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TEMPSYCHOSIS 重生（旧）》metempsy

3、三

　　那一夜在期待和不安之中悄然度过。当我再次睁开眼睛面对明媚的朝阳和迷失森林少有的一丝清新晨风，我开始相信一切不过是自己夜半时的异常梦境。一只雪狼大小的九尾狐，怎么可能。我相信那只是我太想看到某些奇迹而产生的幻觉。
　　对，奇迹，我是为谣言中那些奇迹而来的。不久之前有人告诉我，他在迷失森林附近看到有一只雪白的九尾狐，大概顶多有半岁大的样子。那个深夜敲响我家大门要求借宿的年轻人有一头紫檀木般的短发，笑起来十分温柔。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当他比手划脚地形容那雪一样白的小狐狸跳过冰封的河水之时他注视着我的眼睛，目光诚恳得像阳光的色彩。
　　我想要那个。自从不予前辈的那只小水死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雪白的迷失森林九尾狐了。我承认，无论作为一个贪婪的猎手还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收藏者我都想要亲手把握这样的奇迹，活生生的。
　　喂饱小狐狸之后我出发去森林深处。在草丛之间有窄窄的道路，那是野兽走的路，有经验的猎人能从这里得到关于迷失森林最全面的信息，那种由脚印和掉落的毛发写成的参考书。我在兽迹上找到了新鲜的九尾狐脚印，那些脚印很浅，虽然九尾狐比普通狐狸要大整整一圈，但是它们的体重却不相上下。九尾狐的脚印比一般狐狸来得宽大，步幅也较大，跑动的九尾狐脚印在脚掌的四块软垫前端会有细细的痕迹，那是爪子的印痕。九尾狐的脚爪与猫或豹子截然不同，它们的爪子不会收缩，只会在柔软的沙石和苔衣磨得更加锋利。
　　从步幅的大小和宽度来看，这个家伙会让最贪心的猎人也能够感到满足。它半跑半走，看起来漫不经心，有时还会停下来嗅嗅四周的花草。我加快脚步追上去，它还走得不远，也许很快就能看到。
　　但是事实，总是超乎人的想象才肯罢休。
　　脚印在穿过一小块湿地之后突然消失，就好像水杯中一缕殷红的血丝悄然弥散。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失望、还有羞辱。我知道我让这只狐狸给耍了，那感觉太不好。
　　不过非常不幸的是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特点，就是固执，还有骄傲。让我放过这样一只可恶的动物太不容易，一只狐狸，它没长着鸟儿的翅膀，也没有鼹鼠挖洞的本事，除了这片森林荆棘雾霭，它又能跑到哪里去。
　　重新观察地面便发现了问题。印在湿地上的脚印比我之前看到的要更深些，这本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土壤柔软下陷理所应当，但是实际上对比起来就会发现这样的差异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只狐狸在走过之后又倒退着走了回来，它的每一步都恰好踩进之前的脚印。匆匆追过的我根本没有在意脚印边缘那些因为两次经过而造成的崩坏和塌陷，因而白白浪费了时间。
　　不过，我会抓到它的。
　　我仔细观察四周，齐肩高的荆棘长着刺人的枝条。这些由死去的豹子变成的植物即使一动不动也依然用它们的爪牙伤害企图靠近它们的人，尤其是迷失森林的这种大荆棘，它们的枝条上长满小倒刺，刺进肉里便很难拔除，除非用刀把皮肉豁开。大荆棘的刺上有毒，即使是服食过九尾狐肉的人也很难忍耐那种随之而来的麻痒感觉，这是迷失森林最讨人厌的植物之一，没有任何人或者动物情愿去靠近。
　　我想那只狐狸唯一能够走过的地方就只有湿地附近高高耸起的那块岩石而已了。我尽量小心翼翼地爬过岩石，不想闹出什么动静。我现在还很难确定究竟是九尾狐发现了我，还是仅仅出于它们这一族类谨慎的天性在故布疑阵。如果因为我不小心而惊扰了什么，那想要再找到它的踪迹便非常困难。如果一只九尾狐用尽方法来迷惑它的敌人，有些时候那种做法即使人类也很难想到。
　　深深灌木之中有悉悉索索声响，我探头去看，看到在此之前我不敢也无法梦想的场景。

　　它就那么凝望着我，而我几乎不能呼吸。
　　那只罕见的，雪白的九尾狐。

　　上天才知道我究竟交上了什么样的好运才遇见它。有一瞬间我以为我又产生了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当我使劲揉过眼睛之后发现我看到的一切都真实得好像我自己的存在。那只雪白的九尾狐——我当然知道它不可能是我之前所想要寻找的那只——这让我更加兴奋，这样的动物，它就站在那里，无知又无辜，红色的眼睛好像断肠草的果实在蒸腾而起的氤氲中闪闪发光，雪白的皮毛就像枝头纤尘不染的新雪，柔软的尾巴错落有致地摆成一朵花，诞生在云端或者浪尖雪白的虚幻之花。
　　这只母狐，是的，一只母狐。它很大，几乎有成年的雄狐那么大，也许更大。我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它，而它望着我，歪着尖尖的脸，眼神灵动。
　　我想要它。那个念头如此清晰，这只美丽的动物会独占鳌头，它会吸引所有想要一只九尾狐来装点庭院的人的注意力，它简直就是个奇迹。
　　我悄悄张开手掌，将掌心对准它。它仍然没有动，似乎在好奇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心中暗喜，苏醒的蜂蛊在掌心中嗡嗡作响。这种情况再好不过，飞起的蜂蛊除了使用者外没人看得到，可以轻易将蛊毒打入它的身体，能够麻醉神经的毒会随着血液四处扩散使它虚弱无力，这是最好的活捉它的方法，我不想伤害它那美丽的皮毛，那种罕见的纯白。
　　我不知道冥冥之中是否有种东西主宰一切，或者一切鬼使神差，恰到好处。蛊术发动的瞬间它突然退后一步，堪堪避开了那股袭向它的气流。
　　它吠叫了一声，摆过尾巴掉头钻进树丛。我懊恼地叫了出来，拔腿追上去。就这样错失一只美丽的动物实在太可惜了。在当时我的心里只充满着这般单纯的猎人的想法，我并不知道我将会面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