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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极夜到来之一日(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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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广场旁边眯着眼的乞丐大叔蹲下:“啥时候来的这么多人?”
被人推醒,乞丐大叔揉了揉脏了吧唧的眼角,搓下来了两团乌黑的眼屎,顺手一弹,才咕哝着说了一句:“哪有很久?说来就来了。人多也就算了,还吵吵嚷嚷的,妈的都世界末日了还不忘做演讲,现代的年轻人呵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他继续挖鼻,“管他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说完,又要睡了。
牛!目下最牛的淡定哥非他莫属。
竖了竖大拇指,我回望向广场中哄闹的人群。正自哀愁这出路,我注意到了不远处超市顶上陡然亮起的一溜的火光。揉了揉眼:咦?那么大只的圆筒不正是传说中的二踢脚吗?
说时迟那时快,十来个二踢脚集体cos富士-康员工,从天而降。
人群慌忙躲闪。
一时间,踩死、压死的老弱妇孺格外多,哭喊声不绝于耳。偶勒个去!谁他妈那么无聊啊!我一扯易大白和楚强的袖子:“快跑!”默契的三人组拿出了从未有过的速度,掉头就跑。
本就处在边缘化的我们,光速朝无限边缘化的安全地带飙去。
当我和易珏跟着楚强一口气跑进了离这最近的小区里一间民房时,这才发现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同伴都在混乱中走丢了,乌合之众果然是各种的不给力啊。不过,倒是打消了我的一个顾虑。年把不见了,好兄弟依然是顶好顶好的兄弟,能带路、肯出力,杀人撬门全是他一手包办……
果然是我多虑了么?
跟房子的原主人打了个招呼顺带认识了一下,我摸出了偷藏的压缩饼干分给了楚强。见我宽大的冲锋衣里是黑色的劲装,楚强失笑:“北辰,你也太不厚道,连我你也瞒着?”
我翻了个白眼:“敢说现在你不知道?”
楚强嘿一笑:“你俩还没领证吧。”忙活中的易大白立刻很警觉地凑了过来。
我捶他一脑袋:“想娶老娘,等过了这见鬼的末世再说吧!”话说回来,即使是熬过了这几天我也只可能跟着我的易大白,离了他,谁给我烧饭吃?我还等着他养我呢。
气氛有些僵。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跟房主男一起研究如何用不锈钢盆架木头烧水,易珏忙里偷闲地插话道,“北辰,我们真的就这样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得过且过地熬着?还不知道这样的黑夜会持续多久。四天五天还是一两个月?还是……永远?”说到永远,所有人都黯然销魂。是啊,万一真就是永远了呢?
“不,三天!”我拍板,“就等三天。骚乱如果有,也该绝迹了。”
“为啥?”三个好奇宝宝齐齐望我。
“因为没有太阳,地球会越来越冷的,而这一带不可能有火山喷发……”我轻轻地说,“楚强,有可能不得不原路返回我们家了。因为除了地下,我想不到任何保暖的地方。”
没有电热毯和小太阳,人类最后唯一的依仗就是火,但耗氧。
再次,就只有土了。
“北辰,你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好去处,”楚强忽然提议说,“你还记不记得百丈山?就在离这里不远的百丈公园里,一个年代很久远、不为人知的窑洞,我们三个结伴爬山的时候还进去转过,那里面堆满了大串大串生的香蕉。冬暖夏凉的,可舒服了。”
我白他一眼:谁想跑那么远地方去吃三天的香蕉!
关键是,我们不可能裸奔过去。还要带粮食,还要带武器,还要带足够量的饮水。
“我家有三轮车,”房主男自告奋勇地嚷,“不远的,蹬三轮最快半个小时就到。我认得路,还可以帮你们搬东西!”好吧,知道你很有用。
楚强眼睛一亮:“好,就这么定了。”
我叹气:“阿珏,别研究煮鸡蛋了,超市里多少烤鸡都卖不完呢。”啊,他抬头。
唯有房主男两眼放光:“你们…你们这是打算抢北超市吗?……我也去,我有刀!”他自告奋勇摸出插在皮带扣里的菜刀一把,呀哒一声吼,摆出来了一个酷似太极拳起手式的动作。
“刀你个头吖!”我和楚强齐齐回了他一句。
还指望他那破三轮来接应我们呢,怎么可以让他也参与入室打劫?细细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位兄还是北广场超市里的搬运工。之所以买了辆二手的三轮,主要是为了方便下班以后偷摸进超市里拾掇些废纸箱子,倒卖钱财用的。借着易大白煮鸡蛋的火光,房主男开始详细地给我们讲解超市后场的大致结构图、各种出入口以及货物的摆放规律等等,附带手造版北超市三层楼的大致平面地图一份。
打劫啊!小说我是看过,切身实践还是头一遭。
还好我们目的明确,内线可靠,准备充分。除了三天份的水,什么都不要。
再次出现在北广场上,骚乱带来的影响仍在继续。有打架的,刀光四溅,血腥味一阵浓似一阵;也有不知道谁大小便失了禁,屎尿横流,踩中了方觉好不腌臜;也有失散的亲人在茫然无助的呼唤,有哭泣,有疯疯癫癫的笑声,也有不知道谁在那里高谈阔论。一个又一个的火把远远近近地燃着,簇拥着最中央的一个大火堆——正烧着刚砍下来的场边绿树,尚保持着整棵的形状。
前方,楚强顺手砍翻了一个神智不清的袭击者。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我努力地克制自己继续看下去的冲动,低下头,默默地推着车。
如果不是求生的意志在挣扎,如果不是藏在心灵最深处的那份不甘与不舍,我真该抱着我的易大白永远地藏在我们的那个地下室里,眼不见为净。就是死亡,我也要平静且自尊地面对它。像那棵树一样,拿出生命应有的尊严,而不是跑到大街上来求个什么同-归于-尽。
这社会里没有怜悯,只有践-踏。
去的时候,后场的门外正聚着不少的火把。两拨人对峙的气氛很是紧张,我们四个远远地望着,发现那两伙人似乎正在为先来后到的问题苦恼着。搬运工同志的脑子灵活无比,示意我们熄了火把。四人一个牵一个,绕开了主入口,顺着右侧的焊铁梯子,摸黑从天窗爬进了超市后场,先后站在了仓库上空那好窄的一圈大梁上。凉冰冰的工字钢上铺着厚厚的灰尘,掉了我一头一脸,气得我骂了一句。
天和地都是黑洞洞的,仿佛深渊。
咔叽!搬运工摁亮了一个打火机:“没问题的,我经常这么干,不然夜半三更的谁进得来?”敢情你偷纸箱子是假,挖公司墙角是真呐!怪不得你一个普通职工就如此熟悉后场出入口啊货物摆放,紧急通道什么的。感慨一句“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我忍不住戳他:“接下来怎么办?”
他手一挥:“软着陆,床上用品区。”
成打的席梦思灰常给力。
软着陆了以后,计划都变得有谱可寻了。我负责挥刀划开包装,易珏和楚强一人提着背包,一人赶紧的往里面装东西,搬运工则站在道口望风。计划里除了水,其实还需要一些绷带、棉球和消毒水。于是兵分两路,我跟着搬运工去备货,两位男士则设法去弄尽可能多的善存。
没有太阳,就没有了新鲜的瓜果蔬菜,维生素片成了最靠谱的补品。
十分钟后再次集合,我、搬运工和楚强碰头,独独不见了我家老公。还好易大白没让我们等太久,看丫的兴高采烈地冲我挥了挥手里的东西——哟,杜雷丝。
哥们你太有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