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凭栏远眺泪无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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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一般，不仅再次把欧阳修惊在当场愣住，就连薛蓉也是一脸鬼异的看着我，四周的围观人群也如炸开了锅一般，再次对着这人群中的欧阳修夫妇指指点点起来。
此时，跟着欧阳修后面一起过来的几个青年男子中的一人，站上前一步，冷声说道：“这位姑娘，就算薛公子无礼在先，欧阳兄也替他内弟赔了不是，你为何还要血口喷人，信口雌黄！”
我闻言，却是头也没回，只是仍旧冷冷地看着欧阳修一张越发青白的面孔，淡淡地出声说道：“哦，是吗？”
那名出来说话的男子，显然对我倨傲的态度甚为不满，刚要上前一步，再说些什么时，却被一旁的欧阳修拦住了：“尹兄，不必在意，欧阳修与这位姑娘素不相识，可能是有些什么误会，或是这位姑娘认错了人也不不可知……”顿了顿，又转头对自己的妻子薛蓉说道：“夫人让皓弟给这位姑娘赔个不是，把人都带下去吧，不然真的落个仗势欺人的口实才是有辱薛家门风了……”
几句话，说得是云淡见轻，但明显，欧阳修的话，在这些人中是很有分量的，虽然皆有不屑与不忿，但也都不再作声。那薛皓看了看他姐姐和姐夫的神色，狠狠地冲我们这个方向啐了一口，跺脚就拨开人群走了出去。那薛蓉一张原本气得有些发红的脸，也渐渐变成了粉红，一甩袖，追着她弟弟的方向而去。围观的人群见欧阳修几句话，说得颇有风度与涵养，也不再指指点点，倒也就此渐渐散去了。
见四周的人渐渐的散去了，我也不再多言，转身带着冰兰和山遇少宗往河边走去，走了没几步，却见欧阳修独自跟了上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山遇少宗一见又是欧阳修，颇为有些不满，正要说话时，却见欧阳修不卑不亢的冲我揖了一礼，轻声说道：“刚才内弟多有得罪姑娘，还请姑娘海涵……”见我不语，只是冷眼睢着他，欧阳修愣怔了一瞬，方才接着说道：“欧阳修虽与姑娘初次谋面，却总觉得与姑娘有些故人渊缘，不知姑娘可否赐教？”
我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但此时冷静下来细想，却也觉得刚才的话说得确实锋芒太露，与我如今的心境有些大相径庭了，但看到欧阳修春风得意，与薛蓉一副琴瑟和鸣的模样，我又不免为青怡母子分离的情景痛心，但如今的青怡已经有了韩剑，有了们自己的孩子，正如青怡自己所说，这一切，又岂不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欧阳修见我听了他的话，一直沉默不语，虽不知道我心中早已结转百千思绪，但知道一点，我必定与那个他从原州青怡手中接回来的儿子有所关联。是以，终免不了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青怡姑娘安好？”
他此言一出，我猛地一个愣怔，清醒过来，抬眼瞧着欧阳修，知道他原是个极聪明的人，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一语中的。遂也不再思虑其他，冷言出声说道：“儿子你既然已经接走，你就不要再去骚扰青怡，她如今的幸福与你再无半点瓜葛，你只管写你的诗作你的赋，当好你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就好！”
说完，也不再理会愣在当场的欧阳修，转身抬脚就走，等在不远处的冰兰赶紧跟了上来，陪着我向马车走去。
等我们上了马车，冰兰才长舒了口气：“原先听说这宋人的男子，最是斯文有礼的，今日见了这叫欧阳修的男子，方知不假……只是他那内弟薛皓可就不怎么样了……”
我摇头轻叹：“哪里都是这样，人上一百，形形种种，这宋人崇尚儒家，自然礼数有加，但并不代表，这些文人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冰兰见状，点了点头：“小姐说得有理，只是……”
我按住冰兰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冲车外的山遇少宗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就在前面寻一家酒楼，吃些东西再回客栈吧。”见山遇少宗应了，我方才回身对冰兰笑道：“好啦，不是早就说饿了吗，怎么还有力气叨叨……”
马车行不多远，就在一座酒楼前停了下来，下车一看，待店小二将我们引至二楼的雅座时，我方才发现，这酒楼的地理位置极佳，在这僻静的二楼雅间内，凭窗望去，尽能将洛河及洛河沿岸的牡丹花会尽收眼底。早知道有此处好地方，刚才也不会停留在那茶肆内，也许就不会遇见那薛皓了。
转眼再看这雅间内，香炉中薰着淡香，一阵河风吹来，夹杂着些许花香，与房中的薰间也不冲突，足以让人不辩真假了。墙上挂着字画，虽不是珍品，但也不乏名家手笔，虽是赝品，倒也还布置得也十分雅致。
等小二把几道洛阳名菜端上来时，一旁的冰兰却讶道：“小姐，这菜名可真会取，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却叫什么雏凤凌空、玉珠双珍、清水芙蓉……”
我取下脸上的面纱，微微一笑道：“这中原地带，文化渊源流长，自然喜欢舞文弄墨，这菜名取得雅致，方不显俗气。”
冰兰砸舌，又瞧了瞧这些菜式，正想再说什么，我却冲她说道：“你呀，要不就坐下来陪我吃饭，要不就去外头陪少宗，你选吧……”
冰兰听我这么一说，脸上却是一红，忙道：“小姐又打趣冰兰，自然是服侍小姐用完，我……我再出去……”
闻言，我也不多说什么，拿过碗筷，用起饭来。夹过一块鸡肉，瞧了瞧，正欲放回，冰兰眼尖，连忙拿起竹筷接了过去：“忘了小姐不吃鸡皮，以前都是王爷为你剔好了再给您，如今还是我来吧……”
我一愣，心中不自禁的一痛，垂下眼睑，接过冰兰剔好的鸡肉，放在口中慢慢嚼了起来，就算是珍馐百味，此刻却如同嚼蜡一般，白无滋味。
草草吃了些东西，便放在了手中筷箸，接过冰兰手中的茶杯，冲她摆手：“楼下有唱戏的，少宗也在楼下，你去顽你的，我一个人喝喝茶，歇一歇。”
冰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下菜饭，一面点头，一面叹道：“小姐最近口味越来越差了，吃这么少……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还拉着我和冰绿吵着要减肥，若不是王爷想法子……”说到这里，冰兰也意识到了自己又多嘴了，连忙咬住嘴唇，收拾东西出去了。
看着冰兰出去的身影，心下叹道，冰兰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口无遮拦，时常说着说着话，就扯到以前的事情。
她年经小，原也不怪她，只是如今我的心里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大块似的，巨大的空洞，却又无处安放，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被时间的长河抹平。
伏在窗边，陷入往事的回忆中，不知道此时的重元在做些什么呢，他应该还没有恢复记忆吧，还住在宫中吗，上次被我打断的婚礼，有没有重新来过呢……
“小姐、小姐……怎么睡在这儿了，这要是吹了河风，受了凉，生病了可怎么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兰的声音把我吵醒时，我才发现，我竟然倚窗睡着了，手中的茶杯也不知滚落到哪里去了。
抬眼再看，窗外天色渐沉，洛河两岸赏花的人也渐渐散去，身上一暖，转眼看时，却是冰兰已将披风围在我的身上。
我站起身来，缓缓向外走去：“这春日暖阳，晒得正好，下回咱们还到这里来赏花看景……”
不等我说完，冰兰已噘着嘴说道：“还来？小姐，这可是黑店，下回再来赏花，也不到这里来了……”
见我奇怪地看着她，冰兰举起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小姐你不知道，这一顿饭要了咱们三十两银子呢。”
我闻言，哑然失笑，三十两，寻常百姓人家要过一两年了吧，这酒楼还真是漫天要价，思及此，却也只是摇了摇头，走到门外，看着楼下仍然不断有食客涌入，此时天色已晚，却依旧门庭若市的一副热闹景象，遂一面向楼下走去，一面笑着缓言道：“你说是黑店，是觉得这里的东西贵得离谱，可这人都有猎奇的心理，越是贵，越是有人觉得宝贝，越是趋之若鹜地要来一探究竟，这也正是这酒楼的生财之道。”
冰兰气呼呼地跟在身后，突然又想起什么，抢上前两步，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小姐若还想赏花凑趣，咱们也不来这洛河了，我刚刚在楼下听那些食客说，城内棠棣坊不仅的牡丹花得正好，而且这几日还在举办一个什么牡丹花仙的评选，可热闹了，有花赏，有美酒，还有热闹可以看，岂不比这里好许多……”
心下虽不想去凑什么热闹，但转眼看着冰兰兴奋的眼神，终是不忍拂了这小丫头的兴致，遂也点头道：“好，好，明日就去转转那棠棣坊。”
不想，正如冰兰担心那样，前日在窗边小睡那会儿，吹了河风而不自知，过了一夜，早起第二日早起我却觉得有些头晕，方知是受了凉。
冰兰颇为担心，忙去请了大夫回客栈来为我把脉，又开了药方拿了药，方才亲自去客栈的厨房熬好了为我送来。
还好，这次病得不重，在客栈房间内睡了两日，又吃了药，到第三日时，便已基本无碍了。
“小姐，怎么才好些，又站在窗边了？”冰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去，见她手里还端着一碗药，忍不住摇起头来。
心内暗叹，什么时候开始，原本一现代穿越小强，竟也开始变得如此娇弱不堪了，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能将我的抵抗力悉数瓦解，是这几年，我被照顾得太周到，生活过得太好了吗？想当初，几次三番被李元昊那霸王折磨得死去活来，尚能起死回生，后来混在狄青军中充当军医小混混的时候，也是百毒不侵的铁炼金钢啊。就算瞎了眼，也从没觉得有意志消沉的一天，哪里像如今这般，了无生趣的模样……
“小姐、小姐……怎么又想出神了？大夫说了，多思劳神，于养病无益……”冰兰的话把我从回忆中叫醒，抬眼看了看她，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一气喝下。
酸苦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我却也没有觉得多艰难，突然想起青怡说的那句话，眼下既然这样活着，自然是老天最好的安排。既
然无力抗拒，就好好享受当下日子吧。
站起身来，突然一笑，冲冰兰说道：“在房中闷了两日，今日也渐好了，咱们也出去走走吧，去你上次说的那棠棣坊瞧瞧热闹去吧……”
冰兰闻言立时兴奋了起来，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拦住我说道：“小姐，还是身体要紧，别急着出去，还是请大夫来瞧过来再说吧……”
我回眸顿了顿，再次拉着她手向外走：“这有什么打紧的，一会儿回来的时候，顺道去那大夫的医馆，让他再诊诊不就好了……”
冰兰闻言，终于又开心起来，忙去拿过我的披风替我围上，又赶紧向房外跑去，一面跑一面急道：“小姐别急，我去叫少宗备好了车，你再下来……”
话音落时，见房外有人影闪过，以为是冰兰在门外，待我踏出房门时，四下却并无一人，冰兰的人早已经跑下楼去了，暗笑一声，也抬脚往楼下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凭栏远眺泪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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