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旅途 ...
-
佐助看着鸣人的老马志那牙根痒痒。
志那是匹年纪相当大的公马，极通人性。这具体表现在很多方面。
比如说，他会用肢体语言与鸣人讨价还价，对究竟他该不该背包裹发表不同意见，趁机敲诈点儿萝卜苹果甚至金平糖吃吃；再比如说，不用牵着辔头他也跟着鸣人走，常常充当了帮鸣人守夜的角色；关键问题在于，他对佐助意见非常大。
虽然说是匹老马，年龄估计和鸣人差不多，倒也没到驮不起货物的地步，至少鸣人那一堆不多不少的行李是扛得挺轻松的；但只要把佐助的任何一件所有物，哪怕只是件薄衣服放上去，他也会马上表现出一幅“沉死我了走不动了”的无赖样儿；不用鸣人放牧也会自己找好吃的青草树叶，特别喜欢鸣人喂他吃东西，但每当佐助意图示好请他吃点儿苹果糖什么的，这家伙就会特坚贞不屈的转头不吃；甚至有一次还想抽冷子撂佐助一蹄子，还好他闪得快，不然门牙铁定不保。
“哈哈哈哈，干得好，志那，对付这种家伙就不用手下留情！”鸣人先是一脸紧张的确认了佐助无恙，继而放下心来，幸灾乐祸的拍拍志那的头，表示鼓励嘉奖。
佐助狠狠地看着那匹笑得满口黄牙的老马，内心盘算着要剥了他的皮削了他的蹄子断了他的筋煮了他的肉以泄其愤。志那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的，突然不安的躲到鸣人身后去了，暴躁的不愿意看到佐助。
鸣人安抚了他好一会儿，志那才勉强撇了头到溪边吃草去了。
“好啦，佐助，别和志那置气嘛。”鸣人用手肘顶顶他，安慰道，“那家伙除了我和两个哥哥，谁都不亲近的，当年迪达拉都还被他踢掉过门牙呢~”像是想到当时的有趣场景一样，鸣人笑得乐不可支，一下没撑住倒在了盘腿而坐的佐助腿上。
佐助低头看着那个依然满怀开心的家伙，有一点儿无奈，自己这是生的什么气呢？居然会沦落到和一匹老马计较。
“起来，我们再切磋一局我就原谅你的马对我的冒犯。”佐助戳戳那个好像发现了他的腿拿来做枕头效果正好的家伙的脸，被鸣人像赶苍蝇一样赶开了。
“切磋个头！自从你学了千鸟就老赢我，老是输的切磋有什么乐趣可言啊！我才不要。有本事你等我学了仙人剑后再比过！”鸣人哼哼道。
“可是我依然觉得我的千鸟尚有不足啊……和你打的时候会领悟的比较快。”佐助思考着，因为鸣人和他的剑法正好形成所谓的完全互补效果。
他本人偏重技术和艺术，力图每一剑都物有所值，同时也要求蕴含美和意在里面。
鸣人的剑法却不重技艺，随性而为，虽然他本人速度奇快，然而变招太多，于是反而没有所谓的有脑子的战斗，更像是动物一样靠本能生存。
他所缺乏的正是鸣人所拥有的，鸣人所缺乏的正是他所擅长的，如果能结合两者的优点，再加以改进，自己再上一层楼就指日可待了！
想得兴奋，一低头，鸣人已经等着火上烤的干粮等得睡着了。
这家伙……几天前他们经过的小村庄里几乎没有男人，一村子的妇弱老幼，辛辛苦苦地做着男人干的农活——收麦子，鸣人这家伙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帮忙去了。
这一忙就足足帮了三天，自己的确是不会什么，就连想要拿了镰刀用用都割到了手，鸣人看着自己那划开好大一条血口子的手立马跳过来做了紧急处理，然后就禁止自己去做这一类“贵族少爷再怎么也不可能学会的我们下等人做的事”了。
虽然他语带嘲讽，然而关心和着急却是真心的，佐助也就不去与他计较了，再说，不就是收个麦子吗？他不会还不能学？这么多剑法武技他都一看就会，何况小小的镰刀使用要领？于是赌气的他没一会儿就换了只手加入了劳作的队伍。
事实上他看到那道血口子时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不是没受过伤，但从来没有在手上这个位置被割伤过——正好和当年他那杀光全族的哥哥宇智波鼬伤到的位置大小一模一样。
再想到前些日子做的梦，整个人都瞬间阴郁下来了。
自从遇到鸣人后他就几乎没再做有关灭族的梦了，除了那一次外；但以前他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在冷汗淋漓中惊醒——一次又一次他看着时年七岁无能弱小的自己在一步步靠近的那个红眸如血的男人的逼视下瑟缩发抖，向后退却；一次又一次他幻觉到自己以各种悲惨的死法倒在那男人的剑下，而那个男人一脸无谓，仿佛刚杀掉的不过是只最低贱平凡的蝼蚁而不是他同胞的亲生弟弟。
想着想着他的手就攥紧了手掌中的东西，咬着牙睁着眼睛看向虚空暗暗重复自己从七岁起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誓言：我要亲手杀了那个男人，复兴宇智波一族！
“痛痛痛痛——松手，赶紧松手！”正当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佐助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何时手上抓的不是草薙甚至也不是诸岳，而是鸣人的头发，现在扯得这么紧，本来好梦的人也被痛醒了。
他忙撒了手一脸气势汹汹的回望以掩饰心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无意识的就开始玩他的头发了，不过自己的老师说过，心虚的时候一定要装作非常有理，这样才不会输给别人。
鸣人揉着头发悻悻地看着佐助，偏偏那人还一脸的理直气壮，他又想想是自己先睡在佐助身上了，也不好再追究点儿什么，只好含怨转头哼了一声。
晚饭两人就着溪水吃了烤干粮，选好干燥的地面铺上树枝软草弄平整了两人抵足而眠。
鸣人又睡不着了，他看着夏夜的星空一脸兴奋，非要拽着佐助炫耀自己认识的星星之多。
其实佐助都认识，不过看着鸣人那仿佛在要好的朋友面前炫耀自己最心爱的珠宝一般得意非凡眉飞色舞的脸，他也就没打断他。
废话完了后佐助问了鸣人个问题：“这几天你帮着他们收麦子，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可是天下如此之大，你不可能全帮得过来。即使现在你帮了这个小村子，但还有更多的村子你既看不到也帮不了，苦苦支撑，最后一旦天灾人祸，注定破灭；就算眼下这个村子度过一时之难，后面秋天要收的税赋，冬天要捱的严寒，春天的青黄不接，等等，你这样的行为，其实没多大意义，不是吗？”
鸣人瞪着眼睛望着他，脸颊气得鼓起来像一只被掠食者盯上正做着无用挣扎的青蛙：“帮忙？这不是是个男人就应该做的吗？看见老弱妇孺那么辛苦你好意思再想意义不意义的问题？”
“凡事三思而后行，显然不是你这个没脑子的白痴能做到的事情。”
鸣人被噎着了，瞪视了佐助好一会儿，坐了起来：“很多事情怎么可以一味地思考得失，全凭理智做事的人，完全就不能被称之为人嘛，就连神灵和妖怪都不会这样，只有行尸走肉才会这样。”
“喂，你这是在侮辱我的血统吗？”佐助也跟着坐起来，假装生气。
俩人一个嘟着嘴一个皱着眉盯着对方，最后都没撑住，鸣人刷的表情垮掉捧着肚子笑了起来，佐助也柔和了眉眼轻松地微笑起来。
“哈哈哈哈，佐助你假装生气一本正经的严肃样还真的挺好笑呢，好像三水街上嘉男每次教训他妹妹时装大人成熟的样子啊~”
佐助没高兴两秒就又有黑脸的趋势了。嘉男是谁他这两个月也还有点儿印象，那是个才六七岁常年淌着长长鼻涕头发杂乱不爱整洁偏偏又狂爱读书整天唠叨礼仪的小屁孩儿，鸣人居然说自己和他像？！
“不过啊，佐助，我也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笑够之后，鸣人转头与之对视，蔚蓝色的眼睛像是要通过他的心灵窗口潜进他的心海，“我只是个小武士，一没钱二没势，能做的，也就是看见时和他们一起做一点事而已。”
“我从十二岁时离家游历，行过无数的道路，到过不少地方，也知道你说的其他村子是个什么状况。其实之前所经的地方是川苇国，亲王的属地，所以治理得还好，大家也还算是安居乐业吧。可从大概五六天前，我们就离开樱都所属畿内川苇国进入了东海道半泉海国辖地了。这个地方相当乱啊，正在和邻近的远江国打仗呢，青年男子大都被征兵了，所以没有男子的村落荒芜的田地非常之多，上次我一个人经过这儿附近还差点被一个村子的女人们拐掉作为传宗接代的种男呢，啊哈哈~”想起了那次的神奇经历，鸣人大笑起来，抓着头发又继续道，“现在天下这么乱，各地大名国守彼此攻讦，战争连年；而天皇陛下还年幼，不太能管得住朝政，辅政的大臣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要这千万个村子都可以和平美满生活，除非哪天天皇陛下能够一统宇内，平息兵戈，各地拜服，不然哪可能这么容易实现？”
“哈，等到天皇陛下一统宇内？怕是你等到老死都不能办到的事情呢。”佐助冷冷嘲讽道，“战国乱世已经持续近八十年，除了畿内几国和远西二岛尚算脱离纷乱，其他地方哪儿不是打得一塌糊涂？自北天之乱以来七位天皇，就没有哪个能真正管下这事的。别说现在陛下年幼，就算他长大了也少不得成为几位辅政的傀儡，谈何统一天下？”
“佐助你也太偏激了吧。事在人为，前任天皇陛下不是差一点就成功了吗？今上继承了先皇的智慧胸襟，肯定能成功的。”
“差一点儿？哼，还不是因为有那一位大人的不懈努力吗？谁能想到好好的就会被地方大名派来的刺客刺杀？那一位大人可是天下群剑之首，这么容易被不入流的小刺客灭掉？要说不是先皇担心自己驾崩后无人能压得住那位大人，害怕他篡位谋朝所以下了毒手，谁信啊？”佐助想到什么，神色阴冷，“再说事在人为，也要有人去为才行，现在几位辅政就没有丝毫荡平列国的意思，巴不得安安分分守在月和国之内一辈子共掌大权歌舞升平醉生梦死呢。”
“佐助……”鸣人看着佐助义愤的样子，有点不知从何开口。佐助毕竟和他这个从小街市里混大的最底层的武士不同，他来自于贵族世家，族谱可以追到天神尚存于世的年代，是世世代代流传的神的血裔出云氏的嫡系，虽然七岁被灭族却也已经见识了所谓政治人前光鲜亮丽和背后的肮脏腐败的两面，在他眼中，大概现在那些蹦跶得很欢乐自诩为XX后裔私取只有贵族公卿才有权拥有的姓氏的窃国者们，都该成为他的剑下亡灵吧！
“佐助想要复兴一族吗？”鸣人看着佐助批判起各国施政来头头是道显然下过苦心的样子，安静聆听了好久才问道。
“自然。”佐助音色沉稳，毫无动摇，虽然他现在也只是个流落在外浪迹天涯的流浪者而已，但他就是毫不怀疑自己一定能达成目标。
“所以说佐助最后会成为国守大名甚至更大的官啊！以后我要是没钱了就去你家打秋风好了，嘻嘻~”鸣人的结论让人无语。
“怎么会？你不和我一起吗？”佐助想都没想的接道，“我想要成为平定天下荡清宇内的人，一个人肯定不够吧，你不来吗？”
鸣人讶然，然后苦笑：“所以说，佐助对将来的梦想规划除了要复兴一族，还包括平定天下，现在还处于修身的准备阶段？”
佐助点头。
“可是我啊，不想在任何一个地方呆太久呢，哪怕是樱都，一年到头我也住不满三个月的；更不想被功名利禄束缚一生不得自由。我想要在年轻的时候于每一处烙下我的足迹，再在老去的时候追随自己曾有的足迹看看那些地方自然人事的变化。直到我再也走不动，我就找个有温泉的地方开个温泉小旅店，听四面八方而来的人讲诉他们所见所闻的故事；而不是在青春正茂的时候汲汲期期于荣华富贵，华袍加身的时候整日忧心着如何保全，老了还得为继承人的事情一个头两个大，生怕自己一死一切转瞬云烟。”鸣人眼神非常真诚，“我想要老死在寂寂无闻的荒郊草野，尸骨喂了野生的豺狼虫豸；而不是被人用华丽的布匹昂贵的香料珍稀的珠玉裹起来塞进黄泉之下的地宫，尸体腐烂得慢不说，还得时时刻刻操心有人为了财宝闯进来扰人清梦呢。”
“……听你这么说，手握权柄简直是世上最不愉快的事了。”佐助听到后面都被逗笑了，“可是没有人去先天下之忧而忧，这个世界，就会依然是你我所见这般混乱、民不聊生的地狱。”
“你果然是很崇拜先丞相大人呢。”鸣人听到后面的话，也不禁笑了起来。
“怎能不崇拜？就像神一般完美的存在，十四初成年就以一人之力游说平定了北陆道四国之乱；十八一剑求败，天下所有武士莫不拜服；二十拜相，从此政功无数；三十岁时开始平息战国之乱，几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死在了三十二岁时的话。现在天皇和麾下臣子们，还是靠了他身前所做政绩才能这么吃好喝好依然平安稳定的呢。”佐助想到自己崇拜的那位神人，就两眼闪闪发光，“我只小时候见过他一面，觉得真是气势天成，不怒自威，即使不笑也很温柔和蔼，即使不语也给人强烈的存在感，即使低声细语也万众信服，我一直梦想成为那样的人呢。”
“好可爱的孩子，去吧，追随着梦想的轨迹，朝着你心中的那位大人，不懈奋斗前进吧！”鸣人作大人鼓励小屁孩的样子摸摸佐助的头，然后立马撒丫子狂奔。
开玩笑，这样打趣他，被追上就死定了啊！
樱都，山谷鸣药店。
盛夏正午，大家都不愿出门，炎热的天气逼得树上的蝉也叫得有气无力。
鹿丸自是更加倦懒，双肘撑在柜台上给自己打着扇子没几下就昏昏睡了过去。
直到来人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逼近，最后他才万分不情愿的闷出声：“欢——迎——光——临——”
“鹿丸，起来，不要装死了，不然你就得真死了。”明明是温和的语调却说出这么威胁的话，鹿丸听得好不伤心。
好吧，这家伙除了对鸣人外就根本不能和温柔这个词搭上边，平素温温柔柔的语气也只是小时候哄鸣人哄多了习惯成自然而已，要是自己继续装死铁定会真死，还是抬起头来吧。
鹿丸给自己做了一系列的心理建设，才抬起头来，顿时被惊讶了。
“咦？你怎么这身打扮？”
来人正是佐井，此人常年居家一身长袍，裁剪美观优雅却不便行动，偏偏此人硬是把这不便行动的衣服穿出了迅捷如风的意味；此时他却一身短打，背着行李，显然是要出远门。
“我有事出门一趟，这个先给你保管了。”佐井手里递过来块黑色牌子，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是上好的紫檀木雕成，正面有着“百鬼令”的字样，装饰着百鬼夜行的图案，反面则是一只乘着祥云，肋生双翼的九尾狐。
鹿丸挑眉接过：“居然把百鬼令托给我，你这是要去哪儿？”
“出羽的本山龙火寺，我得去还一个愿。”佐井淡淡回答，“再说，师父的祭日快到了，也得上个香了。”
“出羽……哈，那儿不是和半泉海国挨得挺近的吗？浪崖州可不就是半泉海的都府，你是担心鸣人？我说，他都多大了，你要是还像他十二岁那年明面上放他一个人出游，暗地里拉了卡卡西一道全程陪护，那可会让小鸣觉得丢脸丢大发了的哦~”鹿丸嬉笑着，想要让这个明显处在心不在焉的忧伤气氛中的家伙愉快点儿——自从鸣人和佐助走了他就一副被人抛弃的样子。
“怎可能，他是十七岁又不是七岁，我再管东管西他可会不耐烦的转身走人溜得比风还快的。”佐井想起那年自己和卡卡西的全程陪护最后被鸣人发现时他气得不好赌气赌了整一个月，也有点儿惆怅的怀念，“比良你也帮我照顾着，我这次不能带着她了。”
“都照顾了三个月了，再照顾下去就成我养的了。好麻烦啊，你赶紧回来领走她啊。”鹿丸吹个口哨，从他身后通往内室后院的门里飞来了一只苍鹰。
佐井伸出手去，有着浅棕色和黑色羽毛的大鸟轻盈的收了爪子停在他的手臂上，又自主自觉地移到了他的肩上，非常亲昵地用喙蹭蹭佐井抚摸它羽毛的手。看得鹿丸艳羡不已：“我每年养她的时间都快和你一样长了，可她还是从不给我好脸色看，就连一年见不了几面的卡卡西都更得她的青睐啊，为什么……”
“因为你太聪明了。”佐井轻柔的为比良挠挠痒，顺顺羽毛，“你太聪明太复杂，你考虑的东西永远那么多，所以你不纯粹。比良喜欢纯粹的眼睛和心，而你甚至不能和一只鹰坦然放下心防对视交流，她要怎么喜欢你。”
“……其实你不用说真话的，佐井。”鹿丸苦笑一声，说真话的佐井太呛人了，“我知道她喜欢纯粹的东西，比如小爱和迪达拉就很得她的欢心，可惜她没见过鸣人，不然也得打得火热；可我就没想明白，你怎么也算是纯粹的事物？”
“或许你可以问问她关于纯粹的定义是什么？”佐井轻笑，挥挥手转身离开，“再见，鹿丸。”
盛夏午后灿烂无匹的阳光耀得人睁不开眼，一袭青黑色短装的人从容离开，无人送行，只有天空中盘旋的苍鹰注视着他远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旅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