妇人（包括开门那个）首饰，更有甚者少年只是顺嘴提一句，说将来想在此处造所别院，这户的老爷就颠颠地奉上了地契，只是正在少年准备接手地契之时，戚兮毫不犹豫地把少年扯出了门。

　　戚兮看着略有不爽的少年，忽然领悟一件事——摆谱充阔冒当皇室表亲还演一见钟情？他奶奶个腿的，这哪叫要饭，这分明是诈骗。

　　***

　　少年：“道长，你这回又耽误我开工了。”

　　戚兮：“修道之前要先还业障，你用色相拐骗钱财，可谓造孽不轻。”

　　少年：“道长见别人被道长的色相迷惑时，不也在暗爽。我是为生计所迫，道长却是为了私欲，道长造的孽才真是不轻。”

　　戚兮被噎了。

　　他本来只是在这个少年身上看见了匹配“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蓝颜薄命天生丽质蛇鼠掉头风华绝代人神共愤”的潜质，但此刻他不止嫉妒这种潜质，更有些仇视少年能与他顶嘴的心智。
　　他此番下山寻此世命定之人，原想光凭他戚兮这样的姿色，那人见了就够他汗颜挖地三千尺长眠地下的了，可没想到居然遇到的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子。

　　于是戚兮决定了，他要把这个少年搞进七绝峰内部，摧残之折磨之蹂躏之，最终毁灭之。

　　戚兮：“我本来决定任掌门时不收徒弟，不过今天我不止要准你入七绝峰，更要收你当入室弟子。”

　　这个决定似乎在少年意料之外。

　　少年：“道长，你这面相一看就小心眼，我还以为我顶撞了你，你一定会废了我呢……”
　　戚兮：“肉体凡胎，达不到修仙之人的境界，我不怪你。”

　　实际上，这句也已经记在了戚兮准备对少年“伺机报复量化表”的小账本上——居然敢说他戚兮小心眼，算你猜对一半，今天收了你，就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废了你，到时候看你还说不说他戚兮小心眼！

　　少年：“那我什么时候能拜道长为师？”
　　戚兮：“七绝峰门规，冲着我叫三声‘师父’就行了。”
　　少年似乎有些兴奋，立刻喊了三声师父。只不过刚喊完，少年就又皱起了眉头。

　　“师父，若是门规说拜师只要喊三声师父，那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师父的徒弟了？”

　　“肉体凡胎的爱徒，不明白本门门规的深奥，为师不怪你，”戚兮说着还冲着少年微微一笑，“我七绝峰一向宽进窄出，拜师容易，但为师踢了徒弟，比拜师还容易。”

　　少年紧张了，“师父，你会踢了我么？”
　　戚兮莞尔，“爱徒资质甚高，实乃百年难遇的可造之材，为师舍不得。”

　　就是这两笑跟一句“舍不得”，诚然让少年觉得自己这花痴犯得实在有理，而心里竟有一丝小小的温暖随之被牵动。少年想自己自记事起就在外四处漂泊，也不知为何，才不过短短相处几时，眼前之人竟让他产生了一辈子不想离开的依恋感。

　　“师父你等等我。”
　　说完少年又冲回了乡绅之门，再出来时已经只剩内衣。

　　“爱徒你这是……”
　　“当老大不给属下个交代怎么行？”少年一脸灿烂，“我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下了，顺便让他们俩告诉其他人一声，我有师父了，不当叫花了！”

　　看着眼前单纯幸福的眼神，戚兮当时的内心居然为之小小一震。
　　不过很快，他就又在“伺机报复量化表”上添了少年的罪状一条——居然让他为报复产生罪恶感，真乃罪加一等。

　　***

　　是夜，少年跟着戚兮不惧夜路，往七绝峰方向乘月而行。

　　戚兮：“有名字吗？”
　　少年：“没有。师父给取个吧。”
　　戚兮抬头看了看天，正是十五月圆夜。他心想，果然要起个吉利些的名字，像自己这种“七夕”的破名字，实在不吉利得很。为了纪念这个月圆夜，元宵？中秋？啊，有了。

　　戚兮：“爱徒就叫中元吧。”
　　少年：“师父，此名何解？”

　　戚兮：“鬼门大开，人神通吃，百无禁忌。”
　　少年：“师父，那为什么不叫‘鬼门’，‘通吃’或者‘无忌’？”

　　戚兮：“土气、俗气、晦气！而且哪有为师起的这个寓意深远？”
　　少年：“嗯，那倒是。师父，那我以后就有名字，我就叫戚中元了！”

　　戚兮点头微笑。

　　少年抬头瞥见了戚兮的笑容，师父笑起来实在是……

　　于是月夜之下，少年朝气蓬勃的脸上又是红霞一片。

　　戚兮继续欣慰地点头，能起出这样完美无瑕的名字，自己果然英明神武。而且给这小子起了个这么完美的名字，也算是仁至义尽，日后报复起来也没什么愧疚担忧了。

　　于是，皆得所愿的两人，踏入了七绝峰，慢慢隐进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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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为插叙两人相遇。
遥想掌门当年，中元多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