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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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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地上变做一团的殒情经看很久,重重喘了口气才任自己虚脱地瘫在榻上,殒情经虽然被毁但其中记载的内容我已倒背如流,只是此事却不好向外祖母交待。
在床上辗转到三更时分才逐渐睡去,我睡得极不安稳,半梦半醒间隐约闻得隔壁房内断断续续传来几声女子柔媚的娇笑。起初倒并未在意,只以为是自己在发梦,过得片刻那笑声已变做低浅的呻吟,只是那一声便惊得我又出了一身冷汗,混沌的意识也随着逐渐清明,凝耳细听,轻微的呻吟中隐隐还伴着些莫可名状的难耐,那声音如一支尖细的针准确扎在心上,我一懵,浑身上下不自在地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也许是人的天性使然,灵光突现的我仅在电光火石间已从那难耐的呻吟中听出了急切的渴求,以及最原始的欲望。心脏在胸腔中狂跳不止,接着男子微微的喘息声让我红透了整张脸,紧张地瞪大双眼,手死死攥着被褥,黑暗中我屏住呼吸,耳中听得越发仔细。
记得房中秘术有一卷唤做天地阴阳交合大乐赋,其中有云:“……既恣情而乍疾乍徐,亦下顾而看出看入。女乃色变声颤,钗垂髻乱。慢眼而横波入鬓,梳低而半月临肩。”
仔细回味书中词句,我忽然就开了窍,只是不知自己这窍开得正确与否,因着强烈的求知欲,竟起了一探究竟的念头,这荒唐的想法使得我一阵心惊肉跳,踌躇良久,终是觉得窥人房中之乐的行为实非君子之举,便只能在心中连连暗叹可惜。好在经此一遭我对房中秘术上记载的内容也算囵囤地明白个大概,唯余书中所言如坠云雾的感觉若非亲身感受想必是无法领会其中精髓了。
这一夜被隔壁房中断断续续的响动闹得几乎整宿未眠,瞪着干涩的双眼直熬到天蒙蒙亮,那天雷勾地火的两人总算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他们没了声音,我却仍寝得不安生,二公子整夜奋战,既伤神又劳力,身为当值的圣女候选人我是不是应该去给他炖些补身子的汤药以尽职责。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自己身虚体乏,下床去苑中按着书上记述寻了几味滋补和一些专治风寒的药物到厨房熬煮,弄好之后我先将治疗风寒的那碗一口喝了下去,抹着唇边的药渍,刚打算去唤来福把那份补药给二公子送去,转身便见他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我本就染了风寒,再加上两日来都没能好好休养生息,浓浓的睡意立时被来福这副哈欠连天的模样勾了出来,把瓷碗交到他手中,我简单嘱咐两句,便打着哈欠向自己的房中走去,至于呆在原地的来福脸上瞬息万变的滑稽表情我已完全没有心思去理睬。
躺在榻上翻了几回身子,迷迷糊糊盼着来福可千万莫把这一片心意悉数倒掉才好,至于二公子见了这碗大补的汤药究竟会是何种反应我却实在想像不出。
昏昏沉沉睡了一整日,到得晚间腹中饥饿难忍,才勉强爬了起来,我整理好衣衫,欲去厨房寻些吃食来充饥,走到门前还未待伸手,门却被从外面推了开来。被来人吓了一跳,我连着向后退出两步,稳住身子仔细瞧去,但见二公子睡眼惺忪,襟袍未束,长发只用一条缎带扎在背后,他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润白瓷碗,上扬的唇边还挂着柔和的笑容。
盯着那瓷碗讪讪一笑,我客气地将他让进屋中,这万花苑是他家的,月半宫也是他家的,他显然没有更深一层地认识到在本姑娘当值期间这个屋子应该算作我的闺房,至于女子闺房男子不得擅入,男女授授不亲之类的世俗礼节,在浪荡不羁的二公子眼中想来顶多也就算是个屁,因此尊贵的二公子完全没有跟我客气虚让的意思,进屋之后便直接坐在了床榻上。
他手中端着那只瓷碗,乌黑的眼睛盯着白碗里浓黑的药液,“听来福说秀儿早上特意为本宫熬了一副滋补的汤药,秀儿如此细心体贴,本宫甚是感动,便也亲手为你煮了祛寒的药物,你,快些服了吧。”
目光在白碗与他的脸上徘徊,我勘不透他在打什么坏主意,只得小心翼翼地答道:“多谢二公子抬爱,秀儿的风寒也好的七七八八了,这药还是……”
南宫朝稀眼中寒光一凛,冷冷接道:“便是这个时候才不可大意,若是打了反复岂不受罪。”
“秀儿已错过四顿饭时,现下胃里实在是饿得慌,此时饮药只怕对胃不好,……”
起身踱到我面前,他轻轻哼了一声,将瓷碗举到我唇边,“这药补得很,又怎会伤胃?”
为难地盯着那药碗,我暗中悔恨自己真不该多管闲事去给他熬那劳什子的补药,瞧他这架式应是气得不轻。
我立在原地自责不已,二公子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骤然抬手掐紧我下颌,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苦涩的药汁已顺着咽喉滑入腹中。事出突然,待我反应过来,碗中的药液大半已被我喝下,余下的少半则全洒在了我脸上,最后又沿着脸颊滑进了衣服里。
自从与南宫朝稀重逢之后,这种狼狈的状态便与日俱增,怒目与他对视,却见他一双黑眸竟似孩童一样闪着兴奋的光泽,微侧过头,我着恼地哼了一声,赌气道:“这下二公子总该心满意足了吧,怪不得宠儿喜欢大公子,性子顽劣至此,换作是我也不会倾心于你。”
此言一出他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咬牙切齿地对我说道:“凤溪女,以后你若再敢当着我的面提凤宫妃,我让你生不如死。”
不屑地盯着他的双眸,我恶声回道:“生不如死又能如何,我在河山帮享了十五年的清福,妹妹在月半宫却要受你欺辱,若我遭些苦楚便能换得宠儿一世顺遂,倒是也值了。”
他看怪物样瞪了我良久,最后放声大笑道:“你对凤宫妃还真是感情深厚,却不知她是否会对你这个姐姐以诚相待,至于你的心愿怕是只有我才能帮你了结,如果你肯去求我爹娘让他们将你许配给我,宠儿这一世自然会如你所愿顺风顺水,倘若不然,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
“宠儿想要的左右不过是南宫非华这个如意夫君,大公子与我妹妹情投意合,宠儿的幸福本就唾手可得,又何须劳烦二公子费心。”
“秀儿果然天真得紧,凤秀也许还是当年的凤秀,余下的三个人却早已变了模样,有时候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事实,你又如何敢笃定南宫非华与宠儿情投意合,以我大哥的性子若真喜欢宠儿,他们必定早已成亲,又怎会苦苦挨到你回来,所以,我赌南宫非华喜欢你。”
南宫朝稀双眼似两道熊熊燃烧的烈焰,在他咄咄的注视下,我冷笑一声,言辞犀利地反驳道:“二公子此言差矣,依秀儿拙见,大公子定是怕伤了您的心方才拖到如今。”
南宫朝稀黑眸中一点点爬满红血丝,他薄唇紧抿,脸上神情异乎寻常地冷冽,“现在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只怕总有一天你会悔不当初。”
我微笑,平静地看向他骇人的双眼,十五年的时间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但却永远也无法改变我与宫妃之间血浓于水的姐妹亲情。
“不管二公子打的什么主意,怕是都要让您失望了,离开河山帮时秀儿曾在祖师面前立过重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嫁给月半宫的人,竞争圣女之位不过是做做样子,宽长辈们的心罢了。”话音刚落,肚子却不合适时宜地咕噜噜叫了一声,脸上一红,我也没心情再与他干耗下去,对于南宫朝稀眼中闪现的惊讶之色我装作视而不见,尔后便匆忙转身向着厨房的方向小跑而去。
走在去厨房的路上,仔细回味刚刚二公子喂我服食的汤药,品其味道,那药分明便是晨间我特意为他煮的那碗,只是原本苦涩的汤药中却带着些似有若无的清甜,若非对药草极其敏感之人,这一点异样定会被忽略,令人费解的却是即便是我这个遍尝百草之人亦无法辨识他在其中究竟添加了哪味草药。以我广博的医药学识而言,又实在想不出哪本典籍上记载过这个方子加入某一味药会产生毒性,如此一来他在药中动手脚究竟是何用意则更让我疑惑不解。不过无论他意欲何为,从刚刚的一番话来讲,我却定不会有生命之忧。
心事重重地在厨房随便用了些吃食,因怕二公子纠缠不休我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返回自己的房中,回去时天已黑透,躺在榻上未用多时我便沉沉地睡了去,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天大亮,脑子却依旧浑浑噩噩地思绪不清。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刚支起半个身子却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向这边缓缓行来,我停下动作,闭上眼睛假寐,片刻之后二公子门也不敲便直接闯了进来,他讥笑一声,嘲讽道:“连日来秀儿睡了这许久,想必定然睡得乏了,快起来用药吧。”
咬牙强忍下心中怒火,我闭着眼睛细听,以防他有不轨之举时可先敌而动。
“我知你醒着,便不用装了,这药是特意为你煮的,看着你用了本宫才可安心离去。”
我本不想理他,但转念想到他执意让我喝这药,药中必有古怪,而他这人又极是难缠,这药不喝怕他真会守着不肯离去,想到这里我假装抻个懒腰,打着哈欠慢慢睁开双眼。
“二公子吵了秀儿的美梦,却不知这一大早的有何贵干?”
起身端起药碗来到我面前,他将碗温柔地递到我唇边,“秀儿是月半宫的贵客,本宫惦念你的风寒,给你熬了药。”
垂眼盯着碗中浓黑的汤药,我轻声问道:“二公子是何用意呢,这药想必没那么简单吧?”
他抬起我下颌,将碗沿搭在我唇上,“倒也不是很复杂,本宫只是想知道男子壮阳的药女子喝了究竟会怎样。”
被迫把一碗不知掺了何物的汤药喝光,心知肚明他在说谎,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便抹了抹唇角,笑着说道:“药也喝了,二公子可以安心离去了。”
他不动,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低头在我唇上点了一下,“昨夜我一直在想这药给女子服后若是能有春药一样的作用倒是不错,所以我等了你一整晚。”说完他低低叹息一声,眼中神色变得茫然,再坐片刻才起身向外走去。
望着他略显慌张的背影,我轻轻触了下自己的嘴唇,他很爱妹妹,也许胜过大公子,只是他爱人的方式不可取,他若温和些,或许妹妹就会爱上他。
书中有云命运、人心、爱情,唯此三者最是难测,我不想被卷入月半宫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儿女情长之中,可是因为妹妹的缘故又无法做到冷眼旁观,如今我唯愿宠儿可嫁得心中良人,若是不能,五年之后我必会求长辈们允她与我一起回河山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