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咒与怨（13）回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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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四十岁的时候有了他，他是这家里第二个儿子，村里人没有一个不来祝贺父亲老来得子有福气的，只有已经十七岁的哥哥看着还是婴儿的他的眼神是怪异的。这是他长大后村里的一个老人无意间跟他说的，本来他不会在意的，可是现在却怀疑起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惹哥哥不喜欢的。
从小就被父母当成宝贝呵护着，虽然那个年代每个家庭都很穷，他还是能穿上妈妈亲自织的小棉袄，玩着爸爸为他做的小弹弓，还时不时能够攀到爸爸肩头玩骑马游戏，一个月能吃上一回肉的时候家里人总是会把最好的部分放到他面前，家长难得进一次城卖农产品的时候总是会把他带在身边让他挑选城里那些新奇的玩意儿，总之平时省吃俭用的父母一遇到和他相关的事情就从不吝惜，让他从小就觉得很快乐。
只有哥哥，那个足足比他大了十七岁的哥哥，经常疏远他，不给他好脸色。
记忆中哥哥总是不爱说话的，和家里人的交流也只有嗯嗯啊啊，一天之中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看着一些早就被翻得七零八落的书。相反，他是家里人的活宝，虽然才四岁，却总是会叽叽喳喳在家人面前吵个不停，不标准的稚嫩发音总会让亲戚和父母哈哈大笑。虽然哥哥不喜欢他，但他就是喜欢粘着哥哥，每次都需要妈妈把他从早已不耐烦的哥哥身边拉开，指着他的鼻子说“岚儿乖，别打扰哥哥学习”之类的话。
哥哥确实很聪明，是村里也是整个小镇上惟一一个考入重点大学的人，考进大学的时候他才刚出生没几天，所以后来母亲回忆起那时候村里的热闹庆贺状况时他都很向往。虽然哥哥的性格很安静不易近人，但父母还是都为有这样一个儿子感到骄傲，每每村里人拜访都会自豪地说哥哥怎么好怎么出色，年幼的他也耳濡目染知道哥哥的厉害。如果自己长大，也要和哥哥一样聪明能干！小孩子的心里，早就下了这样的决心。
那一年他七岁，哥哥二十四岁。他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哥哥早就在镇子里的派出所上班了。哥哥是派出所里的文员，他不懂文员和警察的区别，总是在学校里吹嘘自己的哥哥是警察，他长大了以后也要当警察抓坏人。不管他有多么崇拜自己的兄长，兄长对他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下班回到家的时候也只是对父母问候一下，然后就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再见上一面。
也许是因为爸妈过多的疼爱自己而忽视了哥哥才会让哥哥那么不喜欢他的吧，他年纪虽然小，但已经会考虑到这种可能的情况了，所以对于哥哥的不理不睬，他也不是特别介意，只是尽可能的靠近哥哥逗他开心。
本来家里的生活一直保持着平静，父母还是在村里种着庄稼，养猪养牛，哥哥在镇上上班，他在镇里的小学上学，他以为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很久，但这分平静被父母的焦急打破了。
父母急的不是别的，正是哥哥的婚事，那个年代别家的小伙很多不出二十就结婚了，而哥哥都已经二十四了还不结婚，甚至连谈恋爱的迹象都没有，这让两个老人很是着急。他们每次和哥哥说的时候他都在场，他也附和着说要吃上哥哥的喜糖，结果是哥哥总是冷冷的回一句：“我的事，你们不要管。”
终于有一天父亲被哥哥那毫不在乎的态度气坏了，父亲涨红了脸把拐杖重重摔到地上，指着哥哥的鼻子大骂着虽然自己是庄稼人，但也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年幼的他不太能听清楚父亲夹杂着奇怪句子的土话，但大体意思他明白，如果哥哥第二天不去他们安排好的相亲会，那么就把哥哥赶出家门，就当没有那么一个儿子。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哥哥身边，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对方低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就推门进屋了。他和母亲都不知所措地看着父亲和哥哥，那两个人的别扭程度他们早就深有体会了。
第二天哥哥还是和家里人一起去了相亲的地方，女方是二舅安排着介绍的，所以见面的地方也安排在了二舅家，他躲在大人后面小心地看着哥哥脸上隐忍的怒气不敢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听着父亲和女方家人笑着寒暄，然后他见到了那个有可能成为他嫂嫂的女人——一个穿着农村常见的蓝白碎布衫的年轻女子。
双方的家长依然在客气地交谈着，哥哥和那个女子都坐在下座低着头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一丝不安，从那个女人身上他感觉不到一点生气，女人突然抬起头看见了他，他有点害怕地后退了两步，紧紧抓住了母亲的手。
为什么，那些大人毫不在意那个女人透出来的阴冷呢？他紧张地抬头看着上座兴致高昂的两个家长，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冰冷，然后他又看向自己的哥哥，发现自己哥哥眉关紧锁握紧了双拳。
“要不让两个孩子在外面单独走走？”女方家人的一句话打断了他心底的不安，他望着父亲，只见父亲和那个人握着手表示同意。
“大娃你还不叫一声伯父？然后和女娃出去随便聊。”父亲的语气是带着不容反对的命令的，哥哥站了起来，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爹就不能不大娃女娃的叫吗？多俗气？”母亲见势走了上去拉住父亲：“在亲家面前多出丑，叫大名，军儿。”
“这有啥的，农村都这么叫，是吧亲家公。”父亲一脸的笑呵呵，看来对对方很满意，听这称呼也认定了对方入门做儿媳。
对方也是一脸的笑，直点头附和，只是下座两人依然无动于衷。
“你这娃怎么还不行动？读书读成木头了？”父亲转向哥哥的时候收起了笑容：“快带着姑娘出去走走。”
“我要带弟弟一起去。”半晌，哥哥终于开口说话了。母亲眼看着父亲又要发火忙开口向对方解释：“我家军儿跟岚儿关系一直都好，让他们兄弟俩在一起没关系吧。”
“没事没事，反正都是一家亲。”对方很是豁达的笑着，然后又跟父亲攀谈上了。
他愣愣地站着，还没有意识过来哥哥那句话是把他扯了进来的时候，就被人抓住了手臂。他抬头，迎上的是哥哥一脸的严肃。
他只记得自己和父母告别了一下，就被哥哥牵着手和那个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女人走出了屋子，踏上了村里蜿蜒的小路。
第一次被哥哥主动拉着手走在乡间，他感觉到莫名的兴奋，之前笼罩在心头的不安也在阳光下烟消云散。他愉快地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边和哥哥走在一起，却没有意识到哥哥脸上越来越凝重的表情。直到他意识过来，就算是哑巴，那个女人也应该呜呜啊啊叫几句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咒与怨（13）回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