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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何忍离散 ...

  •   赵国栋伏法令得开封城内欢声雷动,这天晚上长宁大街上的各大酒家、近郊的村肆都托包大人的福,狠赚了一笔。

      可开封府内一片哭声,这么多被赵国栋所害的家庭已经家破人亡,鳏寡孤独、伤鸿遍野,这个禽兽着实死得太迟、嚣张得太久了。

      公孙先生留府安排苦主的补偿事宜,展护卫负责送最重要的证人梅娘安全回家。

      曲终人散,丁月华携着小丁来见包大人。

      小丁含着眼泪“扑通”跪下,道:“丁丁多谢包爷爷大恩。”

      包拯连忙上前搀扶起这个小女孩,亦是双目隐有泪光,道:“小丁切莫言恩,包拯当不起。为民请命是本府分内之责,本府只恨请得太迟。”

      “不迟。包大人,若无您的雷霆震慑,这世道就更是‘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了,这些人模狗样的禽兽只会更加有恃无恐、横行无忌。”丁月华盈盈一拜道,“月华也要多谢大人,起码给我们一丝希望。”

      包大人让她起身,极亲切而郑重言道:“丁姑娘言重了,包拯只能为小丁雪冤而已,往后你身兼父母之责,操持生计、嘘寒问暖,还要作为一个姐姐,陪伴嬉戏玩乐、教养成材,责任之重,重于泰山,你可愿承担?你可敢承担?”

      丁月华再拜道:“月华愿意照顾小丁,亲如姐妹。可月华有一事请包大人应诺。”

      “何事?”

      “人皆有旦夕之祸福,若是有朝一日丁月华有什么三长两短,便将小丁托付给展护卫照料。”

      包大人一愣,道:“丁姑娘多虑了,况且展护卫并不在此间,包拯如何能代他作答?”

      丁月华道:“天下间只有包大人能做得了展护卫的主。”

      包拯点头道:“好。包拯替展护卫答应了。”

      (展护卫毫不知情就被人给卖了,正在陪梅娘求佛祖保佑李老太的他不禁喷嚏连连。)

      “好一出托孤。”郭槐紫衣拂尘,缓缓而来,嘴角含笑,目中隐有泪光。

      包拯拜道:“包拯谢过郭兄成全。”

      郭槐道:“成全?你可知这一斩国舅爷,你要担多大的干系?仕途可虑啊!”

      包拯笑道:“包拯只求能俯仰无愧,坦坦荡荡,名利权柄于我何足道哉!郭兄,你懂的。”

      郭槐亦是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大叠交子交到包拯手上,道:“郭某就是太懂你了。收下,这是五万两交子,请以八王爷之名抚恤苦主。”

      “这?”

      郭槐道:“八王爷赠我一幅展子虔的《踏雪图》,我说过他日图报,今日就以万金买誉名,希望八王爷能体谅你我一番苦心啊!”

      包拯知道这是郭槐变卖名画所得,希望以此举为包拯免祸,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此时他看着郭槐,无言感激。

      丁月华听得此言比包大人还激动,“倏”地窜到郭公公跟前,老着脸皮问:“《踏雪图》?就是公公您手上这幅?”

      郭槐见状哈哈一笑,原来这也是个画痴。他在丁月华面前展开画轴道:“这幅图已不是咱家的了,三日之后便要移交他人,趁现在有机会,特拿来给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过过瘾。”

      “可以给我拿着吗?”丁月华问道。

      郭槐毫不犹豫交到她手上。

      丁月华大喜之下忘乎所以,招呼先生道:“公孙策,快过来看。”

      公孙先生被她直呼其名,暗道好个没大没小的丁月华,不过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两颗头合在一处,细细赏起画来。

      包拯笑那郭槐道:“你倒胆大,这画万金之价,不怕丁月华挟画私逃?”

      郭槐爽然大笑:“你是知道我的,郭槐只求美人一笑,名利权柄于我何足道哉?能为丁姑娘举债万金,是郭某荣幸啊!”

      丁月华听他学包大人语气拿自己说笑,指着《踏雪图》插嘴道:“看来郭公公是不想完璧归赵了,你再取笑我试试?”

      包郭二人齐声大笑。

      丁丁看得半懂不懂,也跟着呵呵傻笑起来。

      包拯送了郭槐回来,却见公孙策带着丁月华回到书房。

      丁月华对着一张空白宣纸,正咬着笔头摇头晃脑。公孙策展开账簿,正计算赔偿的数目清单,时不时偷看丁月华两眼,丁月华突然落笔作起画来。

      包拯进入书房细看,丁月华竟是要默记临摹《踏雪图》,公孙策也想插手,可惜忙于庶务,所以如小孩儿一般不住偷看。

      他转身去向王朝吩咐道:“让厨房多准备大小丁两个人的饭菜,这画啊,没那么快完成。”

      “吃饭了。”王朝进来叫两人。

      却看到一幅让人啼笑皆非的画面:

      公孙先生指着画道:“明明说好留下人物让公孙策发挥,你这丫头怎么不讲信用?”

      丁月华双眼望向天花板,装作不知,小丁代答道:“姐姐说雪人也是人物啊。”

      公孙策咬牙切齿,挤出三个字来:“丁月华!”

      丁月华双眼一翻,一边跟着王朝出去,一边道:“你有时间,你自己画完整的啊!!”

      公孙策好汉不吃眼前亏,吃饭的时候不宜斗气,拉着小丁一起出了门,暗想:我就不信我公孙策真的俗务缠身,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然后他严格回忆了一遍时间表,真的,真的,一点空挡都没有。

      悲摧的开封府万能主簿啊!

      吃饭时,王朝说起两人之争,小丁一句“雪人也是人”引得一桌人爆笑,公孙策好生冤枉,吃了亏还被耻笑,只能把一腔怨愤发泄在饭上,于是有了“饭遭殃”。

      包大人突发奇想,提议道:“公孙先生,你和丁姑娘如此相投,不如结拜为兄妹,如何?”

      结果两个人异口同声道:“万万不可。”

      大家都好奇地问为什么。

      一个道:“我才不要呢,结为兄妹从此我就矮了一截,见人要低头礼让三分。坚决不干。”

      一个道:“她的年纪差可做我女儿,这一结拜硬生生拉低辈分,绝对不行。”

      闻言,包大人连同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眼泪都笑出来了。

      丁月华和丁丁使劲儿插科打诨,开封府一席人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好不热闹。公孙策方送两人离开,大太监陈琳来了。

      陈琳白日受辱,此刻神情颇是倨傲无礼,径直道:“圣旨下。公孙先生请包大人准备接旨吧。”
      包拯立即明白所为何事,设案焚香,领着开封府众人跪迎圣旨。

      “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开封府包拯枉法弄权,草菅人命,旨到之日,着即革除开封府尹一职,削职为民,钦此。”

      王朝等人听得实在心有不甘,只是咬牙隐忍。

      “包拯领旨。”

      照入大堂的月光突然就从调皮变得凄冷,月光从来不寒,寒的只是人心。

      张龙脾气火爆些,眼看就要发作,马汉不住使眼色制止,道:“你现如今发脾气只是发包大人的脾气、徒然令他更加伤心而已。”

      四人都不再言语,只是一个劲儿地擦拭铡刀,把那雪亮的刀身擦得光可鉴人,还舍不得停手,这一封铡何日才能重见天日?

      往日种种为民请命、惩奸除恶的壮举,都被这一封给完全抹杀了吗?

      公孙策看看这四个愤然拭刀的年轻人,看看惊堂鼓、杀威棒、高悬的公正廉明大字,看看低头默然沉思的包大人,他为开封府时时担忧、处处提防的结局始终是来了。

      “封刀!”敕者大喝。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不约而同背转身去,不忍卒睹,封条贴在刀上、同时贴在心里。公孙先生恻然道:“这三口御赐的铡刀,铡遍了作奸犯科之徒。如今,奸未举、恶未尽,而刀已封了。”

      包大人眼中是铡刀,心中是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冤枉、是一串串不尽的血泪、是走投无路、求告无门之人深深的绝望。

      包拯只是想为连老天爷见了也忍不住流泪的人撑一把伞,竟也会求而不得。

      正黄明帆一张张盖下来,盖住了开封府众人为了公理正义流过的血汗,张龙举手阻止道:“慢着。”

      就这么结束么?

      包拯吩咐道:“让他们盖吧。”

      语意萧索。

      这一切可以如儿戏般结束,可千百年在人们心中沉甸甸的不会过去。

      开封府大门口

      “你在这儿干什么?”汪大海老远就见到丁月华在门口徘徊。

      丁月华见是汪大海和梅娘,忙道:“我铺子后天开张,想来送请帖,可开封府现在这情形,我不敢送。”

      汪大海没好气道:“你自己也知道不合适,那还不收起来。走,跟我们一起去探包大人。”

      梅娘一个人理所当然的走在前面,汪大海和丁月华理所当然的成了跟班。

      汪大海和梅娘去了见包大人,丁月华一个人去看公孙策去了。

      “公孙先生。”丁月华在书房见到他,正在作画。

      “我现在大把时间作画了。临一千幅《踏雪图》也没问题,临完四季图都没问题。”公孙策说得潇洒,可是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怨念。

      “公孙先生,要不,你真的跟我一起做生意吧?惊鸿后天开张了。”丁月华仔细察言观色。

      公孙策长叹一声道:“好啊,说不定咱们以后富甲天下呢。”

      丁月华已经听出来某竹对富甲天下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平时忙得半死的公孙先生突然有了空,却没了生趣,怎么办呢?

      “展护卫呢?他有什么打算?”丁月华关心起那个人来。

      公孙先生道:“展护卫也大感心寒,说是要归隐山林。”

      丁月华越发沮丧了,世事难料、说散就散啊,难道我真的要去求她?

      “对了,你来开封府有什么事吗?”公孙策这才想起问问丁丁的来意。

      丁月华正想事情想得神游天外。

      “丁月华?”

      “在!”丁月华突然大声道,“公孙先生,你要帮我一个忙。”

      “啊?”

      片刻之后,公孙先生出现在了展护卫的房门前,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贼眉鼠眼过。

      他极轻地敲敲门道:“丁月华,你能不能快点。”

      “别催,快好了。”

      公孙策探头一望,呼道:“哎呀,你要偷东西就偷好了,留什么字条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丁月华把纸条往案几上一放,正是“此处无琴,所取非丁”几个字,然后抱着蜀琴出来,又轻轻带上门。

      公孙策埋怨道:“你既然留了字条,又何必让公孙策望风呢?这不多此一举吗?”

      丁月华愕然半响,道:“对哦,这种事还是公孙先生经验丰富。”

      公孙策嘴巴张成了O型,这、这、我倒还被安上这么个罪名。

      他问道:“你拿展护卫这东西干嘛?”

      丁月华极其郑重道:“我不知道怎么能帮到包大人,只能试试美男计了。”

      “展护卫?”公孙策疑惑着,难道你又被卖了?

      两个人贼头贼脑经过包大人房外,正看见梅娘和展昭在此,丁月华拉住公孙策,躲在一旁偷窥人家。

      “梅娘,你怎么来了?一个人来的?”展昭十分关切地问道。

      丁月华小腮帮子又鼓了起来。

      梅娘道:“汪大海听说包大人被罢了官,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我也想来看看。”

      展昭点头道:“有汪兄送你,展某可以放心了。”

      丁月华拳头都攥紧了,展昭,你怎么这么关心她!?

      梅娘望着包大人紧闭的房门,叹道:“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清官总被罢官呢?”

      展昭皱着眉头、抄起双手,愤懑道:“朝廷的事的确令人心寒,等包大人走了以后,我也会离开这里终老山林。”

      丁月华心中一痛,虽然归隐山林并非一件坏事,可让展昭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逼离开,展昭不会甘心,我丁月华也不会甘心。

      这时梅娘向展护卫走去,言道:“展大哥,我。。。。。。”

      丁月华大凛,这会儿说出来的话一定是我极不想听的,怎么办?

      公孙策亦是听得心生怅然,万万没有想到丁月华会突然一把推来,整个人踉跄而出,展昭和梅娘两双大眼睛一齐看着他忽闪忽闪的,鸭梨好大啊!

      公孙策应变之快、令人叹为观止,马上道:“展护卫,有要紧事相商,借一步说话。”

      展护卫立即随他而去,留下言犹未尽的梅娘。

      公孙策急道:“展护卫,如今圣上被八王爷和陈琳蒙蔽,下旨罢官,我们只有请郭公公出马,看能不能打动皇上、收回成命。请你辛苦这一趟。”

      展护卫诺道:“先生客气了,这是展昭义之所在。”

      言毕展昭匆匆而去。

      公孙策一回头,只见丁月华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正挤眉弄眼。

      他不得不为自己正名道:“我并非找借口支开展护卫,本来就准备找他说这事的。。。。。。”

      丁月华打个哈哈道:“理解、明白、了然。”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展护卫好像挺关心梅娘姑娘的嘛。”

      公孙策道:“你不知道,昨天展护卫送她回去,路上出大事了。”

      丁月华连忙问道:“什么大事啊?”

      公孙先生上下打量她一番,慢吞吞说道:“关你何事啊?”

      终于轮到丁月华气得吐血了,公孙策好不得意,闪人。

      丁月华一出门就看到汪大海侯在那里,上去一拍他肩膀道:“什么事啊?”

      汪大海拉她到一边儿避过梅娘,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示意她手上的蜀琴。

      丁月华哼哼唧唧,想要顾左右而言他,汪大海直截了当道:“你是不是要去找崔宇烟?给她送礼去?”

      丁月华被他说破,低着头道:“嗯,我想死马当活马医呗。我除了找她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不能看着包大人就这么黯然离京。”

      汪大海叹道:“这也是别无选择啊!”

      “你也赞成?”丁月华兴奋道。

      “嗯。不过你要自己小心啊!”

      丁月华得到汪大海的支持,开心地往碧云轩而去,汪大海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拧成了结:她和崔家的关系越来越深,不知是祸是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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