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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云破月来花弄影 ...

  •   第四章云破月来花弄影
      因为已过了九月,天气已不是那么炎热,今日便是个不骄不躁地凉爽天。
      过了这么久,大家终于又可以见到亲人了,所以,一大早就感觉这钟粹宫里比往日多了份欢愉。只是,欢愉里也有着不可知,若真被选中留在了宫里,那么这次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见着父母亲人了,因而每个人又是有悲有喜的。
      我自然是不惦记着这是不是最后一次见“父母”,只是见这一次就够我紧张的,每每想着万一被拆穿就是掉脑袋的危险,我便浑身一阵哆嗦,只求菩萨保佑了。
      探亲的时间是在上午辰时到午时,而且一般外人是不允许进入内宫的,所以来探望的亲人都等候在日精门,秀女们知道有亲戚来的,便到日精门见面,且午时前必须回到钟粹宫。
      我忐忑不安地跟着蓝姑向日精门走去,不断想像着见到“阿玛额娘”的场面,把那几句场面话都快在心里念烂了。终于,到了日精门。
      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了,看着不少母亲手里提着给女儿的贴己包袱不断往门里瞅的急切样子,我心里不由的一紧,不知道爸妈现在可好。
      “小主,你看,那里……”蓝姑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她指着远处一辆蓝色帐布围着的马车,“那位穿水蓝色衣裙的福晋就是小主的额娘;旁边的小丫鬟是小主自小的贴身婢女,名唤粉茉儿,和小主情同姐妹的;前面牵马的人应当只是府上的小厮,不用管它。娘娘说了,只要小主记着自己便是兆佳明月,好好应对就好。奴婢也不会走远的。”
      “嗯,我知道了。”我咬了咬嘴唇,心里喊了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大踏步走了上去。
      “额娘……”我笑靥如花,嗲嗲地叫了声,
      “明月……”还没等我再反应,“额娘”便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孩子,可是让额娘好想。”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我也好想额娘呢!额娘最近身体可好?”
      “好,好,额娘见了你比什么都好。”她放开了我,忙用手帕抹了抹眼睛,似怕我看到;我心里不由地一酸。
      “嗯……额娘,阿玛没来吗?”我找了个话茬儿。
      “他本是要跟着来的,可是临行前又被人叫走了,说是朝中有急事儿。”她拉了我坐在已经摆好的小凳上,说着。
      “格格,宫里过得可好?奴婢也很是想念格格呢。”旁边的小丫头粉茉儿说道。
      我看到她亦是满脸关切的表情,心里一暖,笑着说道,“宫里挺好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嗯,格格没事,粉茉儿就放心了。”小丫头乖巧地答到。
      “明月,额娘知道,这一面见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额娘始终还是舍不得你啊。今后在宫里要小心处事,定要时时记着额娘的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说着,眼神里满是爱怜,可是,我却总觉得承受不住这般深切的目光,我心虚啊,毕竟我真不是兆佳明月,所以,便低了头,不停地答应着。
      接着,她又跟我说了不少体己话,不外乎注意身子,小心处事之类的,当然还给了我许多“私房钱”,我虽表面上“理直气壮”的享受着着份殷殷母爱,可是心里却总是受一份,沉重一份。
      直到午时,额娘和粉茉儿才依依不舍地上车离去。我目送着她们,脑袋里却总是回荡着额娘最后那句话“孩子,千万不要把心遗落在紫禁城。”
      我抱着额娘给我的东西,拖着沉沉的步子往钟粹宫去,蓝姑叫了几遍,我却恍若未觉;直到她拽住了我,问了句;“小主,怎么了?”
      “没事,一切都挺好,你去回了德妃娘娘吧。”我勉强一笑。
      她也没多问,只说让我好好休息,便回了永和宫。
      我没有回钟粹宫,因为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便漫无目的地走了下去。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片荷花塘前,我才觉得自己走了好久,腿已经酸麻了。于是,便坐到了砌起的有半米多高的塘沿上,我转身向里,花盆底正好轻轻打到碧绿的水面上,激起了一小片涟漪。荷塘里的早已只剩下田田的荷叶,翠绿的颜色,依旧显得生机勃勃。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知哪来的感慨,突然自己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刚刚的我就深深体会了一把不是么,马尔汉福晋对女儿的殷切叮嘱,让我感动;我很害怕,若是她知道了自己的女儿也许已经死了,会是多么的痛彻心扉,我都不敢去想象。
      其实,我更多的是想自己的爸妈了。生我育我十几年,到如今,他们生活的重心几乎全部在我身上;而我,“突然失踪”,他们要如何?
      以前,我总是在“想”:看着妈妈做饭,就想着,以后我也要做好吃的饭给妈妈吃;看着妈妈为我洗衣,就想着,以后也要这样给妈妈洗衣服;看着爸爸背着行囊去北京,就想着,总有一天,我要让爸爸在我身边享福……
      可是,如今,没有以后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没想到这句话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竟是这样的现实与沉重。虽然我知道他们依旧在现代活着,而我也有可能回到他们身边,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果然,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哽咽着。
      “怎么,想家了?”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急忙转身,却见了一位神情似笑非笑的老者,一身玄色龙纹常服,他后面还跟了四十来岁的身体发福的太监。
      “康熙?!”这两个字顿时在我脑袋里炸开,“没错,这样的衣着,这样的年岁,只能是他了。”
      我迟钝了一下,便反应过来要做什么了。于是,连忙翻身跳下塘沿,服下身子,“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其实,若是按瑾嬷嬷“教导”的,是应该跪下去的,只是,我实在不习惯,想必康熙大帝也不会斤斤计较吧。
      “嗯,起吧。”康熙说到。
      “谢皇上。”站了起来,我便抱着自己的包袱站到一旁低着头,这人不愧是康熙,气场就是不一样,站他身边,我都心悸。
      他倒是悠哉的坐到塘沿去了,不过没我那么不斯文,而且他身边的太监也早已放了一个蒲团上去,做皇帝受到的服务待遇就是大大的不一样。
      “你是这届的秀女?”他问道,语气还算得轻松。
      “回皇上,是。”我答道,心想,做皇帝的察颜观色的本事就是不一般。
      “朕刚刚听你说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个孝顺的孩子。”康熙的脸色慈祥了不少。
      “谢万岁爷夸奖,奴婢不敢当。只是刚刚额娘进宫探望,对奴婢殷殷叮嘱;出宫前亦是恋恋不舍,奴婢心里很是难过;又想着,以后怕是难在父母身边孝敬了,便有感而发。”我答道。
      “有感而发?嗯,小小年纪有此孝心,实属不易啊。”康熙看着我笑着说。
      可我却把头低得更低了,心想,您别再夸了,再夸我就怕死了。
      “在你心里,你认为怎样的父母才是好父母?”康熙问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感觉到他语气里有一丝落寞。
      “回皇上,奴婢觉得,既说是父母,便都是好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的命都是父母给的,只这一项,便是最大的恩惠了;再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不爱自己儿女的父母,骨肉至亲,是割舍不下的。只不过,很多时候,是做儿女的不解父母的苦心罢了。所以俗话说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答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朕倒是第一次听说,却是句俗话?”康熙问道。
      嗯……这话是您曾曾曾孙媳妇慈禧说的,记得我当初知道这话竟是她说的时候,可是震撼到不行的。
      “回皇上,这是奴婢曾听说的一首打油诗里的话;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还好这诗好懂好记,我当时记下了。
      康熙咀嚼了会儿,“诗虽是俗陋,倒是真的道尽了天下父母心啊。”
      是啊,的确是这样,很是直白地说出了父母对儿女的血泪恩泽;也许慈禧真是一位孝顺之人,这是她在她母亲七十大寿的时候送上的。我有时想,其实有很多世人认为的“坏人”,偏偏比一般人要孝敬父母,疼爱子女,这是为什么,却一直不懂。
      “你叫什么名字?阿玛是谁?”康熙接着问道。
      “回皇上,奴婢兆佳氏明月,阿玛是刑部员外郎。”我停下思考,赶忙答道。
      “你阿玛是马尔汉?”他似在确定。
      “是。”
      “李德全,传朕旨意,兆佳氏明月,乾清宫当差,明日便过来吧。”康熙站起来冲那个胖公公吩咐道。
      什么?!我倒是吓到了,去乾清宫当差,也就是去伺候康熙?十八年来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摊上这样一份差事。呵呵,我的表情一定不可思议极了,以至于康熙问道:“怎么?不乐意?”
      哪敢啊,我服下身子,“谢皇上恩典。”
      “嗯,走吧。”他说完便“华丽丽”地走了,留下仍在不知处境的我。
      回到钟粹宫,想是已经有人传过旨了,大家见了我都表情不一;有羡慕的,有看不惯瞥我两眼的,有主动向我讨笑示好的,也有些人看不惯说些难听的话的,我统统屏蔽掉那些表情,直接拉了梧桐进了我房间。
      “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梧桐忙问。
      我大致向她讲了过程,梧桐一阵惋惜,想着,以后也许我们很难再在一起了。
      我也只向她嘱托了几句关于明天遴选的事儿,便忙着收拾物什,梧桐在一边默默地帮我。
      事实上,我心里很没底的,都说伴君如伴虎,像我这种粗线条的人,万一一个不小心也许真就把小命搭进去了。不过,我想康熙对我还是有些好感的吧,因为那几句孝顺父母的话,康熙朝一向注重孝道,也许这也是他把我调到乾清宫的原因吧。只是,我却万不可凭此就以为万无一失了,要知道,能给你阳光的人,也能把你送入地狱。
      到了第二天,我便由蓝姑领着,早早地到乾清宫应卯了。路上蓝姑有交代了些规矩给我,我在心里默默记好。她还转告了德妃的几句话给我,虽然表面上不过是好好伺候皇上尔尔,但是我却感觉,她这是把我当成了她在乾清宫的耳目了。只是,我也不得不应,谁让她手里捏着我的小命呢。
      到了乾清宫,蓝姑把我交给李德全,便回去了。而这李德全也没时间顾我,就又把我转交到了一位叫隽竹的宛仪姑姑手里,其实说是叫姑姑,她年纪也就二十四岁,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却又不失精明。她明年便要放出宫去了,乾清宫这才添人的。
      乾清宫里设有一品夫人一名,不过现在是空缺的,说来奇怪,据说这乾清宫一品夫人的职位已是多年空缺了,皇帝从未说过补缺,也没人敢问,便就这么一直空着了。还设有宛仪两名,隽竹姑姑就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个叫桑棋,比隽竹姑姑晚个几年来乾清宫,但也算是乾清宫的老人了。剩下的便是我们这些端茶倒水的宫女了,不过工作是极其轻松的,我呢是逢三八当值,就是,每月初三,初八,十三,十八,二十三,二十八当值,而且每次只是上午两个时辰,银子呢还不少拿,我想着这待遇就是大企业里的“白骨精”都不曾享受啊,当下便知足的不行。
      只是想在,我这个生手,对于乾清宫的一切,尤其是这里的大老板康熙的习性是一点儿都不了解,想当好这个值还真是要下下功夫呢。
      隽竹姑姑带我去安排住处的时候,对我说了不少的康熙的喜好,要我好好记着。我是很感激她的,其实她完全可以让我自己去慢慢摸索;她并没有那个责任教我,但是她还是对我这个新人细心指导,让我心里很是温暖。
      康熙,嗜茶,对于煮茶更是严苛,隽竹姑姑说,皇帝虽然也和御膳房的茶,但是并不是很喜欢的;后来便是她们这些宫人们煮茶,可是也没能让康熙满意,她曾听李德全说过,再也没有谁能煮的出万岁爷爱喝的茶了。
      我边听便琢磨着,嗯,以后看来要在茶艺上下功夫了。
      我住的地方,在乾清宫的西厢殿,乾清宫的宫人们大概都在这里了,当然官阶高的也有在东厢殿的。我现在具体也不清楚乾清宫到底有多少宫人,总之规模很庞大就是了。和我一起住的,还有另外一个小姑娘,名叫翎扇,她来乾清宫也已有两年了,今年十七岁,比我还要小一点,长得眉目清秀,气质温婉,说话软软的,很像只小猫。刚开始的时候,我就那这个小猫跟她开玩笑,她也不恼,反而跟我乐呵呵的;我没来之前,她一个人在这里住,我的到来便让她少了份寂寞,所以,她乐得有人和她打闹嬉笑,于是,我们两个,连一刻钟不到,便混熟了。
      刚开始的三天,我不当值,便在努力地熟悉环境,幸好翎扇不厌其烦地教我,才让我不那么紧张当值的日子,因为我已经在翎扇的指导下演习了好几遍了,有了充足的准备,自然会自信不少。当然,我也在打听梧桐的消息,说实话,在这里,我真的不敢乱闯乱问,所以打听起来也是极其费劲的。不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还是知道了,梧桐被派往了永和宫,就是德妃那儿。我想,德妃也算是个公正的主子,梧桐在那儿应该不成问题;至于那个瓜尔佳珊珊,据说,成了太子的侧妃,不知她自己满不满意这个结果。
      这日上午,终于迎来了我“期待”已久的见康熙的日子,自从那日一别,我就再也没见过康熙的面,就因为他的一道旨,我费了愣多脑力和体力啊。
      我要做的其实不多,只要端端茶水,然后察言观色,该添茶时添茶就行了。
      御膳房的茶上来之后,我隔着杯子试了试水温,觉得和翎扇给我试的差不多,便端进了内殿,李德全也在里面时候,见我端了茶来,就示意我直接送过去。康熙正坐在炕沿,胳膊撑在小方桌上看书,虽然不是正襟危坐,但是还是有一种凌人、不容亵渎的气场。
      我上前去,“皇上,请喝茶。”
      康熙并未出声,像是没听见似的,仍专注的看书。我也便乐得站到一旁去候着。
      不一会儿,我便看见康熙放下书,径自端了茶喝了,并无太多得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他放了茶杯对着一旁的我问道。
      我心里可真不是味儿,我忙了半天紧张了半天怎么伺候好您老,您倒是把我名字都忘了,心里抱怨着,嘴上仍乐呵呵地说,“回皇上,奴婢是兆佳氏明月。”
      “嗯,你懂得煮茶么?”他又问道,仍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回皇上,不懂。”我答道。
      谁知他倒是一笑,“你答的倒是干脆。”
      我明明就是不懂不会啊,虽然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喝过不少茶,但是根本没往心里去过,甚至连茶得名字都叫不出来;再后来,就喝咖啡了,很喜欢那股子醇劲儿,就再也没喝过茶。
      哦,我倒是明白了,我应该这么答,奴婢只略懂一二。我心里这么想着,便想笑,古人真是够做面子。
      康熙也没在理我,过了一会儿,便听他说:“煮茶当真是个精细活儿,倒真不是谁都能干得的。”然后便又拿起书接着读了。
      我一听,这不是揶揄我么,便一下子开口答道:“启禀皇上,奴婢觉得,茶这东西,煮给人看难,但煮给人喝易。”
      “嗯?这话新鲜,怎么说?”
      “回皇上,煮给人看难,那么一大堆工序,要的是不过是一个好看罢了;煮给人喝易,看似简单,但其中费尽了煮茶人多少心思,大道似简,褪去那些个浮夸,留下的就只是茶了,而且是有着一片冰心的茶。”我缓缓答道。
      康熙并没有什么反应,我也只是低着头想,坏了,怎么就乱拽了呢,虽然这话是一个有名的茶人说的,绝对经得起推敲,但是这么口没遮拦,可不是好事儿,人真是意气不得。
      过了好久,仍不见康熙有什么动静,我便悄悄抬头来看,只见他似在沉思。旁边的李德全捅了捅我,示意我出去候着,看他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我知道自己也许是闯了祸,就要往外走。
      “慢着,明月是吗?朕命你去学煮茶,也等着你的只是茶的茶。”康熙似乎在玩味儿地笑着对我说,眼睛里却是认真。
      我忙低了头,“喳,奴婢谨遵皇上口谕。”
      “嗯,下去吧。”
      “是。”我真是没事找事儿干,学煮茶,这对我来说可是个从没碰过的活儿啊;现在的我,悔得真想给自己两巴掌。我边骂着自己,边到殿外候着了。
      明月出去后,内殿里只剩了康熙和李德全,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康熙道,“那些年,她也是这样煮茶给朕的吧。现在,没人可以给朕煮一片冰心的茶了。”语气里是说不尽的落寞。李德全想,万岁爷又想起了夫人了吧,却是不知如何出声安慰。
      一上午过去后,我发现,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需要披荆斩棘,想想之前自己那神经兮兮的样子,真是太过了;毕竟康熙也是人不是,没那么可怕;除了给自己揽了个不怎么好干的活儿,这一上午还是蛮轻松的。后来,我也想通了,反正康熙也没说让我什么时候学会,我就慢慢来好了,闲着也是闲着吗。
      下午的时候,翎扇去当值了。我一个人很是没意思,又不敢到处乱跑,怕回不来;其实我是很想看看在电视剧里出镜率很高的御花园三百年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可是我还想,等翎扇和我一起去好了。
      因为实在很闷,我就决定先学煮茶好了。出了西厢殿,再往西走,有一处很僻静的小石台,估计是供歇脚的,小路清幽,草盛芳浓,挺隐蔽,是我前两天发现的;因为刚过未时,许多人仍在午睡这会儿西厢殿也是极安静少人走动的,我想肯定没人闲着没事儿去那儿。所以,我便提了炭炉、水壶、茶具、捎带了点茶叶以及我在翎扇那里翻到的所有可以煮的东西,便来了这里。
      这可是我第一次干这么有“意境”的事儿呢,煮茶,以前做梦都没梦见过。我边想着中午的时候翎扇教我的几个基本步骤,边架壶煮水了。煮水的这功夫,我便翻了本关于煮茶的书来看,真是费劲,可是可也真是自作自受,谁让自己当初大言不惭呢。
      “汤勿过烫。”大概就是煮茶的水不能太热吧,嗯,对啊,太热的话不就把茶香全都烫掉了吗;我边看边瞎琢磨着……
      水开之后,便开始烹茶,可是这活儿,太技术了,我头都有两个大了。后来,我就很干脆的,乱煮!就当玩了。放点儿桂花瓣儿进去,就有桂花香了吧,嗯,反正我看我们现代的速溶茶叶不都是杂七杂八的么;咦,有黄莲花,放一点吧,我记得在现代黄莲花茶可是上品茶叶;不行,太苦了怎么办,蜂蜜,对,放点儿蜂蜜进去,肯定能把水质变得很爽口;薄荷、桔皮、姜丝这是翎扇说要放的,一般煮茶都放这个;干脆再加点盐,消毒;看了看,水质太混了,对,用木炭,去去浊色……
      我正兴致盎然地忙活着,突然听到了说话声,渐行渐近。
      “四哥,你说江淮那拨人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从六月到现在,灾情竟是没一点好转,前儿还听皇阿玛叹气说仍是一片水海,难道就没一个懂得治水的么,就那么让老老小小的泡水里?”语气里甚是气愤,“皇阿玛也是,就不让我去江南……”
      “别说了,皇阿玛也是体谅你,承琴刚刚给你生了儿子,皇阿玛名还没取呢,哪能让你离了去?”声音冷冷的。
      “我也知道……可是这也太气人了,水势不减,定又要有疟病了,太医院也尽是帮庸医,没一个能拿得出好方子来的;更可笑的是,我前些日子见了太医院呈的方子,尽是些丹参,半夏之类,你说那些个老弱病残那个能买得起;就算朝廷里给,嘿嘿,四哥,你说你户部拿不拿得出这么多银子?”然后发出一阵嘲笑。
      “嗐……”四阿哥发出了一声叹息。从对话里,我想,应该就是四阿哥了,另外一个大半就是十三阿哥了。
      “咦,这是什么味儿?”
      我想,我是藏不住了,就从石凳上站起来,瞟了眼,果真是十三阿哥,“奴婢给四阿哥,十三阿哥请安,四阿哥十三阿哥吉祥。”我服下身去。
      “怎么是你?你在这儿做什么?”十三阿哥问道,语气很是不善。
      “回十三爷,皇上让奴婢学煮茶,奴婢见这儿僻静,就在这儿煮茶呢。”我笑着答到。
      “你认识?”四阿哥语气冷漠。
      “就这丫头,撞了人还理直气壮地骂人,那天要不是急着跟十二哥去找四哥,爷早就不干了!”最后一句冲着我恨恨地说。
      “十三爷,上次是奴婢不对,奴婢在这儿给您赔礼了。要不,您坐,奴婢以茶给您正是赔礼道歉。”我笑嘻嘻地说到,心里想着,就让你当我的试验品了。
      他看我如此诚心,也不是那么气势汹汹了。
      我忙用手绢擦了擦另两个石凳,做了个请的姿势。
      “四哥,走了这么半天,也累了,就喝喝这丫头的茶吧。”十三阿哥说到。
      四阿哥点了点头便坐下了,十三阿哥也就随着坐下了。
      我把我面前的一杯茶放到了十三阿哥面前,旁边一杯放到了四阿哥面前,满怀期待地笑了笑。
      他们都没先喝,十三阿哥开口道,“你去了乾清宫?怎么没见过你?”
      “回十三爷,奴婢这几日不当值,所以您没能见到。”我答得极其乖巧。
      “嗯。你这是煮茶给皇阿玛?”她又问道。
      “是,奴婢正在学。”我答道,心里想,你快尝尝吧。
      四阿哥没说话,只端了茶喝。
      然后,十三也端了茶,翻了盖来抿。
      “咳咳…………”十三阿哥一口茶喷了出来,不停地咳着,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
      “你就打算拿这个给皇阿玛喝?”十三阿哥端来茶杯问道。
      我看了他那样子,早已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见我笑,便明白过来,可是却没有我想象中的愤怒,只说,“臭丫头,爷可不是随便就能耍的。”声音似笑非笑。
      而后,他转头问四阿哥:“四哥,这你也能喝下去?”
      我和四阿哥对视了一眼,我笑了笑,四阿哥也是动了动嘴角。我心想,我哪敢整四阿哥,他可是手腕儿狠烈的雍正帝,我给他的那是杯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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