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不忧伤》莫芽

3、他的世界

　　海滩集训的第二天。
　　这一天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除了休息期间给教官递送毛巾和水外，小布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
　　她拥有一个专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她没有别人，连占旭阳也无法走进去。
　　“喂！”一个不客气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
　　小布怔怔地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生。
　　卓羽辰把手伸过去，用命令的语气说，“帮我包扎。”
　　小布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落到他伸过来的手上。
　　昨天才包扎好的伤口今天又有些溃烂，可见手的主人并没有善待它们。
　　小布打开身旁的急救箱，帮他处理伤口，依旧沉默无语。
　　“为什么不说话？”他恶声恶气地问。
　　小布抬眼看他，由于背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长得很可怕吗？所以你不敢跟我讲话？”他不依不饶地问。好似她不开口讲话，他就不放弃一样。
　　小布给他包扎好伤口，淡淡地开口，“伤口可能发炎了，回去后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她的声音很轻，不甜美，亦不难听，轻轻柔柔的，很舒服。
　　之后，谁也没有再说话，小布重回自己的世界，而卓羽辰转身离开。
　　发呆，递送毛巾和水，然后再发呆。
　　即使周遭的环境如何吵闹，她依旧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外界的打扰。她仿佛只是一缕清风，虚无而飘渺。
　　偶尔，真子会来叫醒她。但最终的最终，她仍然会回到那个只有她自己的世界中去。
　　直到占旭阳的出现。
　　占旭阳是在黄昏的时候出现的，他来接小布。
　　为期两天的集训结束，男生们正在拆卸帐篷，女生们帮忙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小布也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走出帐篷的时候，便看到了被众女生围攻的占旭阳。
　　占旭阳依旧是一身休闲服的装扮，温文尔雅的脸上带着最亲切的笑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金，越发得光彩夺目。
　　“女生们，我们该出发了。”尹墨香款款而来，及时解了占旭阳的围。
　　众女生不甘愿地散去，时不时地再回头看他一眼。依依不舍。
　　占旭阳轻吁口气，笑，“现在的女孩子比过去更加可怕了。”
　　“还不怪你自己的魅力越来越大了。”尹墨香开玩笑地埋怨。他们两个曾经是大学同学，所以对占旭阳的魅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占旭阳笑，眼睛看到前面的女孩时，笑容立刻变得温柔。
　　“小布。”他唤。
　　尹墨香转头看去，那个瘦弱沉默的女孩慢慢朝他们走过来。
　　占旭阳跨步上前，站定在小布的面前。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仔细打量。然后他拧了拧眉，语气不悦地说，“黑了，而且瘦了。”
　　“旭阳，我很好。”小布轻声说。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把你给补回来。”他养了好多年才好不容易把她养胖了一点点而已，没想到才两天的时间就没了。
　　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占旭阳拉过她微凉的手就走。路过尹墨香身边时，只说了一声，“我把人带走了，再见。”
　　小布回头冲她点点头，然后任由占旭阳拉着她穿过沙滩。
　　她不知道，不远处有一双阴鸷的眸子正在注视着他们。
　　※ ※ ※ ※
　　小布有些无奈地看着满桌子的菜，她刚刚只不过洗了一个澡而已，出来后就看到占旭阳像变魔术一样从厨房里端出一道又一道的菜。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要把她遗失掉的重量给补回来。
　　“好，最后还有一道汤。”占旭阳戴着格子样式的围裙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在看到小布时，不禁皱了皱眉，“头发又没有吹干，会感冒的。”
　　他放下瓷盘，转而走向客厅。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吹风机和一把梳子。
　　他把小布按在椅子上，动作熟练地帮她吹干头发。
　　他温柔的手一直是小布的依赖，每当这双手触碰她的时候，她总会感到心安。
　　“好了，洗洗手准备开饭。”摸摸她的头，占旭阳笑着说。
　　吃饭的时候占旭阳边给她夹菜边问一些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尽管小布讲述的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但他还是保持着很高的兴致。
　　小布不喜欢讲话，那他就引导着她开口，不给她回那个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的机会。所以即使再无聊的事情，他也愿意听。
　　“那个叫真子的女孩听起来很不错。”他笑着点头。小布一直都没有朋友，她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但现在她讲述的每件事情都跟那个叫真子的女孩有关，看来小布是喜欢那个女孩的。
　　小布淡淡地笑，“她很可爱。”
　　“小布有了朋友，我真高兴。”占旭阳摸摸她的头，温柔地笑。
　　“朋友？”她怔怔地看着他。
　　“你不想让她做你的朋友吗？”
　　小布摇头，“我不知道。”
　　占旭阳握住她微凉的手，笑，“没有关系，小布这样就好了。因为这样的小布是旭阳一个人的小布啊。”
　　小布是旭阳一个人的小布。
　　※ ※ ※ ※
　　室内漆黑一片。
　　清冷的月光从阳台照进来，投射在室内的大床上。
　　仰躺在床上的黑影缓缓抬起手臂。
　　月光下，白色纱布上的血迹透着诡异。
　　张开的手掌慢慢收紧，再张开。如此往复，直到纱布上渗出更多的血印。
　　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嗤笑。
　　“啪！”的一声，室内的灯亮了起来。
　　卓羽辰从床上做起来，扯掉手上的纱布，朝浴室走去。
　　冰冷的水冲刷着不断渗血的伤口，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铃——铃——铃——”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又响，卓羽辰却没有打算去接。
　　他走到冰箱旁，从里面拿出一罐啤酒，跳到阳台上，喝了起来。
　　“辰，今天晚上12点在西区有一场比赛，对方是西区有名的赛车手，野狼。”电话自动答录机里传出沙哑的声音。
　　卓羽辰捏扁手中的易拉罐，随意向后一抛。
　　酒瓶在半空中呈抛物线状，直接落入角落的垃圾桶里。
　　弯腰拎起丢在沙发上的黑色皮夹克，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夜色中。

　　西区。
　　废弃的空地上堆满了报废的汽车，霓虹灯闪烁，这里是疯狂者的酒吧。
　　机车的响声震耳欲聋，吹哨声，摇滚声一阵盖过一阵。
　　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女不停地扭动着。
　　这里是三不管地带，龙蛇混杂，是罪恶的汇聚地。
　　手臂上纹有纹身的光头男子左拥右抱，不怎么好看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年前他赛车时留下的纪念品，也因为这道丑陋的疤痕，使他成为了西区的英雄。
　　“喂，那个叫卓羽辰的家伙到底来不来？”他不耐烦地问。
　　斜倚在废旧汽车上的小个子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放心好了，时间一到，他自然会出现。”
　　“最好如你所言，就怕是他不敢来了。”野狼轻蔑地说。
　　他的话音甫落，一阵机车声便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小个男人脸上露出笑容。
　　一个神龙摆尾，黑色机车稳稳地停在野狼面前，激起无数尘土。
　　卓羽辰摘下头盔，从机车上翻身下来。
　　“你就是野狼？”他挑衅地问。
　　原本站在野狼身边的两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在看到卓羽辰俊帅的外表时，立刻眼冒红心，口水直流。
　　野狼厌恶地推开她们，走到卓羽辰面前，勒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我就是野狼。”
　　卓羽辰勾起一抹冷笑，轻而易举地从他手中救回自己的衣领，不屑地掸了掸。
　　“这次的货色也不怎么样嘛。”他看着野狼，话却是对旁边的小个子男人说的。
　　小个子男人笑，摊摊手，“没办法，这里的筹码大啊。”
　　卓羽辰微一偏头，闪过扑面而来的拳头，继续从容地跟伙伴对话，丝毫不将暴怒的野狼放在眼里，“那就算了，为了钱我就勉强接受吧。”
　　“你这家伙！”野狼又是一拳。
　　这次卓羽辰没有躲，单手接住那一拳，眼神冰冷而无情。
　　他的手慢慢收紧，几乎捏碎野狼的拳头。
　　“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的好，如果你还想比赛的话。”放开他，卓羽辰冷冷地警告。
　　他跨上机车，看向小个子男人，问，“怎么比？”
　　“从这里一直往前，然后过三个弯道，谁先回来就算谁赢。”摆弄着打火机，小个子男人漫不经心地说。这个任务对卓羽辰来说只是一个小Case，所以他并不在意，不过——
　　“有个规则，就是这段路程没有灯光照明。”
　　卓羽辰笑，“我开始对这个游戏感兴趣了。”他套上头盔，开始发动车子。
　　西区是野狼的地盘，这段路他走过不下数百次，即使是蒙着眼睛，他也没有任何问题。所以这一次，他赢定了。
　　野狼露出阴森森的笑容，跨上自己的战车，扣上头盔。
　　两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穿着吊带小可爱和超短裙的妖艳女人拿着黑白相间的格子赛旗。
　　“Ready”
　　“Go！”
　　旗子方落，两辆车便似箭一样冲了出去。
　　风，呼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