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未央》苏雨莫

32、离开

　　又过了几天，陆瑶还是跟以前一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征兆。

　　萧寒还是跟前几天一样坐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陆瑶的睡颜，这几天一直都在医院陪着她，脑中不断涌现的全部都是当年的回忆，或清醒、或迷醉、或开心、或伤心，全部都堆积在心头让他不断沉沦。

　　“你累不累？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会？”旁边的落雪看到萧寒那一脸的疲惫，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萧寒转头对她笑了笑，眼中疲倦丝毫未退，又转过头去看着陆瑶沉静的脸，“她这个样子，我怎么能睡的着呢？”

　　“那也不能把自己的身子累坏了呀，”落雪担忧地说。

　　“我没事的，放心吧，”萧寒轻声说，轻轻拿起陆瑶放在床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你……很喜欢她？”落雪有些迟疑得问了一句，萧寒转过头来看了看她，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

　　“我们认识的时候，是我的事业最艰难的时候，”沉默了一会，萧寒轻轻地开口说道，“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在S市这样一个地方，大学毕业根本找不到什么工作的。所以，当时我就想自己成立一个摄影工作室，看我有完全没有什么名气，也没钱去请什么大牌的模特在做宣传。就在那时，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陆瑶，她当时是个大学生，出来兼职做模特的……”

　　落雪安静地听着，好像还从来没有听萧寒讲过他跟陆瑶的故事呢。

　　“其实，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黑暗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做的什么事情都有问题。有时候，我甚至对，对我自己的能力产生了强烈的怀疑，”萧寒脸上出现了一种落雪从未见过的凝重，完全不像是之前的玩世不恭的样子了，“那时候，我把自己反锁在摄影棚里，谁都不想见，陆瑶来找我也不见。陆瑶劝了我好长时间，可我一句都听不进去，也不跟她说话，完全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是黑暗的。再后来，陆瑶就一个人在我一句一句地跟我聊天，给我讲故事，甚至还唱歌给我听，就算我不理她也还是一个人在说着唱着……”

　　萧寒低下头看着陆瑶，他现在真的很希望那张曾经灵巧劝慰的嘴，现在还能再跟他说句话。哪怕只有一句，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安慰。

　　“就这样，她就在我门前一个人讲了三天也唱了三天。当我再打开门的时候，她站起来笑嘻嘻地看着我，然后就晕了过去，”萧寒笑了笑，眼中却慢慢涌出了眼泪，“她陪着我三天三夜没有吃喝，就这样饿晕了……”

　　“啊……”落雪轻轻喊了一声，实在是没想到他们会有这样的过去，看来自己之前对陆瑶也是有误解的。

　　“所以，当时我就觉得，我一定要跟她在一起的，哪怕是将来再难、再苦，我都会坚定不移地跟她站在一起，可没想到最先放手的，却也是她，”萧寒凝视着陆瑶，嘴里的话却是对落雪说的。

　　“可能，她当时是一时糊涂，现在想明白了吧，”落雪对萧寒柔声说，“可她，一定是很爱你的，不然也不会为了你放弃在国外所有的一切呀。”

　　“可能吧，”萧寒苦笑了一下，深深地看了落雪一眼，然后马上又将眼神移开，“你跟你们家严医生最近怎么样啊？”

　　“还是那样呗，他每天都那么忙，也没什么时间来陪我的，”落雪淡淡地说，脸上也有了一丝担忧，“不过，都好几天没有看到小鱼儿了。”

　　“小鱼儿？”萧寒想了想，是啊，小鱼儿那丫头好像也没来看过陆瑶，她不会是因为严思恒跟落雪的事受打击猜不出现的吧。

　　“你说，她会不会怪我呀？”落雪抬头看着萧寒轻声问，眼中慢慢有薄雾笼罩，她心里也很明白小鱼儿是喜欢严思恒的，“其实，我真的把她当做我到了这个社会之后的第一个朋友的。”

　　“她呀，她是很豁达的一个人，应该不会的，放心吧，”萧寒轻轻安慰着落雪，转念一想刚刚落雪说的话，指着自己问道：“不对啊，她是你第一个朋友，那我呢？”

　　“你不是我‘表哥’吗？那就是家人了呀，当然就不是朋友了，”落雪振振有词地说，一副“我有理，我怕谁”的表情看得萧寒暗暗发笑。

　　*

　　落雪跟严思恒一起去吃饭了，萧寒看着放在病床旁边的小桌上的手机，心里在想着要不要给小鱼儿打个电话问问那丫头的情况，可又不知道电话打过去该怎么说。说是安慰失恋吧，小鱼儿其实也不算是失恋呀；要说问好吧，以前也从来没有这么闲给她打电话问好的。打，还是不打呢，这是个问题。

　　“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还会有感觉，当年素面朝天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

　　萧寒还在纠结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就是小鱼儿，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呢，萧寒苦笑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喂，小鱼儿啊。”

　　“小寒子，你们家陆瑶怎么样了？这几天有点忙没去看她，”小鱼儿听上去还是跟以前一样活泼。

　　看来应该也没什么事嘛，是我们想太多了吧，萧寒心里默默想着。

　　“嗯，她呀，还是那个样子啊，还是没有醒过来，”萧寒说，又转头看了看陆瑶，还是在睡着。
　　“唉，怎么还没醒呢？医生怎么说？”

　　“医生也说不出什么来呀，只说身体机能还跟以前一样，为什么醒不了谁也不知道，”萧寒叹了口气说，又试探着加了一句：“严思恒也每天过来看呢，也没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他跟落雪还好吧，”小鱼儿的语气听上去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还，还行吧，”萧寒答了一句，心里想这丫头是怎么了，真的治愈的这么快啊。

　　“嗯，那就好，”小鱼儿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是跟你说一下，过几天我要出趟远门。”

　　“啊，去哪呀？”萧寒吃了一惊，她这是怎么个情况呀。

　　“去云南，我们报社刚好想办一个介绍云南文化，要拍记者去那边采访，我就主动要求去了呀，”小鱼儿依旧还是淡淡地语气说道。

　　“厄……你没事吧，”萧寒关心地问，他总觉得小鱼儿有点怪怪的，她工作一向是这么积极的吗？

　　“没事呀，我能有什么事啊，”小鱼儿轻轻笑了笑，又轻松地说：“可以采访顺便旅游，多好啊，干吗不去呢，对吧？”

　　“哦，可能吧，”萧寒轻声说，又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那你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啊。”

　　“嗯，知道了，放心吧，”小鱼儿满不在乎地说，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那你帮我跟落雪他们说一下吧，我时间比较紧就不去跟他们道别了。”

　　“嗯，好的……”

　　*

　　“小鱼儿过几天要出差去外地了，”一边吃着落雪打包回来的午饭，萧寒含糊不清地说道。

　　“啊，什么？去哪呀？”落雪惊讶地问 ，刚刚还在担心小鱼儿呢，回来就听到了她要走的消息。

　　“去云南，有个采访任务，”萧寒边吃边说，余光扫了一眼，发现落雪忧心冲冲地走到窗前默不作声地站着，又劝了一句：“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她可能就是想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了。”

　　“嗯，”落雪转过身来轻轻点了点头。

　　*

　　小鱼儿正一个人在房间里慢慢地收拾着行李，她把衣物一件一件装进旅行包中，装了一会又坐在床沿发起了呆，是不是应该去看看落雪跟严思恒跟他们道个别呢？不过转念又一想，去了又能怎么样，去看他们你侬我侬吗，还是算了吧，悄悄地走了就好了。

　　就在小鱼儿愣神的时候，房间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她扭头一看，原来是奶奶蹒跚地走了进来。

　　“奶奶，”小鱼儿站起来叫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扶奶奶过来坐下。

　　“小鱼儿啊，你最近没出什么事吧？”奶奶还是那副慈祥的表情问道，但是眼神却好像能穿透人心一样，看的小鱼儿不由得一阵心慌。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呀？”小鱼儿还是笑了笑说道，她不想奶奶再为她担心了。

　　“嗯，那就好，”奶奶深深地看了小鱼儿一眼，又看到那些已经差不多收拾好了的行李，抬起头看着孙女问：“行李都收拾好了吗？还缺什么东西吗？”

　　“快收拾好了，什么都不缺了，”小鱼儿答道，再看看年事已高的奶奶，“奶奶，你还是去休息吧，别跟着我一起忙了，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嗯，也好，那我就不给你添乱了，”奶奶笑了笑站起身来想走，小鱼儿扶着她走到门口，奶奶突然又转过头来看着小鱼儿说：“那你就好好去云南玩玩吧，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有趣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