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弦音》落月无声

5、第 5 章

　　一连三个星期，爱德华•豪尔维尔都泡在荷兰的郁金香田里。那些看上去容易的案子占用了他大部分的时间。等到全部完成，他才发现一个月的时间又要过去了。
　　“谢谢你，豪尔维尔先生，您真是好人！”
　　“不必客气，祝您和您的家庭永远愉快！”
　　告别了荷兰的郁金香、风车和潮湿温和的天气，爱德华回到了伦敦的家里。
　　“终于告别德语了，舌头都要僵硬了。”
　　倒在弟弟的床上，看着外面蒙蒙细雨的天空，爱德华感到昏昏欲睡。
　　“那么，荷兰人都住在风车里？”听着哥哥对陌生国度的描述，查尔斯感到非常惊奇。
　　“哦不，查尔斯。那些只是磨坊，用风推磨的磨坊。”
　　“只是，风车那么小……”
　　“赫赫，算了吧，亲爱的弟弟，那可是有房子那么大的风车啊。”说着，爱德华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房子……，那么大的风车，房子不会塌掉？爱德华……？”听着哥哥的呼吸变得缓慢低沉，查尔斯静静的走道床边，仔细聆听，果然，哥哥已经睡着了。
　　轻轻的拉过被子，查尔斯慢慢的走出了房间。

　　晚餐的时候，豪尔维尔一家难得的聚在了一起。
　　“我听事务所的先生们说了，荷兰的事情你解决的很好。”
　　“谢谢父亲。我只是尽力去做了。”
　　“这次打算在家里多住些时间吗？”看着丈夫与儿子轻松的对话，豪尔维尔夫人也加入了进去，不料话一出口就看到豪尔维尔先生轻轻的瞟了一眼，她很自觉地低下了头。
　　正沉浸在晚餐美味中的爱德华没有注意到父母之间的异常，“嗯，我打算在家里呆上一个星期，然后……”
　　“爱德华。”
　　“是，父亲。”停下手里的动作，爱德华发现父亲的表情有些不满。
　　“你还年轻，正是努力的时候，不能老想着休息，听我的话，尽快回到事务所的工作中去。”豪尔维尔先生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
　　“……好的，父亲，我会尽快。”爱德华没有再作声。
　　整个晚上，没有人注意到桌子一角的另一个男孩，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党他听到爱德华要留在家里一周时的兴奋的表情以及后来的失望。

　　“查尔斯？”
　　“什么？”
　　“我给你带来了一盏灯。”
　　“是吗，谢谢。不过我用不到。”
　　“哦是吗。不过，我想你看下这个。”
　　说着，爱德华把一张长条形的纸片塞进了弟弟手里。
　　“这是什么？”纸片很硬，上面的字印刷的很用力，查尔斯能感觉到上面的凹凸。
　　“没什么，不过你一定喜欢。”
　　“……？”疑惑的表情。
　　“国王街新建了一家剧院，明天晚上有一场演出，交响乐，莫扎特。”
　　“剧场……，我可以去吗？”
　　听到哥哥的话，查尔斯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
　　“太好了，哥哥，谢谢，谢谢！”
　　看着弟弟兴奋的样子，爱德华的心理却泛起一丝苦涩。一向喜欢音乐的查尔斯从来没有机会去听一场真正的演出，如今，自己长时间的承诺终于可以兑现了。
　　“好了，”安抚兴奋的有些过头得弟弟，“我相信你今晚一定会做个好梦的。晚安，弟弟。”
　　“晚安！”拥抱了自己的哥哥，“谢谢！”
　　兴奋中的时间总是过的很慢。在经过了漫长的一天的等待之后，天终于黑起来了。

　　“今晚觉得怎么样？”
　　晚会结束之后，观众走的差不多了，爱德华才领着查尔斯走出包间，下意识的，他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自己弟弟的存在，究竟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嗯！太好了！里面的旋律到现在还在我的耳朵里，明天，我要练习弹出来！”
　　“嗯，一定没问题的，你一向是过耳不忘。咦，前面的那位是……，查尔斯，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看到一位熟人，爱德华让弟弟等在歌剧院门口的台阶下，就朝熟人的防线走了上去。
　　“哥哥！”
　　“什么事？”回头看到弟弟在月光下散发出明亮的光华。
　　“谢谢！”温柔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
　　“哈，在这里等我，很快就过来。”想到弟弟脸上的笑容，爱德华放心的向远处走去。

　　“查尔斯•豪尔维尔先生？”
　　“是……？”陌生的声音。
　　“先生，您的兄长，爱德华•豪尔维尔先生让我先送您上马车。”
　　“您是？”
　　“我是歌剧院的门房。”
　　“只是哥哥要我在这里等……”
　　“爱德华先生于上了老朋友，可能会聊的久一点，所以，您还是在马车上等他吧。正是您哥哥要我请您过去的阿。”
　　“好的。”天真的男孩微笑着握住了来者的手。

　　“能够再次遇到您真是我的荣幸，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再见！”
　　“查尔斯，太好了，我遇到了上次送我布莱叶乐谱的那位先生，正是他让我……”爱德华兴奋的回到歌剧院门口，只是，查尔斯已经不见了。
　　“查尔斯！查尔斯！”
　　四下察看，确实没有找到弟弟的下落。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您是？”
　　“我是歌剧院的侍者。”
　　“谢谢，我弟弟不见了。刚刚他还在这里。”
　　“请问他有什么特征？”
　　“嗯，比我矮不到一头，金发，还有，他眼睛不方便。”
　　“好的，我们马上派人找。”
　　一个小时，没有踪迹。
　　两个小时……
　　三个……
　　……

　　“爱德华少爷！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先生刚刚还在找您呢？少爷……”
　　“查尔斯回来了没有？”
　　“二少爷？没有啊，今晚您不是带他出去了吗？老爷刚才还为这件事情很不满，嫌您退掉了索西尔诺家的宴会，没有和先生太太一起去……”
　　“上帝！查尔斯不见了……”

　　“请问到了吗？”
　　“快了。”
　　“劳尔呢？今晚是他驾的车，你是？我不记得你的声音。”
　　“啊，我是爱德华先生的仆人，他吩咐我先送您回家，他和老伙计有别的事情。”
　　“老伙计？”听车夫这样说，查尔斯心里有些奇怪，从来没听哥哥跟自己说过什么老伙计。
　　“你在哥哥身边多久了？”
　　“啊……，不是很久，不过先生对我真的很好，前段时间在德国……”
　　“停车！！！停下！！！”
　　……车夫没了声音。
　　“停下！！！你究竟是谁？？”查尔斯知道自己有麻烦了，据他所知，爱德华最近一次去德国已经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情了。
　　虽然查尔斯大力呼喊，不过马车的速度很快，已经离开了闹市区，清冷的街道上没有人能够回应查尔斯的求救。
　　“停下！！”查尔斯继续呼喊着，不过车夫依然在加速。寂静的晚上，马鞭抽出的声音格外响亮。
　　“停下！！”查尔斯用力的拍打着车门，混乱中，车门打开了，查尔斯整个人重重的扑了出去……

　　“爱德华？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看到儿子有些匆忙的样子，豪尔维尔太太有些不满，一个上流社会的绅士怎么可以如此慌张呢。
　　“对不起，妈妈，我……，查尔斯不见了。”
　　“不见？怎么……？他没有在家里？”
　　“我带他去了歌剧院，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位朋友，我让他在门口等我，只是，等我回去之后，却找不到了。”说着，爱德华沮丧的坐在了台阶上。
　　“儿子。”低沉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
　　“父亲！”看到父亲的身影，爱德华立刻站了起来。
　　“放心吧，查尔斯的事情交给你母亲，不要耽误了你的工作。”
　　“可是……”
　　“再过两天你又要到大陆去了，要以事业为重。”说完，豪尔维尔先生转向了书房。
　　听着父亲不容置疑的语气，爱德华感到前所未有无力。（２６０７）

　　痛！！！
　　查尔斯恢复知觉后的唯一感觉就是疼痛。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很痛，头也昏昏沉沉的。
　　“这是哪里？”
　　轻轻的活动了一下手脚，摸到身下是一块毯子，只是非常僵硬，也很潮湿。侧耳听听了听没什么动静，查尔斯慢慢的坐了起来，开始向四周摸索。
　　“呦吼吼，咱们的美人醒了！！”
　　“谁？”猛听到如此粗鲁的声音，查尔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头脑却开始清醒了，他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人抓住了，也回忆起来歌剧院和马车上的事情。查尔斯坐在那里不动了。
　　“醒了？”一位邋遢肮脏的高胖男子走进查尔斯，伸脚在查尔斯的腿上踢了踢，看到男孩迅速的缩紧了身体，嘿嘿一笑，露出黑黄的牙齿。
　　“他醒了。”男子又灌了一口烈性酒，脚步不稳的走到门口。
　　“你们是什么人？”闻到室内的异味，查尔斯皱紧了眉头。
　　“呦，咱们的小少爷还真精神！”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们？没什么，你知道什么是绑架吗？”
　　看着少年一连的茫然，肮脏的家伙们更有兴致了。
　　“噢噢，我忘记了，我们的美少年是怎样的纯洁啊！”油腻的手指重重的钳住了少年白生生的下巴，黑色污垢的指甲在少年的两旁上来回划动。
　　“放开！”查尔斯甩开脸上的手，感到一阵头晕。
　　“嘿，你！干什么呢？要你做的事情怎样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粗鲁，但是熟悉。
　　“好了，这就去。”
　　男人讪讪的离开了。
　　“啪！”
　　门关上的声音，安静了。
　　这时，查尔斯确定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他慢慢的摸索着身边的地板，潮湿而冰冷。慢慢的，他挪到了墙边，试图站立却又跌回地上，右膝盖传来的痛楚使他无法使力。
　　“唔！”
　　倚着墙壁，查尔斯轻揉着疼痛的右膝。
　　“不会有事的，哥哥，哥哥一定会来的。”

　　“嘭！！”
　　巨大的声响令查尔斯•豪尔维尔的心脏猛地一抽，从半昏迷状态中惊醒。因为看不到听不到，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了，也不知道白天和黑夜，只是每次都会有人把干硬的面包和冷水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偶尔还会弄醒自己。
　　“怎么处理？？！！”
　　查尔斯觉得自己正被一个很大的力气拎着，直立的姿态令他的头更难受了。
　　“真是低估了贵妇人们的能耐！”
　　女人的声音饱含着怨恨。“既然这么多年都白付出了，就从这私生子身上讨回来吧！雅克，这小子归你了！”
　　“啊哈哈！”
　　查尔斯感觉到被人扔在地上，原本昏沉沉的头脑被身体的疼痛唤醒，掺杂着恶心，他再也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声音。
　　看着地上人痛苦的表情，肮脏粗鄙的男人热血沸腾，急不可待的扑到了少年的身上。
　　“……不……”
　　查尔斯只能发出这样痛苦的呻吟，几天来的惊恐、饥饿、寒冷，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体力，如今再也没有力量反抗几乎要握断他手腕的钳子一般的手掌。

　　“喂，这样可以吗？我可不想弄出人命来。”
　　门外，昏暗的烛光映着男子猥亵的表情，显然，门内的声音让他心猿意马。
　　“放心，要是真的这样反倒成全了那些家伙。”
　　“那怎么办？”
　　“呵呵，这就要看你的了。记得，别把他弄死，这可是送给豪尔维尔家最好的礼物！”
　　“哟，那可真困难。”
　　看着男人急不可耐的表情，女人脸上划过一丝冷笑。
　　“既然不按我的价码交易，就给你们来个真正的折扣。”
　　这时，门开了，少年洁白的身体破布一般的铺在地上，衣服凌乱的散在四周，斑驳的血迹隐隐可见。少年早已没了声息，只有最后的绝望留在脸上。
　　这一幕并没有激起门外两人的同情心。女人不屑的看着这一幕，转向刚刚同自己讲话的男人。
　　“看来你不能痛快过瘾了……”

　　浓密的乌云遮住了原本明亮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豪雨到来之前奇怪的味道。
　　“就丢在这里？”
　　“这样就行了，难道你像被他们看到不成？”
　　马车渐渐远去，一个被亚麻布包裹的人形留在了莱贝尔大道的尽头。顺着这条街直走，在另一边的尽头转向，就可以看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房子，里面正举行着一场小型的宴会，衣着华丽的淑女和幽默风趣的绅士们正在聆听柔和的四重奏。

　　“豪尔维尔太太，这就是对你背信的回报！你当年的丑事是最好的礼物！！哈哈！！”
　　远去的马车上，安娜•道尔想象着彭妮•莱曼•豪尔维尔在朋友们看到她次子查尔斯那头闪亮的金发和白皙皮肤时的表情，放荡的笑声几乎无法被马蹄声掩盖。
　　“五百镑休想买到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