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采薇芊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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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云溪，你醒醒啊！”
胀痛的眼微微睁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便拥挤到视线里。白晃晃的光圈在额上闪烁，深深呼吸一口气，汹涌而来的是久违的消毒水味道。
“我……我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皮，好似做了一场隔世的梦，如湿漉漉的大雾刚从眼角消融而逝。
“你呀，差点吓死我们，昏睡了一个星期，怎么都叫不醒！”说话的是云溪同寝室的小璐，蹙着纤细的眉毛，小嘴儿紧张而欢喜地嘟成一个圈儿。云溪活动了一下脖子，发现自己被同学、老师包围着，身旁的柜子上摆着一束绚烂的紫罗兰，刚刚舒展开花苞，懒懒地伸展着曼妙的腰肢。
云溪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顿时脸上晕开一朵粉红的笑靥。几天来一直悬着心的老师轻松地吁了一口气：“哎呀，太好了，云溪看起来没事了！”
云溪不好意思地扬起嘴角，“给你们添麻烦了，真对不起。”大家都开心地摆摆手，说只要她没事什么都好，以后可要注意身体呢。
云溪微笑着点头，刚想试着拉起小璐的手，却猛然眼前一黑，身子直挺挺地往后一仰。
“云溪！医生——医生——”
小璐和老师急忙冲出房间，呼喊着走廊的护士和医生，病床边的同学们都手足无措地呼喊着云溪的名字。云溪脸色煞白地躺在雪白的床单，口中仿若呓语：“采薇采薇……遥遥芊华。”
序幕
一大早，嗓门好的大叔大婶们就在市井小巷里摆起了摊子，立起了各自的生意摊子。天刚亮透，诱人的包子香缭绕过云溪的鼻翼。
咕~呃~~云溪捂住肚子，咽了好几趟口水，才从包子摊前移开脚步。要知道，她现在身无分文，搞不好就一念之差犯个错误什么的。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好不容易昨天在医院里醒了过来，还没弄清楚得了什么病呢，居然就两眼一黑，两腿一蹬，穿越时空了！还是个鸟不拉屎的穷得要死的朝代（尽管她还没看出来是哪个朝代），望来望去，街口只有一家卖素包子的老板样貌和善，看起来比较好骗。
去山上挖野菜自然是不行的，不如就借用一下旧社会的白毛女的遭遇吧，她心里一酸，挤下几滴眼泪，随即跺了跺脚：云溪，好咧，准备上了！
正在练习白毛女的台词呢，前面声势浩大地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女人们的尖叫。
快跑呀，将军又来抢亲了！
抢亲？云溪觉得新鲜，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见过，现在有机会看现场版了，还不凑过去见识一下。于是伸长脖子往人群逃散的反方向走过去，钻进茶铺，捡了张不显眼的位置坐下，等着看热闹。
店小二也被吓跑了，云溪只好自己倒茶，惬意地小口小口地抿着。一颗小脑袋摇摇晃晃着，还时不时探出头瞥一眼尘土飞扬的大街。
左看看，右瞅瞅，“咦？怎么还没开始哪？”她奇怪街上怎么既没出现抢亲的人，也没发现可以被抢的年轻小姐。这时，一张大手压住了她的肩膀。
哇！谁？云溪吓得松了手，茶盏下坠，碎了一地。
一个满脸须髯，孔武有力的将士冲她拱了拱手：“姑娘，请随我到将军府！”
这……这人走路没声音啊？
云溪诧异地长大嘴巴，指了指自己：“你跟我说话？我为什么要去将军府？你们不是来抢亲的吗？”
将士颇为难堪地把眉头皱成一块三角，清了清喉咙说：“哦……本来是的，可惜我们来晚了，错过了迎亲的队伍，结果……”话还没说完，云溪就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起来：“哇哈哈，我从来没听过抢亲还迟到了的，真，真是太好笑啦！”
将士涨红了脸庞，好半天没说出话，等着云溪笑累了，他露出一副严肃的神态，说道：“所以，我得另找一个新娘来代替……哼，就是你了！”
云溪以为自己听错了，让将士重复一遍，将士不耐烦地大手一挥：“没见过你这麻烦的姑娘，跟着走不就完了。带走！”
两个士兵架着云溪的胳膊就把她扔在马背上，一场荒唐的抢亲就以云溪满腹的问号结束了，她一路上被颠簸得酸水直吐，直到马儿停在将军府门前，她才接上一口气问道：“抢……抢了我，是要……干什么啊？”
将士故作阴森地压低声音说：“嘿嘿，进去了就知道了。”云溪打了个冷战，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了高高的门槛，抬头仰视，门楣上写着两个威武的金漆大字：杨府。云溪心情复杂地在心底叹气：既然姓杨，怎么不是天波府呢？
宽阔的庭院，茂盛的槐树和杨柳怀抱着假山和一弯鱼池。云溪被领到假山后的一间偏厅，刚一进屋就被许多个丫鬟婆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姑娘请梳妆！”
“姑娘请更衣！”
“姑娘请净手！”
云溪惶恐不安地看着这般殷情地礼遇，跌坐在椅子上，慌忙地拨开伸过来的手。“走开，走开，你们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先？”
“姑娘，稍安勿燥。”人群中忽而传来一声清淼似水的话音，合着翠绿色的裙摆缓缓而至。丫鬟们恭敬地退立左右，让云溪的视线聚拢在一抹覆盖着白纱的面容上。
蒙面女子？云溪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古装剧桥段也忒老土了点吧！
“你们先退下，让我和这位姑娘单独说话。”蒙面女的身份好像不低，一句话就支走了所有的人。看见云溪没有一丝胆怯的神色，她走近了几步，随后嘤嘤地笑出声来。
“总算找到一个符合要求的了。”面纱后传出古怪而冷冽的声音，云溪的指尖惴惴发麻。
“你，你是谁？还有，你们抓我来干什么？”为了壮壮胆子，她两手叉着腰，但话刚出口就发现自己俨然底气不足。
蒙面女子两手交叉，笑盈盈道：“呵，不该问的你最好不问。”
云溪的额头渗出浅浅的汗，一顿一顿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指头摩挲着自己的衣角。“那，那……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她琢磨，自己怕是运气不济，遇见古代的□□了，说话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搭上一条小命哪。一定要忍耐，忍耐。
“乖乖地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不然……”
“不然怎样？”云溪有点哆嗦了。
“不然，你就想象一下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吧！”女子阴冷地抖动着肩膀，在云溪面前来回走了几步，旋即跨出门槛，“哐当”一下锁上大门。
啊——这万恶的旧社会啊！云溪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裹在大红袍子里的云溪大汗淋漓，她刚刚花了两个时辰思考怎么从逃出这个时空，哪怕是逃出这间房，结果急出了一身汗，弄得自己妆也花了，还是没能把窗棱撬开半个厘米。
这时，门外喜庆的锣鼓已经敲了起来，蒙面女子谦恭地走到床便扶她起身，给她盖上红盖头，毫无愧疚之色地点了她的哑穴，将她胁迫到大厅。大厅上喧闹的人声渗透进云溪的耳膜，她使劲儿把眼睛睁到最大，眼前却是一片朦胧的烟红。
“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吧！”女子在云溪耳边轻声提点着，同时增加了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云溪一皱眉，只得连连点头。牵动筋脉的疼痛才稍稍减轻。
她知道，这会儿不妥协不行了。一咬牙，腿也妥协了。一叩拜就是三次。
她知道，这会儿不委屈不行了。一忍痛，脖子也委屈了。一磕头就是三回。
她知道，这会儿不受罪不行了。一狠心，嗓子也受罪了。一喝酒就是三杯。
但是，接下来……她知道，自己可不好自虐的，这入洞房，是，是，万万不可的呀！就算，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拿毒酒逼迫她，拿白绫勒住她，她也要守住最后的底线！云溪在床上苦苦进行着思想斗争，由于太过紧张而死死地拽着盖头，正当她终于决定要在最后一刻反抗到底时，一不小心，盖头被自己扯了下来。
哗！云溪仿佛听到了自己牙齿相撞的响声，头越埋越下。她实在是不想看到一只古代的，也许是长着长髯的“青蛙”。
“你……”他真的讲话了！
“别过来！”云溪不自觉地把身子往床上缩，把双腿蜷了起来。
“你可不可以……”他又说话了，声音还挺清澈的！
“不可以！”云溪几乎是喊到破音，又把身子往里面缩了缩。
“我是说，你能不能……”他居然还说，这次的声音更大了呢！
“不能！”云溪吓得抱住脑袋，把身子使劲地往被子里面塞，恨不得要躲到被子里去。不过，脚旁边的是什么东西，硬硬的挺硌脚。她慢慢睁开眼睛，朝床上看了看，啊——啊——是一只腿！还是个男人的长着猩猩毛的腿！
她惊恐地摔了床。
“喂，我说，”男人叹了口气，“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一句话，讲三次才能讲完，真够累的。”
“你，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云溪从地上爬起来，无视于刚才自己“投怀送抱”的举动，对说话的人横眉冷对。
男人摇摇头，“其一，这是我的床，不是你的。其二，是我先上的床，然后你坐上来的。”他唇角微翘，撑起一弯琴瑟之弦，拨动着月色澄眸之中的点点柔光，在白玉面庞上划过一缕浅笑。
云溪甩了甩头。这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古代美男？
“我是杨华，”男人见云溪呆愣地出了神，便又开口，“内室还有一张床，以后你就睡在那儿吧！晚安。”说完，他就躺下被窝里，将后脑勺转向云溪。
欸？云溪一头雾水，完全没有想到会遭遇这种情况，但是，无论怎样，以表面的情形来看，这个叫杨华的男人的危险系数比那个蒙面女子，略逊一筹。不过，她还是将在软禁时好不容易找到的藏在袖子里的一把银簪握在手里，准备睡觉时用来防身。
正要转身离开，杨华突然隔着被子，说了一句：“姑娘，好自为之。”
半响，云溪回过神来。什么意思？她吸了一口冷气，不好，难道他看出来了？他知道了？不会吧，这一路下来，她小心翼翼，应该没有什么纰漏才对。她呆呆地站在床边，良久，传来杨华平缓的呼吸声，她才放下心来，摸黑找到另一张床，睡了下来。
夜深沉，卉影绰绰。
云溪慢慢地睁开眼睛，扫视着周围。风透过纸糊的窗子无声无息地钻进她的领口，掠夺掉仅有的一点温度。她愤恨地咬着嘴唇，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屏气凝神地移动到杨华床边的书桌前。
在哪？在哪？她的手指灵巧地翻动着，揭开一个又一个漆盒。没有，没有！
冷汗顺着她的眉梢滑落至鼻翼，舌尖一片咸涩。找不到，就意味着自己对那个蒙面女人没有用处。没有用处，在这个时代，就等于没有生存的资格。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在仔细摸索了书桌上下的每一个角落之后，她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一缕月光静静地倾斜到杨华的枕头边。他睡得很沉，甚至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转过身。幽幽的一抹光亮从枕下渗透出来，泛着轻柔温润的粉色涟漪。
云溪的嘴角牵扯开来。呵呵，千百年来，人们藏东西的地方为什么总是那么几个呢？唉，那就别怪我了。她用指甲一点一点拨弄着枕头边缘的那个物什，眼看东西就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忽地，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惊吓得云溪瘫坐在地上。
“采……采薇，采薇……火，火啊，快跑！”杨华似乎是在呼喊一个人的名字，声声呜咽，凄凄切切。
吓死我了。云溪在确认他是在说梦话之后，又大着胆子爬起来，更加小心地继续拨弄那件东西。一下，两下，她的手掌稳稳一握，大功告成。
明天的安全算是有保障了。云溪放松地躺在床上，把手掌摊开来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宝贝，可一瞧她便失望了。这东西算不得名贵，只是一块破损了一角玉笋，玉质较为温润，放在月亮下能够发出一点儿微弱的红光。
偷它来做什么？云溪心中的疑团逐渐膨胀，她越想越不安，心说不会是那蒙面女子故意耍弄她吧。她忍不住把玉笋拿得更近些，双眼紧紧地盯着它的每一块肌理。一秒，两秒，三秒，云溪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这玉笋的里面……流动的……是血！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采薇芊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