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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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荥水往下，便是濮阳，路程过半，算来到小圣贤庄还有五六天脚程。
卫国旧都，荆轲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若在以往，荆轲必然左右唏嘘痛心疾首；认识高渐离之后，荆轲见识了无产阶级是如何扬起自己的笑脸而把阴影留在身后，便不再做那等吐半口血看秋海棠的风雅事情。可见伴侣的品味直接决定了自身的水准，古人诚不欺我。
几人宿在濮阳，荆轲便带着高渐离拜访故友去了，留下盖聂和卫庄带着两个总角小儿留守故居。盖聂看荆轲旧屋里锅碗瓢盆也还齐全，想起几人在路上吃得随便，张良憔悴的脸色也不见好转，便琢磨去趟市集买些新鲜食材，为大家做顿像样晚餐。
如此卫庄只好打扫起卫生来。左一记秋风落叶掌，右一踢剩水残山腿，上一手风流云散拳，下一套纵横四海步。灰尘四起，卫庄依旧快乐的用牛刀杀着鸡。
牛刀杀鸡，效率也未必就高。蹲在地下做哮喘状咳嗽不止的张良就是明证。
卫庄收拾干净，看着矫情的对他的技术表示怀疑的张良，冷笑起来。忽然说道，“你好像我的一个手下。”
卫庄少年时就被送到鬼谷，张良和他向来不熟。但这种被人代换成手下的屈辱感觉还是让张良回问了一句，“哦？”
“你听说过郑国吗？”卫庄顿顿，又说，“前些年郑国被秦王查出身份时，自觉凶多吉少，托人赴韩将家中养子交给我抚养。那孩子现在隐姓埋名，只喜欢养鸟，顺便琢磨如何驭鸟逐风。我给取了名字，叫白凤，比你还小着点。”
那一脸的沧桑和毫不脸红的“抚养”，只让人觉得卫庄的慈父光环普度众生。其实这几天同行已经让张良深刻意识到，说盖聂慈母尚可接受，而卫庄……显然是不管生也不管养的。
昔日韩国为了消耗秦国国力，延误战机，便排了郑国赴秦游说秦王兴修水渠。后来郑国细作身份暴露，在六国之内很是引起了一番风波。张良自然是知道的，但久在庙堂，难免对这等水利科学家知之甚少。不知卫庄是何用意，张良只谨慎的看着他。
“所以我说，去什么小圣贤庄？你爹当年不是很讨厌韩非么？我看你天资卓绝，不如拜我为师，同回鬼谷。之后你运筹帷幄，他决胜千里，想干什么师父都由着你们，你看可好？”
小小的张良顾不得老爹和韩非的过结就被卫庄话里强烈的婚介所拉郎配暗示闪瞎，连忙摇头客气起来。倒是赤练听后问道，“听说郑国气质不凡，观之容止，这个白凤可有郑国风度？”
卫庄见引诱张良不成，重男轻女情节一时发作，对赤练兴趣缺缺，只摆手敷衍道，“子都再世，不能掠其风度；安陵复生，不能比其神采。”
赤练目光炯炯，当下便问，“表哥能收赤练为徒吗？赤练愿随表哥天涯。”
三年前，自己也曾对师哥涎脸问过，“师哥可愿随我天涯？”见床榻上整衣束发的师兄微微愣怔，便改口道，“师哥可愿与我天涯？”
他说什么，自己已经记不得了。大抵心中坚定两人只能一战，便是从那时开始。卫庄不合时宜的伤春悲秋起来，嘴里哼哼了几声，赤练倒头便拜，“师父……”
“你原是公主，又是我表妹，你我师徒相称未必合适。你认我作头领便是。”卫庄挥挥手，心不在焉。
张良黑线。这上下级关系不是更明确么？
盖聂去到市集，却见人烟稀少，心感不妙。他艺高胆大，只快步前行，打算在天黑前买好鲜肉时蔬，也让几个倒霉孩子改善一下伙食。
越走越是蹊跷。此地本该是喧闹嘈杂之处，冷清也就罢了，居然还隐隐有点山雨欲来飞沙走石的感觉，其压抑的气场就好像……好像多年前自己和师弟留恋情事而师父突然通知第二天要突击考试……还是些挪腾飞升的高难度系数动作……
果然不是什么好回忆。盖聂痛苦的把脸扭过去，却看见街角坐着一人，斗笠之下一双鹰眼，十分吊诡。
这人的衣着打扮让盖聂想起之前帮荆轲收拾高渐离的烂摊子时看到的秦国杀手。想到自己出仕秦国也就要公事公办的穿起这种保护色般毫无特色的制服，每天唯一的公务就是伪装拟态，盖聂一时升起了一种“幸亏彼时无忌，花开当折直须折”的感慨，然后在心里为这恶俗的带入唾弃自己一万次。
正当盖聂打算去和未来同事略打个招呼时，寒风陡起，对方老实不客气的一剑劈来，毫无同僚之义。公务员队伍已经从虚与委蛇退化到完全的同室操戈，令人心痛。
盖聂微一沉吟便侧步躲开，欺身伸手在剑背上一弹，长剑应手而掉。滑步踩位，只一长身，便将剑拿到自己手中，转身横在对方脖子上。
墙上传来稀落的鼓掌声，一个葛衣人从墙头跳下来，向墙内笑道，“渐离快来，捡装备了。”二皮脸精神一览无余，不是荆轲是谁？
高渐离从墙院里走出来，伸手解下杀手发髻上打成蝴蝶结的绳索将其反手绑住，荆轲一脚踢向那人膝盖，高渐离便踏在杀手背上，用力踩趴下。盖聂这才看到两人虽然神态自若，身上却都是血迹斑斑，显然大规模的做功运动过了。“你们……”
高渐离冷着脸指指跪在地上的斗笠者，“问他。”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