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明月与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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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多年，也许只是几年？又或者，这其实是上辈子的画面？
我在奈何桥上少喝了一口那碗浑浊辨不清滋味的汤
于是
那晚那轮圆满而惨白的月亮始终不曾从心头落去
少年披着衣服站在阳台上眺望河堤上飞舞的烟花
清晰却捉摸不透
今天是正月十五。
妻为了成全别人的“团圆”，急急忙忙奔回医院参加手术。
“饭在锅里～～”哗——！妻已经钻进电梯，容不得我接着问菜在哪里，四个字硬生生砸在电梯门上，铿锵有力。
转身回屋，儿子正打开锅盖，满脸失望。
以他与母亲仅仅相处四年时间而言，他是没法明白，一名外科医生在“精准”上的苛求——饭即是饭，与菜无关。
而这点，作为丈夫的我，在相亲之处，便听介绍人郑重其事地提及过多次。所以，一度怀疑过妻曾经在药剂科待过。
“爸爸～～～～”儿子连同他那只非要发挥爱护小动物的爱心拣回来的流浪猫，现在已成为在家排在我之前地位第三的生物，抱住我的腿不断磨蹭，“竹笋说它饿了～～”哦哦，你连猫科类动物的语言也能听懂了？
我想，这样的画面应该常在儿子看的动画片中出现吧——
两只不知名的生物粘在一个人身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那个人表情无奈、嘴角抽搐、最终就范。
哦哦，这些个动画片真是伤天害理、残害祖国未来花朵啊！
——哪门子的想法啊！
倘若不是我那不争气的胃也跟着起哄，还真舍不得把儿子跟竹笋从腿上撕下来。小心翼翼把竹笋塞回儿子的怀中，我那可怜的手指啊，提防不会给儿子或是他那只猫啃上一口。
很多时候，我以为那是只披着猫皮的狗，或是披着狗皮的儿子。每当此时总是会招来妻满含笑意的责怪眼神，怪我把她的两个宝贝归到与我一个级别——她有时会在人前说着，小可爸爸啊，总把房间弄得像狗窝一样！我是名普通的上班族，在一家普通的公司做普通的工作。不知道妻是看中我哪点好，通过朋友介绍，半年后就结了婚。她总说，他人很好，对我很好，对儿子很好，那时儿子还没拣来竹笋。
我怀疑着她这句话的真实程度，倘若我真的“人很好”，有些事情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吧？
站在KFC店堂里，人可真多，出乎我的意料。
左手领着从超市买来的猫粮，刚踏进KFC门口，服务生委婉地提醒我，这里不让自带食物。
天啊，恐怖片的影响力波及到了十八九的成年儿童？？了么？！
我怏怏地举起袋子放在他水平视角上，在红色苏果超市袋后面还有“喜悦猫粮”几个字。作为“道歉”，他拿来预订单帮我圈选食物，以免待会我在柜台前踌躇不安，招致身后砸来众多无限怨念的眼神弄坏了柜台。我拿着在儿子口述我忠实记录的单子点好食物，耐心等待。
KFC里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左手拎着的猫粮在掌心上勒出一道深深的红色印迹，等待的时间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期。
“森，我帮你拎吧！”我撇过头去寻找声音的主人，我又一次看见了他，心一下揪起来，似乎有血渗出来，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疼。
“小可你别走！”我伸手想要抓住他，如同曾经那样，试图用一生的气力抓住他。
“啊～～～～～～～～～～你干吗！！！”一个年轻小姐的声音突然刺进大脑。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嘿！把你的脏手拿开！”女孩身边忽然蹦出个青年，如同中世纪的骑士，为了保护公主或是赢得名声，随时准备打败我这无端出现的暴龙。
这时我才发现，刚刚伸出去想要抓住小可的手，正搭在那位小姐的身上，立刻涨得满脸通红。“对不起对不起！！”头如捣蒜。
“看着衣冠楚楚，没想到是个色狼啊～”身后队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一刻钟后。
“算了，大过年的！”“别让我再看到你！”小青年冲我挥了挥拳头，拉着女孩离开了。
倘若不是店堂经理及时出现，我恐怕还脱不了身。
走出门的一霎，我好像听见那个女孩小声地说，“那男的刚刚眼神好可怕哦，像是见到鬼一样”，“呸呸！过年！！不准瞎说！”
冷风一下灌进肺中，我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咳嗽起来，“像见到鬼一样”这话不断重复在耳际。“可恶！”摘下眼镜，迅速擦掉呛出的眼泪。我愣愣地望着手指上残留的痕迹，上一次，就是那个时候吧？
没能买成儿子要的汉堡鸡翅土豆泥冰可乐，我总不能跟他解释，你爸爸我被人当成色狼给丢出KFC了，到时连竹笋也要歧视我了。告诉他KFC关门了会不会比较好？我不想做个会说谎的爸爸。
“啊～随便吧！”我把猫粮换到另一只手上，完全感觉不出“喜悦”来。借着路灯，手上中间那道血印好像真的要渗出血来，我摇着头，不要再想起了啊！！心再一次被揪起，我捂着胸口，踉跄走到路灯边倚在上面，无奈上面的老军医挂牌诊断的永远是那些个病，一度认定这样的小广告在十年前就该绝迹了，他帮不了我。
“你在这里干嘛？！”一个人影靠了过来，“不在家看着儿子，躲在路灯下研究小广告？！”
呵，是妻的声音啊。我又揉了几下胸口，窒闷感已经不那么明显了，“是啊～”昏黄的灯光也许不会显得我的脸太苍白。
“你啊～～～”妻伸过手来，我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她的手拂在脸上，好暖，“你下来干吗？买猫粮？”妻看着我脚边的“喜悦”，“你疯啦！买了5KG的？？你不知道你。。。！”
我搂住妻，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我没事，谁要你不给我们爷仨做菜，让我们嚼干饭的～”
妻没好气地捶了下我的后背“我在电梯里回答你了啊，在冰箱里。。。”
“我们回来啦～～～”我牵着妻的手走进家，一脚踩到个猴子公仔。
客厅的地上铺满了各色电动玩具毛绒公仔坛坛罐罐锅碗瓢盆，如果不是望见竹笋蜷在布艺茶几上懒散地打哈欠，我跟妻可能已经冲到电话机旁边拨110了。
“爸爸～～我的汉堡鸡。。。。”儿子硬是把翅字给咽进胃里。
“哼哼，原来你下楼，是要让我的宝贝儿子吃垃圾食品啊！老实交代，你藏哪里了？”我几乎感觉出妻的眼神与她在手术台上的那把手术刀一样锋利。
“我没买我没买～！”谄媚地笑容堆满整张脸。
“哦！爸爸骗人！！”天啊。。。我这是什么家庭地位！“爸爸是去给你买的啦！”
“哦～～～？”妻与儿子同时发现了问题，福尔摩斯与华生医生立刻出现在面前，我脑海里浮现出满清十大酷刑。
“这个。。。那个。。。。”不论怎么交代都是一死，省略最重要的一部分！“去了，没买到！”
“哈～～～～？”侦探们是不会被轻易打发掉的，继续拷问。
“喵～～～～”我低下头来，发觉竹笋正围着“喜悦”一圈圈绕着，它显然还没进化到能够独立打开包装袋的地步，这也是桩好事。
救星出现了！我立刻找来猫碗，给竹笋倒了一大碗出来，蹲在它身边，“厚厚～～竹笋把你饿坏了吧～～～喔厚厚厚～～慢慢吃啊～～好乖的孩子哦～～一会爸爸给你洗澡啊～～～厚厚～～不要噎着啊～～～”大冬天后背出冷汗很痛苦。
“好啦！今天正月十五，我们去吃牛排！”妻终于大赦天下了，“让你爸付帐！”呜呜。
“好唉！！”儿子搂着他妈妈的脖子一阵猛亲，“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下午你不在家，我好想好想你哦。”
我想，以后电视机还是不要开的为好。
“这顿我请，你们俩随便点啊～！”我右手挽着妻，左手抱着儿子朝前面绿色的大招牌走去。
河堤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明月与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