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灰 Elapsed》公子离忧

12、顿悟

　　Thor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仍身处石洞中。他原本以为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他没有做梦，一觉从温暖的火堆睡到冰冷的灰烬。最后才发现他一直在做梦，一个足够漫长的梦，以他一直以来所妄想的那种温热潮湿结束。

　　“你终于醒了。”Loki的声音响起的时候，Thor差点跳起来，他的脑中还在回响Loki压哑了嗓子的呻吟。“我还以为你会就这样睡死过去，再也不醒来。”Loki声音中的嘲讽让Thor瞬间清醒。

　　Thor按着疼痛的额头。“我果然是在做梦。”

　　Loki面对着Thor坐着，一只手扶着膝盖，另一只手不停地撮弄着地面的泥土，将泥屑堆成会跑动的小人，再一指头将跑得正欢的小人按成泥饼。“那不仅仅是梦。Hela向命运三女神借来了‘过去’，试图用真实将我们困在梦中。Jotunheim那一幕时，我和你的梦境还是同一个。后来Hela故意将我们的意识分开，只要有一个人仍然沉睡，另一个人就算找到了出去的方法也没办法一个人离开。”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全都是真的？”

　　Loki没有回答，只是停下了捉弄泥土的手，甩干净手指。他一直在沉默，久到Thor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Loki很不情愿地开口了：“你看到了什么？”

　　Thor叹气。“很多你。”

　　过去时间中的灰烬，无可挽救的事实，以为忘却了的记忆，被忽略的伤口，已经了解却再也没有办法改变的遗憾，碾碎骨骼的无能为力，一往无前的命运。

　　“那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睡这么久了。那是除非你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否则不会醒来的睡眠。” Loki带着冷笑，将头侧向一边，没有看Thor。“梦里有很多乖巧无知、天真轻信、自我感觉良好的弟弟，正如你一直所宣称那样的弟弟，对吧。”

　　“那些都是你。” Thor看不见Loki的表情，于是绕过烧尽了的火堆走近他，像害怕惊跑猎物一样放轻脚步。Thor沉默了一会儿才问：“Loki，你呢？你看见了什么？”

　　Loki很久没有说话，让Thor以为他在回忆或是在发呆。Thor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的脑袋里过去和当下都纠缠在一起，他不知道Loki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但Loki比他聪明得多，而且醒来得更早，这让Thor有些担心，于是伸出手轻轻放上Loki的肩膀：“Loki……”

　　Loki像被烫到一般猛然甩开了他的手，激烈的反应令Thor吓了一跳。 “别碰我，你这个蠢货。” Loki危险地一字一句，随即又扯起嘴角，带着毒蛇一样斑斓的冷笑，“哦，不，我才是蠢的那个。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个傻大个，我误以为光明磊落的雷神口中从不会有假话——我居然相信了，这是我的错。”

　　Thor没明白自己哪里又惹到了Loki。“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他从来不是我的弟弟。’”看到Thor的呆了呆，Loki笑出声来，那笑意却没有进入眼里，“想起来了？你知道的，我最恨忍受欺骗。”

　　Thor看着Loki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睛，他在想Loki可能永远都是一个他不可能解开的谜。满身都是刺与棱角，以残酷的言辞与乖戾的行为作为武装，用谎言粉饰真相，宁愿独自忍受也不愿将弱点袒露人前，仿佛比谁都更肆无忌惮、无所顾忌、无可牵挂，装作最残忍的那个人，却柔软敏感得不可思议，说尽谎话却不能忍受欺骗。真是奇怪，他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Thor一直没有说话，Loki却还在继续，但他究竟说了些什么Thor听不清楚。Thor被自己的思路绊住了，对于一个很少进行追根究底的思考的人来说这是相当正常的事情，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人在喋喋不休的时候。Thor想把Loki的嘴堵上。他说：“Loki，是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你从来不是我的弟弟。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后他吻了他。

　　Loki的嘴唇有带着怒气的苦味，冰冷的雪的味道，又像因为沾染上热气而逐渐融化的冰。Thor知道Loki在瞪他，却并没有挣开他。他的手指缠进了Loki乌黑的头发，柔软的触感，一点都不像Loki。

　　终于分开时，Thor说：“因为没有人会想要对自己的弟弟这么做。”

　　只有女人才会苦苦纠缠于一个“为什么会爱”的无解答案，雷神所需要的只是最简单的那种。因为这就是Loki。

　　Loki已经放弃了瞪他，将目光转开，凝视着熄灭的火堆。渐渐地，Loki紧抿的嘴唇弯起一个弧度，一手抵在额头上，开始笑：“蠢货。”

　　那个讥诮得让人想吻上去的弧度，曾经上千次出现在Thor的妄想中。Thor在想Loki并不知道他的笑对他有什么作用时，他却看见了Loki眼睛里的闪烁——没错，天杀的，闪烁——Thor想也许Loki是无意的，也许这只是又一次恶作剧，而最不可能的可能是这是真的。Thor能感觉到血涌上来时充塞耳中的温暖嘈杂声音，鼓噪叫嚣着，于是他决定这次实践他的妄想。

　　[河蟹再次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