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未央》苏雨莫

13、诗经

　　萧寒突然发觉自己身边的女生好像都挺特殊的，比如说落雪，是修行千年的白狐，然后是小鱼儿，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居然也有点小灵异，居然能看到鬼诶。虽然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出乎意料，但仔细想想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又是鬼又是怪的还挺好玩的。再转头看看那个一直坐在自己身边不做声的落雪，表情有点凝重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狐狸，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萧寒靠过去轻轻拍了一下落雪的肩膀，“又在想严医生吗？”

　　“没有啦，我是在想为什么凌浩的家属会同时梦到小石头呢？还这么匆匆忙忙地想把他的尸体火化，”落雪回过头来说道，想起当晚在木屋前跟酒杯姐的对话，“难道，是她在搞鬼？”

　　“她？谁啊？”萧寒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了一句。

　　“就是那个差点把你们杀人灭口的酒杯姐啊，”落雪答道。

　　“哦，她呀，整个人都是奇奇怪怪的感觉，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萧寒耸了耸肩膀说道，不过现在想想那晚的经历，还是有点后怕呢。

　　“我觉得她一定不是凡人，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

　　“咦，那说不定也是个什么蜘蛛精啊、蜈蚣精之类的，”萧寒夸张地笑了笑说道，怎么说着说着感觉像是跑到了《西游记》里一样。

　　“我想，”落雪看着萧寒说，“我想再去见她一次，把一些事情弄清楚。”

　　“你没发烧吧？”萧寒伸手盖住落雪的额头，夸张地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诶，你还要再回去？”

　　“可是如果想让小石头复生，就一定要从她那把小石头的元灵带回来呀，一定要去见她的，”落雪劝说道，“而且，我对她也很好奇的。”

　　“厄……那好吧，等会吃完饭我陪你去吧，”萧寒无奈地说，谁让自己遇上一只这样的小狐狸呢。

　　*

　　要找到酒杯姐的住处还真不容易，萧寒走在前面专注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落雪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路上弯弯绕绕，好不容易到了郊区，两人沿着一路的草丛、枝丛磕磕绊绊地走着。终于，又看到了那座腐旧的木屋，虽然现在是白天，但一靠近那木屋，两人还是觉得一股凉意刺骨，仿佛能闻到木头腐朽的味道，能感受到里面的人阴森森的气息。

　　“喂，你还挺厉害的嘛，这么难找的地方你都能找到，”还是躲在上次那堆枝丛里，落雪小声跟萧寒说，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记得这么复杂的路。

　　“那是，要不是有超强的认路本领，以前自己去什么深山老林里拍照的时候早就死在里面了，”萧寒得意洋洋地说，落雪翻着白眼无奈地看着他一副飘飘然的表情。

　　一只白皙的手，突然从后面伸出来，搭在了萧寒的肩膀上。

　　“啊！”萧寒猛地一惊，跳起来轻喊了一声，忙转身去看。

　　“怎么了？吓到你了？”温和的声音传来，躲在萧寒身后原来正是严思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惊慌失措的萧寒。

　　“我去，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还以为那个老巫婆来了呢，”萧寒拍着胸口说着，长吁了一口气。

　　“胆子真小哦，”落雪在旁边刮刮脸戏谑地说，“我都没害怕呢。”

　　“你当然不害怕了，你怕谁啊？”萧寒脸颊微微泛红地对落雪说，然后又转过去看着突然出现的严思恒，“你怎么会在这呀？不上班吗？”

　　“我今天轮休，想到之前落雪说的什么元灵之类的东西，觉得能解开迷题的关键应该还是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会碰到你们，”严思恒说道，温和的目光略带探究地看着落雪，看得落雪脸颊有点发烫。

　　“那看来我们想到一起了，”萧寒笑嘻嘻地说，“那你来这多久了？发现了什么吗？”

　　“我也差不多刚来，什么都没有发现，”严思恒的目光从落雪身上移开，跟萧寒一起看着不远处那座木屋，“一个人都没出来过，也没什么动静，我在想要不要溜进去看看呢。”

　　“哎，这个主意好，”萧寒兴奋地看着严思恒，一边摇头晃脑地说：“这么没想到，你这温文尔雅的小严医生居然会有这么惊险的提议，真是看不出来啊……”

　　“……”严思恒无奈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

　　“那我们走吧，”落雪转头对两人说，想站起身来走出枝丛，手腕却一把被身后的严思恒拉住。落雪诧异地转头看着他，对上那双温柔的眸子，脑中不由得又浮现出千年前那熟悉的脸庞，忙转过头稳定下思绪。

　　“落雪也去？”严思恒脸颊微微泛红，轻轻松开了抓着落雪的手，转头问萧寒，“女孩子跟我们一去好吗？”

　　“厄……落雪一起去吧，”萧寒脸色有点不自然，嘴上对严思恒说着，心里却在想若是真的打起来，只怕落雪比我们两个加起来还厉害呢。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看萧寒也这么说，严思恒转头对落雪说。

　　落雪轻轻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向小木屋靠近。

　　*

　　萧寒轻轻推开那扇腐旧的门，小心翼翼地不要让它发出任何声响，然后三个人走了进去。一进门，果然闻到了一股朽木的味道，落雪轻轻掩了下鼻子，继续静悄悄地沿着木墙向里走去。屋里大约有10个左右年约6-10岁的小男孩在追逐玩耍，一个个都是粉妆玉琢的无比可爱，但其中并没有小石头，落雪轻轻笑了笑，抬起头看看身边的萧寒跟严思恒。他们两个倒是一脸严肃，瞳孔中倒影出一片澄净，显然是根本看不到这些孩子。

　　楼下除了那几个萧寒他们看不到的孩子并没有别人，落雪心里不由得疑惑，酒杯姐去哪了？

　　看到楼下并没有什么想找的东西，三个人一起轻轻地沿着腐旧的楼梯上到了二楼。三个人沿着走廊慢慢地走着，隐隐地听到好像有人在唱歌，于是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沿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三人慢慢地走着听着，发现歌声是从一扇轻掩的房门后传来的，于是慢慢地走过去向里面看进去。

　　房中全都是很古朴的装饰，有些老旧的木制桌椅，房间中有点暗，木桌上点着一盏雕花的孤灯，昏黄的灯光让整个房间笼罩在一股神秘孤寂的意境中。酒杯姐还穿着那件长长的墨绿色风衣，一个人在房中舞着唱着，长长的卷发垂下来挡住半张脸，苍白的脸颊现出一丝红晕，深邃的眼睛在昏黄灯光中反射着迷离的色彩。不停旋转着的曼妙的身影，再加上从嘴中传出的凄清的歌声，是整个房间都蔓延着一股凄凉又哀怨的感觉。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

　　*

　　“她在唱什么呢？”萧寒听得有点毛骨悚然，低声问道。

　　“好像是《诗经》里的句子吧，”严思恒仔细听了听说道。

　　“《诗经》？好古老的东西啊，”萧寒吐了吐舌头，转头看看身边的落雪，这么古老的东西她应该比较感兴趣吧，却发现落雪正出神地听着歌，脸上也是一副迷离沉醉的表情。

　　“吱！”

　　房门被猛地打开了，酒杯姐阴气笼罩的脸出现在三个人面前。

　　“啊！”萧寒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其他两个人倒是很淡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酒杯姐，萧寒暗暗想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呢。

　　“呵呵……不好意思啊，我们好像说话声音太大了，“萧寒挠挠头不自然地对酒杯姐笑笑说道，说完后又苦着脸想，这算很好的解释吗？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酒杯姐略微沙哑的嗓音毫无感情地传了过来，三个人对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酒杯姐想了想又说道：“你们是来找小石头的？”

　　“我们是来问问，小石头托梦的事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她一提小石头，落雪想起了此来的目的。抬起头认真地问道。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酒杯姐反过来问。

　　“啊，不信，”落雪干脆地说。

　　“那不就行了，那还来问我做什么？”

　　“这……”落雪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了。

　　“请问小石头现在在哪？”严思恒接着问道，仍然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看着酒杯姐。

　　“我把他藏起来了，怎么了？”酒杯姐的语气依然没什么情感色彩。

　　“那就把他交出来吧，我们是来带走他的，”萧寒又加了一句。

　　“带走？你以为你们进来了还能再出去吗？”酒杯姐轻抿嘴角冷笑着问道，萧寒不由得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冷慢慢顺着脊柱向上爬着，身上好像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会带他们出去的，”落雪坚定地说，清澈的眼神定定地看着酒杯姐。

　　“怎么？小姑娘，忘记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酒杯姐也看着落雪，轻轻地说道。

　　“这……”落雪想起之前她说的话，是啊，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让元灵归位，怎么能帮小石头复生呢，“那你能帮我们吗？”

　　“帮你们？”酒杯姐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去走进房间，三人也跟了进去，看她定定的站在窗边看了好久，慢慢的说道：“帮你们？我等了他这么多年，怎么每个人帮我找到他呢？为什么要我帮你们？”

　　“你在找谁？”落雪好奇地问道。

　　酒杯姐回过头来看着落雪，凄清地笑着，眼神迷蒙，慢慢地说：“一个我一直一直在找的人，可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可我还是想等到他见上一面，哪怕看一眼也好啊……”

　　落雪认真地看着酒杯姐痛苦又迷离的表情，心中竟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心里应该也是有一个忘不了的故事吧。

　　“给你们讲个故事，有兴趣听吗？”酒杯姐回过神来，对他们三个认真地说。

　　“厄……好啊，”萧寒迷茫地说，虽然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但听故事总比送了命好吧。

　　于是，萧寒、落雪跟严思恒围坐在椅子上等着酒杯姐讲述那个故事。

　　*

　　酒杯姐看了看窗外，温柔地吟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