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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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完了，酒杯姐，不，应该是子衿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三个人，隐藏在长长刘海后面的眼睛渐渐的被水雾笼罩，丝丝流露的柔情似水实在是不像之前那个不可一世的酒杯姐了。
落雪柔美的双目已被泪水覆盖，这可真是个伤感的故事啊，难怪她会说自己也是个“等待的人”呢。
“子衿……那个时候，你应该很美的吧，”落雪轻声问道，抬头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被感情折磨了几千年的女子。
“美？”子衿若有所思地轻抚着自己已经渐渐长出细纹的脸颊，苦笑着说：“应该是吧。只是，我都已经快要忘记当时我的样子了……”
“我帮你把他找回来吧？”落雪试探着问，或许只有真正打开她这个心结，才能够救出小石头他们这些孩子。
“你知道他在哪？”子衿猛的抬起头来看着落雪，声音激动地有些颤抖。过了一会，又低下头去，摇摇头轻声说：“你怎么能找到到他呢？我等了几千年都没有等到的。”
萧寒跟严思恒也都面带疑惑地看着落雪。刚刚这个故事离奇得让他们不敢相信，但却又真实得让他们不得不信。萧寒尚知落雪来历不凡，而严思恒虽是一无所知，但通过几天的接触以及她对刚刚这个故事并不感到任何惊讶的态度，他还是有些明白了这个落雪必定不是寻常之人。只是就算她是不同寻常，她能找到一个消失了几千年的人吗？
“我并不知道他在哪，但我想，你之所以几千年都没等到他，是因为他未入轮回。所以我想，他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候轮回……”落雪沉思着说，看那样子已经知道了该去哪里找寻。
“落雪，你是想……”子衿疑惑地看着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落雪对她嫣然一笑，并没有回答。
*
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尘归土。
一袭白衣的落雪孤独地走在这条传说中的黄泉路上，看着沿途的彼岸花开得正艳，远望过去竟像是由血铺成的地毯一般，令人看之心悸。忘川河平缓的流过，血黄色的河水中漂浮着无数的孤魂野鬼，走过时一阵腥风扑面。落雪走上了奈何桥，看到一块灰黄的大石伫立在桥边。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三生石了吧。
“这就是三生石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落雪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站在自己身后，手中端着一个大碗，碗中是血红的汤汁。
“你是？”落雪隐隐能猜到她是谁，还是问了一句。
“我，我是孟婆，”那老妪抬了抬手中的大碗，对落雪说道。
“我不喝这个，”落雪盯着她手中那碗血红的孟婆汤说。
“我知道，你尘缘未尽，”孟婆轻轻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下落雪，又转过身去看着那块三生石，“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样子，你想试试吗？”
“前世？我可以吗？”落雪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孟婆微微一笑，伸手在三生石上凌空一拂，那灰黄色的石面立刻变为了如同镜子一般的样子。落雪微微上前了几步，看着石面中缓缓出现的画面。
漫天飞雪中，那只蜷缩在雪地中的小白狐不正是自己吗？身上的斑斑血迹，是那几个不停追杀自己的猎人造成的吧。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飘雪，被白雪完全覆盖的山坡，天地之大真的没有自己的仓身之地了吗？
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儒雅的书生，温柔的眼眸，他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保护了那只濒死的小狐。
爱恋，在那一刻，已经是永远……
随着画面的不断变化，落雪眼中的泪水慢慢地滴落脸颊。
那些柔情似水的日子，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那个金榜题名的夜晚，那个洞房花烛的高堂……
*
“我不想再看了！”
落雪的手紧紧捂在嘴上，那些已经尘封一千年的往事，再一次触痛了她的神经，她轻轻地抽泣着。
“为什么不继续看下去呢？他已经转世了，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孟婆苍老而慈祥的声音又从耳边传来。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他了，”落雪轻声说了一句，脑中又浮现出那个穿着白大褂温柔淡然的严思恒，“不需要再看一遍了，我会让他几期我的！”
“唉，好吧，好痴的小狐……”
孟婆轻轻叹息了一声，脸上是惋惜又怜悯的表情。她转身指了指奈何桥的尽头，示意落雪继续向那边走。
“去吧，你要找的人就在那……”
*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他还是站在这个小小的角落痴痴地看着，看着湍急的忘川河汇入三途河，看着三途河边的彼岸花开的妖艳，看着各种孤魂野鬼在河中沉浮挣扎，微风吹起他深蓝色的衣袂，自己心中的痛还是无法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你在这看了很久了吗？”
一个清丽的女声传至耳边，他闻声回身看去，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女笑盈盈地站在身后，纯洁无邪的笑容竟能将这一切污垢染净。这个纯净的少女怎会明白自己的心事呢？他轻轻笑了笑，转身想走。
“子衿……”
他猛地一惊，快速转身看着那个依旧笑得无邪的女子。刚刚她说的…是子衿吗？
“你究竟是谁？”
“我是替子衿来找你的，你是杜公子吧？”
“子衿……”他微微仰起头，像做梦一样地呓语，仿佛陷入了什么梦境中一样，“有多久没听别人提到过这名字了，都快忘记了……”
“你能忘记吗？”落雪轻声问道，语气迷离又魅惑，含着淡淡的忧伤，“如果你真的忘记了，又怎么会在这几千年中执意不肯投胎转世，而是在这呆呆的看着这从不断流的三途河呢？你还是想见她一面的吧。”
“你到底是谁？”杜仲远看着落雪问道。
“跟你们相同命运的人，”落雪苦笑着回答，眼中的哀伤令人不忍看之。
“她……恨我吗？”
“恨，所以她在人间等了你几千年，就是想将你以前给她的痛苦尽数还给你，”落雪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哀痛的男子恨声说道，转念一想，又苦笑着说：“可她更爱你啊，若不是这么深沉的爱，她怎能度过这几千年的孤独与凄凉呢？”
“原来她一直在人间，”杜仲远也苦笑了起来，凝神看着眼前湍湍流过的三途河，眼中慢慢有了泪光，“我也在这等着她呢，等了也有几千年了吧。”
是啊，三途河、奈何桥都是人死后灵魂的必经之处，他一直守在这也是为了等着能在看她一眼吧。这两个人，明明在思念中煎熬，却几千年来始终阴阳相隔不得相见，落雪心里暗暗想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还是不能跟你去见她，”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又抬起头来对落雪真诚地说：“不过还是谢谢你了，能给我带来她的消息，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满足了？可她呢？”落雪有些着急地说，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跟自己去看看子衿呢？她看着杜仲远继续劝说道：“她在人间苦等了你几千年，你就当是为了她，让她能安安心心地继续她的生活也不行吗？”
“姑娘，我不是不想见她，我，我实在是无颜见她了，”他看上去也有点激动，眼中隐约已有泪光，“我知道自己曾经对她的伤害，我现在怎么去见她呢？”
“可你自己也是忘不了她的，不是吗？”又是那个慈祥而苍老的声音，落雪与杜仲远一起转身回头看，又是荆钗布裙、满头银发的孟婆。她慈祥地对杜仲远微笑着，柔声说道：“自你来到这里之后，不饮孟婆汤、不入轮回始，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心中定有放不下的情。你真的不想跟她解释清楚吗？让两个人都在痛苦煎熬中挣扎，究竟是苦了谁、又害了谁呢？”
“苦了谁……害了谁……”杜仲远低头喃喃自语着，眼中割舍不掉的思念与悔恨折磨着他。
“好吧，我跟你去，”他心中的思念还是战胜了一切，抬起头对落雪说。
*
当落雪带着杜仲远再次踏入子衿的房间时，子衿正独自坐在窗前沉思着，脸上都是不确定的惶恐的表情。
“子衿……”看到子衿如今的样子，杜仲远忍不住唤了一声，大概是没想到当日自己如花似玉的妻子竟会是眼前的这副模样。
听到杜仲远的呼唤，子衿像被针扎到一样“腾“地站了起来，转过身来看着还是旧时模样的丈夫，脸上痛苦、思念、深爱、痛恨多种情绪交织，眼泪慢慢汇集到眼中。
“杜郎……”
子衿柔声唤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她爱了几千年也恨了几千年的人，看着那张几千年来都没有忘记过的面孔，又想到当日惨死在自己怀中的孩子，一时间恨上心头，冲过去一把掐住杜仲远的脖子。
“你这负心薄幸之人还有脸来见我？”子衿咬牙切齿地说道，心里越恨手中用力越大。
杜仲远轻皱眉头，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了，但还是柔声对子衿说道：“你若能消恨，就是掐死我也没关系，我等这天等了好久了……”
“子衿，你看这是什么？”落雪突然掏出了一幅绢帛在子衿眼前展开，嘴上说着眼睛却担心地看向了杜仲远的方向。
子衿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落雪手上的东西吸引住了，她一把抢了过来入神地看着，手慢慢地放松了，杜仲远伸手摸摸喉咙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们临走前孟婆给我的，她说这样的话在杜公子那还有好多好多，”落雪满心不忍地看着子衿的表情，柔声解释道，“你知道吗？杜公子死后从未入过轮回，他一直在三途河边等着你呢，他是想再见你一面，亲口跟你道歉才能安心重入轮回。你在人间等了他几千年，他又何尝不是在阴间等了你几千年呢……”
“真的吗？”子衿眼泪婆娑地问到对面的杜仲远，声音颤抖得让人听得心疼。
杜仲远轻轻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着子衿说：“我真的很想再见你一面，想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可我，始终都没等到你……”
“那好，我再问你一句，”子衿认真地看着杜仲远，颤抖着问出了那个千年前让她心碎的问题：“你究竟……有没有真心地爱过我？”
“有！”杜仲远使劲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慢慢地走过去拉起了子衿的手。而子衿此时，也已是泪流满面。
*
看到这幅画面，落雪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走到早已被人遗忘的已经完全石化了的萧寒跟严思恒面前，轻轻将他们两人带出了房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掩上。
“原来古代人就长这样啊！”
走出来反映了好一会，那俩人才才从石化的状态中出来，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恩，是啊。”
落雪忍住笑点了点头，不过想想也是，刚刚的事对两个凡人来说确实是比较难以接受，也难怪他们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又和好了？不是恨得咬牙切齿吗？”晃过神来的萧寒问道。
“当年杜仲远全家被窦宪所害，他从小被师傅教导，立誓要灭窦家满门，然后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去接近子衿的，包括带她私奔、成婚，包括借助窦宪的力量进入朝堂，都是他计策中的一部分。可这看上去天衣无缝的计策却在最后遇到了问题，他发现自己居然真的爱上了子衿，但从小深埋心底深处的复仇的念头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可能在那时，报仇对他来说比较重要吧。不过他说自己当时根本就不想杀子衿的，包括后来尚儿自己冲过来撞到剑尖上也纯属意外，这个意外也让他毫无生念了，所以自刎算是给自己的惩罚。只是就算到了阴间，他还是放不下子衿……”
落雪言简意赅的讲故事又讲了一遍，萧寒跟严思恒也不由得叹息连连。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等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