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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Chapter 莲池·焚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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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随风舞动,缕缕寒烟从池面传出,一望无际的莲池中央浮着块万年寒冰,寒冰下刻着曼珠沙华的冰棺镶嵌其中,隐约可见花瓣内红色液体流动的形态。
冰棺里沉睡着一位白衣的少年,一头长至脚踝的银发隆重地铺在身后,精致绝世的容颜上双眸轻瞌,似乎随时都能从沉睡中醒来,用那双淡漠清傲的星眸俾倪天下苍生。
忽然,蔚蓝的天空被银光撕裂,似白蝶般的少女飘然从空中降落,最终被莲花托起沉睡花间。
不过片刻,就在一切即将恢复如初的时候,一道蓝色闪电瞬间划破天际,数道身影被狼狈丢下,却在接触莲池时被莲花托起,安稳地落在花间。
优姬趴在花间,即惊奇这如梦如幻的场景,也担心这是另一场阴谋。
焦急的视线看向四周,在确定同伴安全后,心里悬起的大石总算平安放下。微风浮动莲花,清泠花香飘进鼻息,一角白衣在不远处的荷叶下若隐若现,平放的心再一次被悬吊起,就连呼吸也有几分急促。
“优姬。”
毫无预兆的呼唤蓦然从身后传来,豁然转身,在看清是神色带着担忧的玖兰枢后,吐出胸间那一浊气,“枢,哥哥。”
“出什么事了?”优姬摇摇头,复而指着前方那抹白衣,“我没事,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暗红色瞳孔剧烈收缩,然而一道比他更快的身影已经拂开荷叶,露出白纱覆面的沉睡少女。呼吸一窒,锥生零蹲身温柔地将她揽在怀中,小心翼翼地唤道:“姐。”
秀眉微蹙,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满面焦急的锥生零映入略显迷茫的琉璃瞳中,“零?”
“嗯,是我。”扶起怀中身体似乎异常虚弱的寂雪,忧心道:“姐,你没事吧?”
“无碍。”注意到他眼底浓重的担忧,心底清明不少,琉璃瞳浮现丝丝温润,“除了身子有些虚脱,使不上力。其他一切安好。”深深吸了一口气,熟悉刻骨的莲香串入鼻息,身子蓦然僵住。
“姐?”
“扶我起来。”
伸手拉住锥生零的衣襟,琉璃瞳慌乱焦急地看向四周,翠绿的荷叶托起雪白透明的莲花,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场景,在她看来确实别样的触目惊心。抓住衣襟的素手有些颤抖,微风浮动,一瓣白莲飘落在身边,琉璃瞳微闪,沉声道:“零,帮我一个忙。帮我摘一朵身边的白莲。”
“恩?好。”
左手搂紧她,右手随意地伸向身边的白莲,却在即将碰触的刹那,化为露水瞬间消失无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有些怔忪,锥生零眸光微闪,转手预摘另一边的莲花,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感到寂雪微微颤动的身子,锥生零蹙眉将手伸向另一边的白莲,一直素手蓦然将他拉住,“不用了,你永远也无法碰触这些梅莲的。”
略带苦涩与幸福的视线转向天际,心开始若有若无的悸动,疑惑地将手放在心口,一段曾经的对话清晰浮现脑中。
“哼,我讨厌咯咯,老是把我一个人丢在山上被长老们折磨!要是可以,我要变成你的心,你的肝,这样你就不能将我丢下了!”
“我的心?我的肝?又是哪位长老教你的?”
“我有那么笨笨吗?讨厌的咯咯!唔,我决定了,我要变成一只大虫子住在你心里,将你的心咬上个,十个八个的大洞!疼死你!”
“疼死我了,你不就是小寡妇了?”
“啊?小寡妇?不要,不要!可是你老是不在我身边,要是我掉了,你怎么找到我?”
“我会找到浅儿的。被命运选定的神族夫妇,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特殊感应,无论身在何处,只要他们神魂不散,他们都会感应到对方,找到对方的。”
“什么嘛!那为什么我感应不到?我还是变成大虫子,住在你心里比较好!”
感应,神族感应?那是什么?难道是,神息?
闭上双眼,平复心绪,将神识放出几缕,随心中最原始的悸动与感觉寻找。
被万年寒冰冰封的晶棺出现脑海,血色流动的曼珠沙华里,沉睡的熟悉容颜赫然映入眼帘。
豁然睁开双眼,推开腰间的手,转身向那个方向飞去。右手猛地拉住,蹙眉转头,对上锥生零闪着担忧与不解的淡紫色眼瞳。
“你要去哪里?”
视线掠过他身后的一群人,寂雪耐着性子解释:“我感应到夫君哥哥了,他被冰封在血棺中。”
“我和你去。”见她眼底并不明显的担忧,锥生零坚定的说道:“你和我有约定,你要看着我成为最强的猎人,而我要陪你找姐夫。”
犹豫一瞬,寂雪艰难地点点头,对上灵溪担忧的目光,笑容微涩:“接受我帮助的人,都会承袭我身上的一个诅咒。所以进入为我设局迷宫后,每一关都会有注定的人离去。”
悲伤浮现眼中,声音有些嘶哑苍凉:“溪溪,我本来可以帮你保住孩子。但若那样,你与我的关系无法断离,鲜血与诅咒便会一直延续。”
“诅咒?”
茶瞳浮现惊愕与失望,灵溪苦笑悲戚道:“你还记得,骨渊下我对你说的话吗?姑奶奶我一身诅咒,我还怕多一两条?姐姐,我真的不懂你们。一个人独自承担所有的伤害,为我们挡去所有的罪。这种另类的保护,你有没有想过是我们需要的吗”
熟悉异常的问话似一个惊雷,心似乎被寒冰与烈火交替煎熬,头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单手抚额,遮住眼中空洞绝望:“溪溪,你可知这同样的话语,我也问过两次?”
放下手,直视她带着愤怒与责怪的双眼:“第一次,是在母亲废除父君法力后,将父亲掉在幽池之,我亲眼看着他被黑蚀融化最终,娘亲癫狂嗤笑跃进幽池。第二次,是被焚墨囚禁,夫君哥哥救我,射瞎双眼,残断双腿,剜心与我,落得个神魂俱散的下场。”
身子有些发冷,灵溪忍不住往玖兰裔怀中瑟缩,微微启唇,却听她说道:“以前,我总认为自己得到太少,失去太多。殊不知,我是得到太多,失去太少。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也无力失去什么。自你们落下这里,我们已无任何干系。”
转身,拉住锥生零的手,黑与白宛如一幅水墨,瞬间融入天边消失不见。
莲香涌动,近乎无暇的白莲静静躺在池中,缕缕寒烟缠绵水间。
忽然一抹白衣掠过,只留下淡淡清泠剪影。
心口锥心般的疼,右手难以忍受覆上胸间,破碎凌乱的画卷在眼前翻飞,猛地停下脚步,寒冰下曼珠沙华花瓣内血液飞速流动,棺中少年身体越来越透明,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恐慌席卷心头,寂雪豁然转身,看见紧跟而至的玖兰枢等人,凌空幻化出长剑,向不远处急速掠去,厉声道:“你们别过来!”
“姐?”
“闭嘴!”
不待锥生零说完,凌空挥出一剑,竟生生将莲池斩断,形成一个宽阔深邃的幽谷。琉璃瞳焦急地看向四周,握着长剑的手有些颤抖,切齿道:“出来!”
世界一片死寂,就连微风也停止张扬,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你若敢伤害他一分,我定将你灵海颠覆!莫以为我寻浅还是万年前那个无知幼儿,只能被你们玩弄于鼓掌。”
蓝光灼灼,自幽谷中迸发而出,一袭黑衣俊美的少年出现其间。焚墨紧抿双唇,与她相似的琉璃瞳早已转换为深蓝,轻佻的语气中是掩饰不住邪佞与不屑:“伤害?颠覆?”
微抬长剑,剑尖直指那双让人恐慌的蓝眸,冷声质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冷利如冰刃的寒光在眼中转瞬即逝,薄唇勾起一抹嘲弄与兴味,“你说我想做什么?你可是唯一拥有过我孩子的最爱。还记得那个被你与寻月扼杀的孩子?他对我说,希望他娘亲可以为他生下一个健康的弟弟。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满足他的愿望了?”
一缕白发滑落双颊,琉璃瞳内是嘲讽仰或是凄凉,他无法分清也无力分清,似乎耳边那两个彻骨清泠的字眼,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可它,却是那般清晰得让人想毁掉一切呢。
在也不能忽视心间那把深藏的利刃,只得任由它将心捣碎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是疼多?是恨多?
他不知道,脑中只徘徊着让他生不如死的两个字——
“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