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天下》色散

15、迈亚（二）

　　走了好一阵子 ，也不知走出了多远。

　　正像之前哈迪斯所说的那样，赫卡忒行走了这么半天，并没有发出半点儿声息，只有依稀感觉似乎带动了周围的气流而已。而那种气流的转动，也是非常的微弱。所以，她时常恍惚觉得，这身处的世界，是静止的。

　　海界之内，好像是没有时间流动一样。没有时间感，也没有空间感。

　　没有存在感。

　　忽然之间，一股强大的气流，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来。

　　赫卡忒本能地身形一掠，向后滑了出去。却不料下一秒钟，仿佛是一个踩空，身子被一股来势汹汹且速度快得超出她以往所见的气流一卷，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已经身陷其中。

　　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不是什么气流，而是水流！

　　她并没有操控水的经验。

　　恍惚之中，一个庞大的影子，正在不远处晃动。

　　赫卡忒尚算清醒的意识告诉自己，她一直好奇的海界的奇兽怪物，怕是如愿出现了。

　　只是，不如愿的是，此时此刻的局面，自己怕是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应付了。

　　就在她这略一迟疑的时候，不远之外，那庞然大物已经一个滑翔，直奔她的方向而来。

　　眼前的空间，忽然就像被折动了起来，巨大的纹理蓦然出现在四面八方，急速地汇聚在一起。

　　那是海水，正似一个血盆大口，气势汹汹的冲着她张开。

　　赫卡忒心下大惊，手中的弓一时似是凝滞在了那里。眼见那庞大的身影扑面而来……

　　就在此时，眼前金光一闪，她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拉，瞬间的天旋地转之后，已经从那猛烈翻滚的漩涡之中脱身而出，半跪在了一块巨石之上。

　　与此同时，一声闷响，仿如巨石坠入水中，渐次扩散开来。

　　那庞大的身影被一股力量迎头狠狠地一击，发出类似嘶叫的声音，伴随着激烈的挣扎，仿佛十分痛苦。

　　忽然，一抹亮蓝色斜刺里冲了出来，在那被剧烈搅动的水流之中以闪电般的速度一个旋绕，一个拍打，就势将那庞然大物推了出去。

　　那力量似乎并不凌厉，却将那怪兽带出很远，歪歪斜斜地向着那边逐渐远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气息的余波还在缓缓流动，赫卡忒稳定了一下心神，定睛一看，身边近处，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里。

　　竟然是雅典娜。

　　“是谁在那儿碍事儿？！”

　　在赫卡忒还在大感惊讶的时候，雅典娜的眼神冲着一个方向凌厉地扫去，冷声喝道。

　　“小东西淘气，何必赶尽杀绝，不如就手下留情，放人家一马嘛。”

　　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

　　这声音虽听起来缥缈，显得不甚分明，但是那慵懒的味道……

　　赫卡忒的眉心不自觉地跳了一跳。

　　“淘气吗？”

　　雅典娜转头打量了一眼赫卡忒，继而冷冷地说道：“那‘小东西’险些伤了冥界的客人，难道说个‘淘气’就完了么？”

　　一抹朦胧的亮色若隐若现，隐约可辨得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冥界的客人？”

　　听起来，那个声音的主人似是轻轻笑了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该不会是说那个野丫头吧？”

　　那身影清晰了一些，仍然不甚分明。

　　赫卡忒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不想放过一丝一毫。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以她黑暗之中依然可辨识万物的出色的视力而言，那淡淡的亮色，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

　　她暗自咬一咬牙。

　　果然是那个小子！

　　“你什么时候成了冥界的人了？”

　　对方站在那里冲着她们这边嘻嘻一笑，正是之前两次和她不期而遇的蓝衫少年。

　　赫卡忒第一反应虽然是想爆发，然而碍于雅典娜在旁，只好死死地压了下去，只是隔空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并不搭话。

　　雅典娜看了看身旁的赫卡忒，又打量了打量那边的少年。

　　“她是跟随冥王前来的人，要是被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劣等东西伤到了，这样的待客之道说的过去吗？”她的语气愈加冰冷起来，直指那边的人，“还是说，你们主子就是这样给海界立规矩的？”

　　“怎敢？”

　　蓝衫少年依旧是那样的笑着。

　　“我们主子从来不忘教导我们待客之道，尤其是————”

　　他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敛，一双眸子之中，光芒跃动。

　　“对于天界的雅典娜，更是万般不敢怠慢的。”

　　雅典娜的眸子一闪，有些惊讶于眼前的这个陌生少年居然识得自己的身份，那么由此可见，只怕也不会是个普普通通的角色。

　　“你是谁？”

　　她问道。

　　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赫卡忒听到这里也不禁小有好奇，暂时抛开了气恼，心中暗自揣摩起这个少年的来历来。

　　“我嘛？”少年淡淡一笑，“不足挂齿。”

　　雅典娜的眉头一拧：“我倒觉得很值得挂齿，何必遮遮掩掩，还是说——你的名字惊到我呢？”

　　少年先是直视着雅典娜，继而目光一错，落在了赫卡忒的身上。

　　“小丫头你叫什么？”

　　他一指赫卡忒，笑意朦胧，那正是赫卡忒眼中最令自己着恼的笑容。她这才恍然发现话题转到了自己的头上，如梦方醒。

　　这家伙什么意思？

　　雅典娜问他，他倒来问她干什么？

　　赫卡忒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她看了看身旁的雅典娜，雅典娜也在正看着她，眼中带着些许探究。

　　“我说了，你就说么？”

　　她干脆地反问道。

　　那少年不语，只是唇角上扬，似是默认，又似是不置可否。

　　“赫——卡——忒。”

　　赫卡忒一字一字地重重说道。与此同时，她发现，那边的那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喂！你——————”

　　赫卡忒下意识地向前跨出一步，却被雅典娜抬手轻轻拦住。

　　“赛洛卡斯。”

　　几个字在原地回响，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四周静悄悄地，好像从未有人出现过。

　　“赛洛卡斯吗————”雅典娜轻声地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好啰嗦的家伙。”

　　说完，冲着赫卡忒淡淡说道：“我们走吧。”而后，也不等赫卡忒答话，已经拉起她的手。赫卡忒只觉得周身的气流不断涌动，不一会儿，眼前的景象已经换成了塔兰亚托斯中心宫苑。

　　她二人甫一出现，还没走出多远，已经有两个海界的仙女迎上前，雅典娜问了两句，得到的回答是冥界一行人等已经离开了塔兰亚托斯。

　　“哦？”

　　赫卡忒意外之余竟有些失望。没想到，那个死相兮兮的冥王大人真的就把她扔在这儿不管了。

　　雅典娜探寻地看着赫卡忒，似乎是在问她该何去何从。赫卡忒犹豫了一下，问道：“西摩伊斯那边的人还在这里么？”

　　“西摩伊斯大人还没有离开。”

　　赫卡忒点点头，看着雅典娜，刚刚张了张嘴，雅典娜摆了一摆手，对那个仙女说：“送她过去吧。”

　　两个仙女略略躬身，对赫卡忒做了个请的手势。

　　“刚才——多谢你了。”

　　转身的一瞬间，赫卡忒开口说道。

　　雅典娜恢复了之前那种淡淡的表情，没有再多说什么，走开了。仙女带赫卡忒离开，穿过一些宫苑，来到一处庭院。庭院的中间，有时十几个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熟悉的翠绿色身影映入眼帘。紧接着，一声同样熟悉的低呼传入耳际。

　　“赫卡忒？！”

　　“西摩伊斯大人，人已经送到。另外，” 引路的仙女对着西摩伊斯行了一礼，“波塞冬大人说，这次辛苦您了。”

　　“份内之事。”

　　西摩伊斯仿佛没有注意到赫卡忒的存在，只是对着那个仙女说道。仙女再次行了一礼，离开了。西摩伊斯的目光这才落在了赫卡忒的身上，将那明显经过“加工”的衣裙尽数收入眼底。

　　“走吧。”

　　他波澜不惊地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预料之中的质询并没有发生，赫卡忒有些奇怪。从西摩伊斯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探究之意，仿佛这样贸然出现的赫卡忒只是一个迟到了的随行仙女而已。站在一旁一直拿大大的眼睛死盯着赫卡忒的明塔，暂时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什么，只好拉了一拉赫卡忒的胳膊，将她拉进了队伍之中。

　　很好，既然西摩伊斯什么都不问，她也乐得不多说什么。

　　回到西摩伊斯的三天里，赫卡忒一直在睡，睡得很香。

　　而另一边的明塔，到了第四天，终于忍无可忍，冲到了赫卡忒栖身的那棵大树下面。

　　抬头望去，在一处茂密的枝叶之中，依稀可辨一团白色蜷卧在那里。明塔抬手敲了敲树干。

　　没有反应。

　　再敲。

　　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那偶尔微风带过树梢，发生轻轻的哗哗声。

　　“喂————”

　　明塔冲着上面喊了一声。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明塔身子一纵，转眼落在了那团白色的旁边。

　　“喂，干嘛不回答我啊？”

　　她的说话对象，也就是那团白色，在这近距离的一吼之下，动了一动。

　　“睡觉呢没看见哇？”

　　这团白色不满地咕哝了一声，转了一下，一把深栗色的发丝从中散落，露出了藏在下面的赫卡忒的半张面孔。

　　“你睡得也够久了。”明塔盯着那半张面孔说，“我说，能问点儿话呗？”

　　那双眼睛这才懒洋洋地睁开了一条缝。

　　“你该不是想问那个我为什么和那个死人头儿在一起的事儿吧？”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死人头儿”是哪一位的明塔，在隔了两秒钟之后，瞳孔先是猛然收缩了一下，继而很快放大。

　　“你————”她略显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圈，“该不是说之前海皇婚礼上你跟着的那个人吧？”

　　“谁跟着他了，是他自己莫名其妙骗我去的。”赫卡忒闷声说道。

　　回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情，她仍然不爽。

　　明塔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问什么啊？我记得他让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你，可是后来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有机会，我都还没问你什么，你倒来问我————”

　　“呃，“明塔愣了一下，”哈迪斯大人————提到我了？“

　　赫卡忒并没有立即接她的话，先是伸了个懒腰，尔后瞄着她的脸，神色忽然变得认真的不同以往，深金色的眸子之中满是探究之色：“你到底是谁呢，明塔？”

　　明塔双唇微抿，过了片刻，轻轻一笑。

　　“居然这么称呼哈迪斯大人，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她摇了摇头，并没有马上正面回答，而是手指冲着赫卡忒额头的方向比划了比划，做了一个敲击的手势，“我么———”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深深地望了赫卡忒一眼，表情也开始变得和平常不太一样了。

　　“有话快说，”赫卡忒皱眉，身子拱了拱，单手托腮斜眼看着明塔，“怎么和那个死人头儿一样了，说一半吞一半，想憋死人么？”

　　明塔轻轻地吐了口气：“我来自冥界。”

　　听到这个回答，赫卡忒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出乎意料。

　　那个死气的哈迪斯既然是冥界之主，字里行间又仿佛熟识明塔的样子，那么明塔自然跑不了和冥界有什么关系。

　　不过，也有一点小小的意外。

　　这多半是因为明塔和那个死气兮兮的人，那个冷冰冰的银发女子，包括一面之缘的那几位冥界河神，以及那些形如鬼魅的冥界使者，看起来颇为不搭的缘故。

　　“难怪那死人头儿提起你一副很熟的样子，”赫卡忒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轻叹了一声，似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喃喃地嘀咕着，“你居然是从那个死人谷来的哎……”

　　“喂！”

　　明塔有些哭笑不得，一只手在赫卡忒的眼前晃了晃，这次轮她的双眸之中满含探究之色了。

　　“什么死人谷啦，那是冥界！该我问你了，你又怎么会忽然跑到海界去了，而且还是和哈迪斯大人一起？”

　　说到哈迪斯几个字，她的语气中有些明显的恭敬，赫卡忒的眸子微微地闪了闪，撇一撇嘴，声音提高了一点儿：“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是被他骗去的！“

　　说完，眼睛滴溜溜一转，又想起了之前的话题：“那这么说来，你就不是这西摩伊斯的人啦？”

　　明塔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克丘特斯之女，自然是克丘特斯河的仙女。”

　　克丘特斯，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有些耳熟。

　　赫卡忒飞快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想起来了。

　　“是那个什么冥界五大河之一嘛？”

　　她轻声说道，不知是对着明塔还是在自言自语。

　　“嗯，”明塔点一点头，“感叹之河。”

　　“宴会上那个克丘特斯就是你的父亲？”赫卡忒恍然大悟，又问道，“既然如此，你又怎么一直在地上界咧？”

　　明塔的目光穿过层层茂密的枝叶，一直向着不知何处的远方而去。

　　“你知道冥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她问，声音很轻。

　　赫卡忒托着下巴，摇了摇头。

　　“在那里，没有阳光，没有鲜花，也没有歌唱的鸟儿———”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如梦如幻。

　　“就连河水，也和这里完全不同。”

　　“所以，你是不喜欢那里么？”

　　赫卡忒这句插进来的话打破了明塔那仿若梦呓状态。

　　“你都说了那是个死人谷，当然不好玩儿啦。”她神色如常地噗嗤一笑，话锋一转，瞅着赫卡忒说道，“你呀你呀，平时里在西摩伊斯这边还玩儿不够，这次还跑到海里去玩儿火了。”

　　“我也没干什么呀？”赫卡忒坐起身来，指尖一转，一片大大的叶子就离开了枝头，在她的指尖之上翩翩起舞。

　　“你还想干什么呀？”明塔在赫卡忒旁边坐了下来，“说你大胆吧，你还真是胆子大的没边儿。你当得罪了海皇是好玩儿的么？”

　　“您家那位哈迪斯大人和那个什么斯提克斯说了，是因为抓不到你，才拿我来用一用的，要怪还不是得怪你？要不是你，也不会让我遇上那海皇吧。”

　　明塔闻言，脸上忽地一红，迟疑问道：“你是说——哈迪斯大人本来是要我在海皇婚礼上近身随侍的？”

　　“这我可不知道，也许吧，是不是因为你偷溜出冥界他们找不着你？”赫卡忒一边逗引着那片形如舞者叶子，一边瞥了明塔两眼，“你脸怎么啦？”

　　明塔迅速调整了一下如那叶子一般舞动的心绪，极力淡然说道：“哈迪斯大人这次去的也奇怪，他本不爱出来见人。”

　　“可你不是说，那什么海皇的大婚，是天上天下三界之中多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么？”赫卡忒歪着头说，“那您们家那位大人既然身为一界之主，好像说起来还是那个什么海皇波塞冬的哥哥，这么大的事儿去参加一下有什么奇怪的吗？”

　　明塔闻言浅浅一笑：“就算是宙斯的婚礼，只要哈迪斯大人不想，也照样不出现的。”

　　“噢？”

　　赫卡忒虽然对奥林帕斯没有多少概念，但是平日里或多或少也听到过一些，加上这次在海界所见所闻，让她也大概了解了一些。明塔口中的这位宙斯是个什么人，她也有所概念。

　　“说的和真的似的，”赫卡忒打量了明塔两眼，满脸满眼写的都是不相信，“那时你才多大，怎么会知道？”

　　“我总比你大吧，小丫头！”明塔点了点她的脑门，“再说了，别说是哈迪斯大人，连我父神他们几个，平时也是足不出户的。”

　　“他们都不爱出门，那个死人谷又不好玩儿，所以你太闷了，就自己溜出来啦。”赫卡忒好像有那么点儿明白了，了然地点了点头。

　　“算是吧。”明塔耸一耸肩， “好吧，先不管哈迪斯大人和我父神他们这次为什么这么破例，可你，是怎么会遇到他们的呢？”

　　赫卡忒的小脸苦大仇深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皆是愤愤之色：“我倒霉呗，莫名其妙地在林子里遇到什么魂引使者，又莫名其妙地遇到了那个死人，结果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婚礼，又遇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海皇！”

　　明塔虽听的不明白，但是回想起之前婚宴上的一幕幕，心下也有些了然，语调便不似往日那般轻松：“你也该学乖一点儿了，这一次要不是哈迪斯大人护着你，你还能像现在一样平安无事地呆在这里？”

　　“他护着我？他为什么护我？”赫卡忒显然并不以为然，不服气的反诘道，“他老人家不拿我换美女，我就千恩万谢了。”

　　这话仿佛提醒了明塔什么，在她心中的某种隐隐的跃动忽地停止，继而倏地飘散，神色也不由得暗了一暗。

　　“总之，你乖乖地安分会儿吧，别再胡来了。”

　　她冲着赫卡忒手中的叶子呼地吹了一口气，那片叶子受到气流冲击，歪歪地飘落了下去。

　　“哇噻，我现在可看出来你是那个死人谷的了！怎么说的话都一样一样的……”

　　……

　　——————————————————————————————

　　时间的脚步从不曾停下，大地之上，一晃又是一年过去了。

　　流传在西摩伊斯流域或大或小的新闻，也从来没有间断过。

　　比如，那个被众多仙女神女艳羡的克吕墨涅，在春风得意了一阵之后，似乎终究没有逃脱被被太阳神赫利俄斯冷落的命运。

　　又比如，一个陌生的仙女，自远方而来。

　　说起来，虽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神族后裔，不过，大地上的山林水泽仙女们移居他处，也算不上稀罕。

　　而这位来客之所以有那么一些惹人注意，也许多半是因为她的有孕之身。

　　其实有孕之身也仍然算不上什么稀罕的事儿，只不过由于这位来客被安置在了距离西摩伊斯神殿附近的区域，所以开始多多少少引起了一些猜测。直到后来，众人见西摩伊斯对于这位来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照，更谈不上有什么风月之事的踪迹可寻，对这事儿的关注也逐渐地淡了下来。

　　这一天，西摩伊斯流域的中游，正有一番热闹景象。

　　远远的有欢呼之声传来。

　　那是从西摩伊斯最大的猎场的方向传来的。

　　地上界各大流域均有猎场，除去人类谋生之用的之外，有一些神秘的不可涉足的地方，则是神族的狩猎地。

　　此时，广阔的山地之上，一群独角兽正在飞奔。

　　这群独角兽有十几只的样子，多为白色和银色。

　　这就显得其中那匹黑色的，格外惹眼。

　　每一匹独角兽都有一个人在驾驭。顺着这些独角兽追逐的方向看去，是四只只身形庞大、模样甚为凶恶的猛兽。

　　就这么你追我逐之中，这十几只独角兽逐渐分散开来，将那四只猛兽分而围之。

　　四周山林里的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显得更热闹了。

　　在这片喧嚣的呼声之中，一枝周身包裹着寒光的箭倏地凌空而起，直直地奔着一只猛兽的方向而去。

　　那猛兽还待挣扎，又是几道寒光划过，勾画出一个奇怪的形状，转眼之间将其困在其中。

　　一时间，喝彩声四起。

　　远处，一个俏丽的身影站在高处的峭壁之上，静静地观看着场上的一切。

　　“见到你可真是不容易。”

　　一个声音破空而来。

　　“普天之下也有你看不见的？”

　　女子答道，声音听起来颇为柔软，如和煦的微风扑面。

　　那个声音里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白昼看不见黑夜，正常的很。”

　　“你又不是白昼，”女子轻描淡写地回道，“特意移驾过来，莫非新人又是出自西摩伊斯？”

　　“呵————”

　　随着一声似笑又似叹的声音，一道金光横空划过。

　　“果然相像。”

　　金光散尽之处，有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一身洁白得几近耀眼的衣衫，迎着轻风，飘飘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