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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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如白驹过隙。
周诺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杯底，剩余的一层咖啡积淀，圆圆的，像一轮满月。她已经习惯每次喝完咖啡都留意杯底沉积的形状，虽然她一直还是不知道这形状意味着什么。
“你懂咖啡占卜么？”她问曾琴，她记得曾琴总是很喜欢研究星座和血型的。
“当然。”曾琴探头看了看她的杯底，很兴奋地说：“是满月呢！”
“是好的预兆吗？”
“相书上说，满月是提醒你，要留心身边，或有所得。也许今天走在路上就能碰到那个一直在等你的人呢。”
她们俩开怀的大笑了起来
她与曾琴分别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黄。上海的秋天，夜色总是来得特别的早。她没有直接回去，漫无目的地散步。曾琴说她要留心身边，或有所得，是爱情吗？可是，她爱的那个人在哪里？她的平静的心湖泛起一层层涟漪，她的早已放弃的希望，却如同一朵几近凋零的玫瑰忽而翻腾奔放。
不经意间已走到了福州路，路边的书店还没有关门，她决定进去看一看。
在书局里，她发现了一套张晓风的散文集——《地毯的那一端》，她微微一笑，想起了曾琴一直放在枕边的那本书。她买下了那套书，打算作为结婚礼物送给曾琴。
等待付钱的时候，她接到了徐立文打来的电话，他问：“一起吃饭吗？我在浦东。”
“可是我在浦西。”周诺回答。
徐立文没再说什么便挂了电话，他从不给人机会拒绝。
徐立文应该不是她要留意的那个人吧，她想。他们没有交集，永远在不同的方向。
书店柜台上陈列着最畅销的书，徐立文的新作赫然在列，她已记不得这是她为他设计封面的第几本书了，他终于如她所料的成为了畅销书作家，连一向被冷落的旧作都数度再版。不知道赵力是否还在看他的书，如果看到的话，便也能看到她的手笔。这是她能想到的与他的唯一一点牵连。
赵力曾问过，爱是挡不住的距离，这句话她相信吗？
是的，她相信。她相信相爱的两个人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也总有方法传达爱的信息。
如果赵力还在读徐立文的小说，他一定能看到她的画吧，他能读懂她的心意么？
她打开钱包付账，里面夹着一张被她珍藏的纸片，上面画着两条交汇的线条，那是赵力留给她为数不多的一点思念。
与赵力邂逅过的第二天，周诺一上班便开始检查邮箱，没有新邮件，又失望地关掉。她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真奇怪，就算赵力会帮她找图片，也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然而她控制不住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打开收件箱、又关掉。她也不知道自己把这几个动作重复了多少遍，一整天，都没有新邮件。下班的时候，她失落地关掉了电脑。
第二天，还是没有。
第三天，徐立文打来电话。
“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新方案？”他问。
“可是，徐先生，要全部推翻重新来过，不能这么快。”她说了谎，这两天来除了收邮件，她什么也没干。
“不管怎样，你最好快点。”他语气僵硬，挂掉了电话。
周诺真气恼自己。为什么要等待赵力的邮件？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身上？她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疯了！
她决定不再理邮箱。
她向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打听相关的物理知识，可整个出版社几乎都是学文的人，同事们都迷茫地摇着头。有一个说：“去图书馆找找看吧，T大的图书馆这方面的馆藏最丰富。”
另一个同事很热心地帮她满世界打电话找T大的借书证，终于被他找到某个七大姑八大姨的女儿也在T大读书，联系好了让她直接去学校。
她工作的地方离T大虽然有点距离，坐地铁倒是很方便的，不一会儿便到了。但T大她从来没来过，校区太大了，为了找那个女孩子住的宿舍找得她双腿发软。找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天都将黑了，好在大学的图书馆是开到很晚的。
图书馆很大，她没有任何头绪，无从下手。
电话却突然响起，在安静的图书馆里铃声大作，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向她看齐。她赶忙掏出电话，连来电显示都顾不得看便接了。
“喂。”她很轻声，疾步退出阅览室。
“你好，我是赵力。”
她能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不知该用哪一种情绪应对，只能故作轻松地回应：“你好。”
“你要的资料我找到了，没有电子文件，只有书。”他说。
“书也可以。”
“那约个时间见面吧。”
“我就在T大。”她说。
“在哪？”他不太相信地追问。
“T大，图书馆。”
“你等一下... ...”他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并没有挂电话。他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问道：“你是不是站在靠近天台的窗户旁边？”
她很惊异，说：“是的。”又四处打量，寻找他的踪迹，却没有找到。
突然，他说：“你回头。”电话断了。
她挂掉电话，一回头，他已在她身后，抱着厚厚的一叠书。
“等不及了吧？”他说。
“也没有。”她慌忙解释：“我只是想分头找要快一点。”
“分头找到T大来了吗？”他笑了，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只是听说这边馆藏丰富。”
“有收获吗？”
她摇摇头。
“有用的都被我找了来。”他有点得意地说，用嘴努了努怀抱着的那堆书。
“谢谢。”她想接过来，他却闪躲了开去。
“很重。”他说，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便来了，找人借图书证找了好久，刚刚才到图书馆。”
“没吃晚饭吧。”
她点头：“一提起到真有点饿了。”
“走吧，我请你。”他说。
赵力带她到了校园后面一间很小的餐馆，人不多，还算干净。
“穷学生只能请得起这种小饭店。”他笑笑，说：“不过味道不错。”
他笑着把菜单推给她。
她又推了回去，说：“你作主吧。”
这个狭窄的空间让她觉得局促，忽然不知所措起来。也许不应该这样的，她想。
“你们家也住在这附近吧？”她问道，特别加重了“你们”二字。
他点点头，表情不那么自然。
“叫曾琴一起来吃饭吧，她应该下班了吧。”她说。
“她今天大概要加班。”他有些尴尬，又说：“而且她也不喜欢这种小饭馆。”
这倒是真的，周诺记得读大学的时候曾琴总是很反对去校门口的小饭店吃饭。她说：“我以为是你不喜欢小饭馆。”
“嗯？”
“曾琴说你很挑口的，我以为是你不喜欢小饭馆，所以她才不去小饭馆吃饭的。”
“人总是会改变的。”他声音很轻，很平淡。
但这几个字，已经让她心乱如麻。.
他接着说：“在学校呆久了，想挑嘴也难了。”
原来，他只是这个意思，她却胡思乱想。她真恨自己，暗自尴尬，又担心脸会突然红了起来。她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窘态，低头不语，翻看起赵力借来的那些书，才发现那些书在有用信息的页面上都贴着黄色的即时贴，那些即时贴上还密密麻麻的写着相关的注释。她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赵力。
他只是笑笑说：“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她可以感觉得到，真的，她可以感觉到，此刻，心头有一股浪涛在涌动，久久竟不能平息。不要，千万不要枉自揣度，她提醒自己。
“谢谢。”她十分干涩地说出这两个。
他还只是微笑，并没有过多的表达。
餐馆的女招待端来一壶很烫的茶水，他接过来，并没有直接倒来喝，而是拿过周诺的茶杯、碗筷与自己的一起，用茶水仔细地烫过，问店家要了一个大点的铁碗，将用剩下的水盛好拿走，又斟了一杯茶，将茶杯、碗筷等物一一摆回周诺面前，这所有的动作竟那么自然、生动。周诺用双手捧着那只烫过的碗，很温暖。
“徐立文的新书写的是什么？”在等待上菜的间隙，他寻找着话题。
“爱情。”她说。
“嗯？”他迷惑不解。
是啊，徐立文在科幻小说里面写爱情，这也许是一个新鲜的话题。但谈论爱情的文字之多，与人们对产生爱情的过程的无知，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爱韩宇繁，却好像一直等待着赵力的出现。
她想起徐立文小说里的情节。
他写道：许多年后，科学家们研究发现，人类的情感受脑电波控制，两条波长相仿、波峰相补的电波一旦相遇便会产生爱情，而传达脑电波的是一种以太介质，它以粒子的形态广泛的存在于人类生活的空间里，却不被人们所察觉，被命名为“感粒子”。
茫茫人海中的两个人因为受到脑电波的影响而相爱，他们互相吸引产生了磁场，这磁场拥有巨大的引力使得“感粒子”密度增加。爱得越深，磁场越大，感粒子的密度也就越高。于是科学家们破解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奥秘，并研发出了识别“感粒子”的仪器。人类的感情，前所未有的洁净透明。人们不再能隐瞒自己的感情，哪怕只是偷偷的一丁点的喜欢也会很轻易地被识破。
她突然想到那一天偶然的邂逅，或许也是因为电流。在她和赵力之间，可能一直存在着他们感受不到的磁场，在冥冥中引导她走到了他经常出现的地方，她只不过是在想到他，他便出现了。这不是巧合，是两条互相吸引的电流产生的巨大吸引力。
她哑笑，也许她只是看太多科幻小说，他到底爱不爱她，她一点也不知道。
她多么想存活在小说的世界里，那么，此时此刻，她也许便能感知他的心灵。
“电波是什么样子？”她突然想到。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支双色原子笔和一个本子，在餐桌上画了起来。红蓝两色的线条，流畅起伏、交缠在一起，很漂亮。
“你画的线条很流畅，不学画太可惜了。”
“是啊，我们本来可以成为同学。”他回答说：“只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
只差一点，他们本可以早点相识的，她想。可是，那又怎样？能早过曾琴吗？想到曾琴的名字，她又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不会任性的。她并不介意分享别人的爱情，谁都有追求爱的权利，然而，她介意的是，被分享的那个人是——曾琴。
她喝了一大口茶水，希望可以浇灭掉心头的火花，事与愿违的是，那茶水很热，反而在她心头流淌着一股暖流。
“能给我吗？”她指指那页纸。
他点点头，仔细地撕下来。
她接过来叠好，说：“徐立文的小说里说，人的情感受脑电波控制，波长相仿、波峰相补的两个人，会相爱。”
这张纸上，赵力画的两条波段，与后来出现在徐立文书上的那两条，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