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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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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花马,白玉圭。
金缕冠,绛红袍……”
我睁开黑片闪耀的眼睛,仰头只见漫天都是绛红色。
“好漂亮的颜色啊……”
红。绛红。
那在澄蓝的天际下,最耀眼夺目的颜色。
那是哥哥曾说过的,唯有帝国的丞相才可以穿着的颜色—— 绛红。
丞相的颜色。
哥哥说,丞相,是他最想当的人。
明君,是他最想辅佐的人。
而哥哥,是我最喜欢的人。
所以,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自说自话地认为:绛红。是哥哥的颜色。
也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哥哥……” 眼前,在那漫天绛红里。我见到哥哥从五花马上下来,天边吹响皇宫雕檐上风铃玉佩的清风吹起他金冠上的绛红流苏和绛红官袍上宽大的袖裾、袍角,哥哥竟穿着丞相服。
他抬膝,玉石腰带束着象征崇高地位的“巿”华丽摇曳,他一步步登上白玉色的大殿台阶,两旁身着深蓝、靛蓝、靛青、青、褐、褐黄、绛红的文武百官迤逦而立,躬身作揖,绵延至高高在上的大殿之内。哥哥一路而上,经过百官,至宫阶尽头金灿灿的大殿之前停下。
殿前,早有白袍黑边直裾,腰系黑缎“巿”的礼官俟候,此时,已躬身上前引领。
天子的龙坐与大殿百官官列之间有一个阶梯式的木基,那是历位丞相上朝的专属位置。哥哥就脱履,进殿,直直走向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丞相之位。
丞相上位,礼官后退,百官朝贺。哥哥就立于其上,蓦然回首……
风起,哥哥双臂上绛红的袖裾翩翩垂落,露出一方通体无暇的白玉象笏。
象笏直直握在哥哥水葱般的玉手之中,遮挡住了哥哥原本好看的面目。待那垂落的绛红水袖归于平静之后,那被笏板直直遮挡的脸颊缓缓抬起…… 那是一张如圭如玉的……
“啊!” 那本该是哥哥的脸,竟…… 竟变成了我的脸!
“哥哥——” 我惊叫。
“……小苏?”
我一瞬睁开眼,直直地瞪向前方。
刚才那是一声是哥哥的声音!
入眼,果然是哥哥儒雅的俊目,略显担忧。我眨眼看向四周,我在一辆马车里,哥哥还是穿着惯常的月白直裾,而我躺在哥哥的腿上,抬眼就能见到哥哥腰配的青色环佩。我只是呼出口气,悄悄用华丽的袖子擦擦额头的汗,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我…… 我怎么会做那样的梦?我竟梦到我是丞相?不,我竟梦到我代替哥哥,当了丞相! “哥哥……”我心虚,侧过面,直把脸往哥哥的腹部埋去,又偷偷抬眼,看向哥哥。
“没关系,要是小苏累了,再睡一会儿也无妨。”我感到哥哥纤长而有力的手指拂过我的发鬓,“还没到,再睡一会儿。”哥哥柔声说着,空出半边身子。
唔,哥哥对我最好了。我的眼睛弯成月牙形,小下巴拼命一点。
我四脚腾空,直直扑到哥哥怀里。头“咚”地一声撞到哥哥的胸口,我听到哥哥闷哼的声音。但哥哥的手稳稳地扶住我。
“小苏……”哥哥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我抬眼,看到哥哥眉头微蹙,有点痛苦的表情。
其实,我很喜欢看哥哥的这个表情,我最喜欢看美男被虐的表情了,特别是哥哥这种一身正气的冰冷型美男。
我“咯咯”地笑出来,正想像往常一样在哥哥怀里捣鼓,偷偷卡哥哥的油……
“小苏——”
一个严肃地略带呵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呜……”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我哀鸣一声,乖乖地从哥哥怀里退出来,回头看过去,果然见到老爹刚正不阿的脸,其实哥哥和爹爹年轻时长得很像,但是哥哥对我从来都是宠溺的、体贴的,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哥哥温柔的一面也只是对我,旁人见到的哥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女孩子都这么大了,成何体统!”老爹发话。
我低头撅了嘴:“爹爹,我是男孩子。”我纠正。
爹爹皱眉:“是男孩子,更不能如此!”
“爹。小苏还小。”哥哥为我求情。
我点头,哥哥对我就是好。
“都十三了,不小了……”
我微微皱眉,我刚刚听到的是爹爹的叹息吗?我抬首看向爹爹,见到爹爹一瞬的怅惘。我皱眉,爹爹有什么苦恼么?是我给爹爹带来苦恼了么?
摇摇头,我年纪还小,大人的事我自问我管不了。我只是大叫一声:“爹——” 我又以同样的姿势,蹲地起跳,如火箭炮一般飞扑向爹爹。 “爹爹——”我抱着爹爹的脖子,像女孩子一样撒娇,爹爹颇为受用,刚正的脸也破了功,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一招我屡试不爽,爹爹最吃不消我这招。我低头狡黠一笑,抬眼道:“爹爹,男孩子不是不能如此嘛?”
爹爹无奈,只能摇头一笑道:“你呀!”
“苏卿,原来也到了。” 我回过脸,见到我们的玉佩马车对面也有一队世家望族的华丽马车:“安石一直听说苏卿偏爱幺子,今日一见,还真是不假。”
来人一袭青绿暗纹直裾,腰系象征世家地位的“巿”,手持一柄飞禽羽扇,谦谦有礼,整个人就像一幅青绿山水,暗藏风华,原来就是和爹爹苏门老泉对等的人物王门安石,真是堂堂美人啊!可惜,是爹爹的头号政敌。
“犬子顽劣,让王卿见笑了。”爹爹把我放到马车上,回礼。
我回看向爹爹,赭石色直裾,比直裾略深的褐色“巿”,倒是比王门安石更像安石。不过有道是,君子重德,虽然在相貌上略逊那王门子弟,爹爹的浩然正气还是让人一见折服的。
“苏大人,令郎都几岁了,还把父兄当抱枕?”一个刺耳的男音响起,因为处于变声期,他的声音难听得像没煮熟的鸭子。我怒瞪向那人,那人一身国子监学生白底红蓝镶边汉服,头戴国子监的方冠,垂下一排红蓝各半色的流苏,容貌继承乃父,面若桃花,颇为俊美。却美得我一看生厌,男人就该像个男人的样子,哥哥那样的俊朗风姿才叫美男子,王门那群娘娘腔,无语。要怪都怪当年那个卫玠,长得赛过女子也就算了,还没事坐马车出去招摇,生生被看杀不止,还搞得时下男风大盛,就喜欢这种弱不禁风的骚年,哎,世风日下啊!
不过话说回来,世风神马的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想靠着爹爹、哥哥混吃等死,额不,无忧度日,王家小儿嘲笑我小苏苏平川不打紧,但是讽刺爹爹绝不可以。
我挑眉:“这位王郎君,国子监的礼乐先生没有教过你吗?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你懂不懂礼教啊?”
“小……小孩子!?”骚年被噎住,无语辩驳,俊脸憋红,怒不可谒。
“怎么,你恼羞成怒想打人不成?”我摇头,“子不闻:君子动口不动手?哦,你是小孩子嘛,小孩子当然不是君子啰。”
“你……” 我静静地看着骚年,正等着桃花泣血的惊艳。
“骥之,算了。”另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我等正等着觐见皇上,改日有机会再与小苏郎君辩难不迟。”
我看向那人,容貌竟比王骥之还美上几分,更难得的是那份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气度,很合时下之风。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直裾,竟和哥哥一个颜色,我不由地回看哥哥的穿着,和他对比,他的剪裁略为大胆,两片衣襟恰好相叠,下摆飘逸,腰上佩戴的竟是鸡血玉佩,红色的,与他头上的簪缨很是相配。而且,他很会说话,刚才那句话既打了圆场,又为以后王骥之能来找麻烦埋下伏笔——改日有机会再与小苏郎君辩难不迟——真是奸险啊!
“哼哼。”我习惯性地用鼻子呼了呼气,这家伙,外表美貌,心如蛇蝎,将来一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臣。
“小儿辈说得有理,苏卿,我们莫要让皇上久等,这就进去吧。”王大人也是隐忍人物,适时道。
“王卿请。”爹爹水袖一招,做了个请的动作。
众人鱼贯而入,爹爹回头看了我一眼,哥哥也从环佩马车上下来,腰间的玉佩叮咚,很是好听。
我笑笑地看向哥哥,拉住哥哥的袖子,哥哥宠溺地看着我,摇头道:“你啊。”
“我……我绝对没有自己闯祸,让爹爹和哥哥顶着的意思。”我心虚地低下头,“我是想,江左重风度,我的对手是王骥之,王门安石总不会为小儿辈出头,否则岂不是自贬身份么?” 我略微抬头,却见到哥哥一瞬震惊的眼神。
“哼哼哼。”
身边隐隐传来偷笑声,似乎是听到了我对哥哥说的话。我有点恼怒又有点疑惑地看向偷听的人,却见大美人,额不,大奸臣对着哥哥谦然一揖,便向我们靠近,确切地说,是正直直向我的方向走来!我承认,我是有点怕奸臣的,从他刚才别有用心的一句话里就可以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怕中了奸臣的诡计,更怕被奸臣的皮囊蛊惑。好吧,我再承认,虽然世风日下我独醒,我自幼又被当成男孩子教养,定力非常人可比,但也是第一次惊见哥哥以外的美人,不由地慌乱后退,直到后脑撞到哥哥结实的腹腰,我松了口气。
“谦之兄,好久不见。”
奸臣突然停下步子,因是他见到哥哥已环住了我。原来奸臣叫王谦之,慢着,难道是哥哥并称为“江左双俊”的王门谦之?
奸臣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些,道:“小苏郎君,倒是可爱得紧。怪不得,不近人情的苏兄也……”奸臣上前一步,和哥哥竟然鼻尖对鼻尖!我就夹在两人中间,因是个子矮,一抬头,还可见到,奸臣和哥哥的下颚。奸臣的秀美,哥哥的刚毅,都是极品的美人。
等等,这什么情况?鼻尖对鼻尖?我见到奸臣的柳腰略向前倾,哥哥面若含霜地微微后避。
奸臣的神态不似刚才谦然若君子,而是媚如骨髓又不轻浮,而奸臣对哥哥说话的声音更是温润如珠玉,好似直直在向哥哥吹气,“对弟弟如此温柔。”
我眼珠子乱转,有JQ,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