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距离》金灯

17、番外--赵默然（2）

　　随后的日子，美林逃避着乐欣，也逃避着我。
　　如我所料，乐欣失去她的挚友。她总是伤心而又微笑地对我说，“赵默然，我不悔！如果重来一次，我仍然会这样做。”
　　美林逃避我，或许是因为我知道了她的秘密，让她觉得尴尬。
　　我心疼她，不愿意再给她伤害，所以我只是每次远远地徘徊在她必经的路上，悄悄地在教室里看她却不接近她。
　　她好像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每天游走在疼痛的边缘，没有哭，没有笑，没有怒，没有哀。我是多么的痛苦，却不能去安慰她，憋在心里的话也不能痛痛快快的说出。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遥远没有尽头，却突然走到了终点。
　　因为，乐欣走了。
　　乐欣转校了，因为她全家搬迁的原因。
　　乐欣走了，美林的心好像被带走了，她变得更加的沉默。而我的心寄放在了美林的身上，因为她而沉默。
　　又一次考试，美林考的一塌糊涂。我知道为什么。我到办公室，跟老师争取了半天，老师才同意让美林和我同桌。或许老师也希望玩挽救她的成绩，那一次我是第一名。对，我是第一。自从张砚熈伤害了美林以后，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要展示自己真正的实力，不会再为了美林间接地让张砚熈得了好处。他不配！
　　慢慢地，美林的伤痛也渐渐地平息，她会开始主动和我说话，温温柔柔的，再不似以前的蛮横霸道。我不禁怀念起曾经的她来，虽然凶巴巴的，却是会说会笑，有血有肉，真真正正的人。
　　轻声感叹过去的那些好时光，我真希望她还是以前的那个美林。
　　所以我做了一件事情，一件现在想来十分愚蠢的事情。
　　我在学校附近抓了一只癞蛤蟆。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就是希望美林的脸上不要再那么生硬的表情。
　　她很生气，看到我手上的东西，转过去没有再理我。
　　我一下子就慌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却始终没有理我。
　　那一晚我躺在床上看了一夜的星星。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爬了起来。展开信纸，给她写一封信。我没想到这封信会这么长，原来自己有这么多话跟她说。当然我没有说我的爱恋。为了学习，我们不得不去奋斗；为了更美好的明天，我只能将这份感情压抑在心底。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
　　高二我们分了班。我和美林不再常常见面，但是她有时还是会找我，或是问题目，或是和我一起回家。我喜欢这种感觉，不粘不腻，却时常牵挂，尤其她现在牵挂的只有我一个而已。张砚熈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分班后我也一直是第一名，没有人再让我可以让了。
　　为了让更多的学生有机会考上大学，学校开设了特长绘画班。我说服了家里人学习绘画，不会为了以后走着条路，我只是单纯地想为美林画一幅画像。
　　她来找我，我没想到她回来找我，因为有晚自习。她或许不仅仅是来找我，但是我愿意想象成这样。
　　她来画室的时候，被周围的目光盯得不能动弹。我走上去，瞪回了周围的一圈视线，美林有些诧异。她不知道，我是画室的组长，我在他们面前很正经的，甚至严肃的，并不是她熟悉的嬉皮笑脸的模样。
　　她问我，为什么学绘画？
　　我看着她，不语。
　　美林，我可以告诉你真正的原因吗？
　　思量再三，我只隐晦地说了一句，我希望将来把自己最想画的完美的画下来。
　　她似乎明白，又似乎没懂。就在我准备追问的时候，程予洁打断了我们。
　　美林喜欢我画的阿波罗，从她发光的眼睛就能看出。
　　如果画的是你，我会更加地用心。

　　晚自习下，我早早地跑出教室，在学校门口的一隅等她。我装作偶遇般地同她一起回家，她没有发现我是故意在等她。其实这种方法我用了好几次，可是她都没有发现，不知道该说她神经大条，还是说她想法太简单。
　　我们约好A大再见。A大是本市最好的大学，最著名的就是樱园，据说在那里表白的人最后都终成眷属，好像月下老人真的在眷顾着这一片地方。我想象着某一天，我也会在樱花树下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表白，然后牵手一生。
　　上天一定觉得我这个梦太奢侈，所以在高考的前一天，我的父亲住进了重症室，是心脏病突发。我连夜守在父亲的床前，在母亲一再的催促下，才踏进了高考的考场。可想而知，我考的非常糟糕。
　　经过几天的抢救，父亲终于挽回了生命，而我，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也毁灭了自己的幸福。
　　父亲的身体从此变得很弱，家里的事情很多都帮不上。我是家里的独子，理所当然的扛起家里的担子。母亲说，默然，你在复读吧，好好的成绩，可惜了。母亲说这话的时候，老泪纵横。我突然发现她原本有些圆润的脸已经瘦瘦尖尖，鬓角的发也开始变白。
　　我怎么能放心已经重担在肩的父母。父亲把我叫到房间促膝长谈了一整夜，第一次，我看见父亲流泪。他一直是严肃甚至有点高傲的一个人，合适对人服过软。他说，儿啊，我没用，让你现在读不成书，还拖累了你。我现在什么都不求，我只求你好好地读书。可好？我被彻底的打败，哽咽地点了头。
　　我又回到了学校，开始复读，这已经是四个月后的事情了，好在我的基础不错，最后考上了一所学校，却不是A大。
　　那就像是我少年时的一个梦，一个永远都不会实现的梦想。美林也随着这个梦一起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其实她曾经打过电话给我，但是我在接电话的时候显得很陌生。
　　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谈爱，还有什么资格去爱她。我们的差距是如此的明显，明显到让我连想念都不敢。所以还是断了吧，幸好，我们从来不曾开始过。
　　我上大一，那一年美林升大二。我读我上的是一所普通的大学，上学期间我一直都很沉默，因为父母，因为还没有开始却已经枯萎的爱情，心很痛，可是只要我一个痛就好。美林，是个好女孩，值得更好的人！
　　丁凡，和我同寝室的男生。大大咧咧，性格开朗，他常常邀我打球，熟识了以后，他问我，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
　　或许思念压抑地太久，我道明了原因。我只是单纯地想要说出来，这样心里会好受些。
　　“那为什么不跟她说明白呢？”
　　“我还能吗？”我讽刺地笑，“她现在已经是名校的高材生，而我呢？”
　　“我相信她不是这种人。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曾经努力过，就算是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不是吗？万一，她和你一样的感觉呢？”
　　丁凡的话让我的心有些动摇。
　　我也曾经想考上大学以后跟她表白的，可是现在，我可以吗？
　　“默然，不要让人生留有遗憾。”丁凡望着远方的星空，似有感触的说。
　　考虑了好几天，我才拨通了美林的电话。
　　听见我的声音，她还是那么高兴。这让我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稳定了一些。
　　我告诉她，来学校看她就挂了电话。
　　所有的一切就等我见到她再说吧。
　　丁凡吵闹着非要去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我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公车缓缓地驶进车站，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她还是以前的样子，从来没有变过。我恍惚觉得我们还是高中时代。
　　她跟丁凡打招呼地时候，丁凡对我挤眉弄眼的。
　　尤其丁凡那句“我知道”让我很不好意思。
　　趁美林不注意，我瞪了他一眼。
　　美林走在前面，介绍学校的环境。
　　丁凡在后面轻轻拍我一下，指指美林，冲我竖起大拇指。
　　是觉得美林不错吗？
　　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啊！但是我的心里还是美滋滋地冒泡。
　　只剩下我和美林的时候，心突然很紧张，好久没有和她相处了，更何况是单独相处。
　　我点燃了一支烟。那段日子养成的习惯，心烦，难过或者紧张都会点一支。
　　美林有点诧异我的行为。
　　她的表情极不自然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呢！
　　是不是觉得向社会青年？
　　我笑，她还是那个单纯的学生，而我，却已经变了。
　　我们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
　　事实证明，不能！
　　从他踏进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从他搂住美林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清醒。
　　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美林的身边已经有人了。
　　她开心的时候，不能再跟我分享；她难过的时候，也不再需要我陪。
　　我们永远都回不到过去了！
　　可笑的我发现的太晚太晚。
　　世界突然变得灰白，没有色彩，我想我的世界再也不会绚烂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变得更加沉默，丁凡每次都欲言又止的走过。是自责吗？没有必要，相反我还要感谢你，让我及时的看清楚。
　　“你怎么抽烟啦？”
　　“抽烟对身体不好呢！”
　　我想起美林对我说的话，有那么一股冲动我想要全部告诉她。冲出寝室的我却站在门口再也挪开步子。赵默然，你这是在干什么！自己心里不好受就要美林也承受同样的痛苦吗？我不停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自私了！
　　静默了很久，我去了网吧，一个字一个字的将□□签名改写---抽烟就和手冷一样，因为手冷所以把手放进裤兜里，因为心冷所以我才抽烟！
　　我认真地，一字一字的书写，每一次敲击都好像叩在我的心上，带着一种疼痛的释然。
　　美林，我是那么的在乎你，却一直都不敢告诉你，以前是不能，现在却是来不及。可是即使是来不及，我还是想让这么年来的心意喷薄而出，因为我已经压抑的太久太久，因为以后我都不会再有机会。在这最后一次，让我为自己稍稍的任性一次，好不好？
　　一滴清泪滴在白色的键盘上，晕染了我的视线，模糊了我的心。如果不能够陪伴，我就默默的祝福，我会站在你的身后，甚至是躲在你看不见的角落，看你幸福！

　　她给我留了言，赵默然，你还好吗？
　　简单的七个字，我却看了很久很久。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她是在乎我的，甚至和我有同样的心情，即使只是浅浅的。随即我又为自己的多情而感到好笑。
　　赵默然，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我拨了她的电话，我说，美林，看到你有了男朋友，我就放心了。
　　其实应该是死心才对！
　　我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是多么讨厌“朋友”这个词，可是我现在却只能以朋友自居。
　　叫我默然，我对她说。
　　这是我最后的一个心愿了，美林，以后我都不将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了。
　　“默然。”
　　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期盼着从她的口中说出这两个字。如今听来，却让我心里变得更加的沉重悲哀。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可无论怎样，前程往事都已经是过眼云烟。许多的话哽在喉间，我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用再说起。
　　往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只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