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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13 计划(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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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雷带来郑国和周国取消限贩令的消息时,肖义不禁想起几个月前的事。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限贩令?”肖义问。
雷浅浅一笑,道:“因为我有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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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和肖义促膝长谈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兴奋的肖义就把父亲和族中的长老们全都请到族议厅,众人又足足商议了一整天。第三天,肖义带着父亲的亲笔信和雷结伴下山,雷去了池村南家,肖义去了越州森家。
九月初五,肖义领着森氏族长森全赶到池村时,只见独眼和古爷,还有他的父亲肖昆锦、南氏族长南七正坐在一起等着他们。
九月初七日,山人联盟的大小头领们先后接到一封以族老蒙尔古、肖氏族长肖昆锦、森氏族长森全、南氏族长南七、还有被称作“独眼”的平氏族长平三堂,这五人联名发出的邀请函,邀请众人于九月初九重阳节这一天,在池村的凤凰山南家寨相聚,“共商要事”。
最先到达凤凰山的,是田氏族长田左安。
田左安是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看上去满脸的阴鸷。见到肖义,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肖老二,这回你们又想玩什么把戏?!”
肖义没有回应他的挑衅,只是礼貌地一弯腰,后退半步,让出身后的蒙尔古。
蒙尔古上前一步,拍着田左安的肩笑道:“我说田家小子啊,怎么每回看到你,你都像是刚吞了一只死耗子似的一脸晦气?精神点嘛!”
田左安一窒,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倒是他的弟弟田右安笑咪咪地上前来跟众人打招呼,甚至还十分狗腿地称呼蒙尔古“九阿公”。
图亚闷笑着告诉雷:“听说古爷跟田家有亲,好像论起辈份,田家老大都得管他叫舅公。”
直到晚间,所有受邀请的山人头领们才全部到齐。
在开席之前,蒙尔古举起筷子敲敲碗,站起身说道:“今天招集大家来,是为了一件对大伙儿都有利的大事。是这样,如今没有什么山兵役了,也没什么限贩令了,对于咱山人来说,是比以前自由多了,可问题接着也来了。现如今为了抢生意相互压价,伤了自家兄弟和气的事情时有发生……”
他的话音未落,席间便爆出一阵吵嚷。那些曾经相互压过价、抢过生意的人,或是两两相对怒目而视,或是成群结队骂骂咧咧,更有甚者已经撸着衣袖站起身来准备武斗。
眼见着一场盛宴即将变为一场战争,蒙尔古不禁沉下脸。他还没来得及张嘴,独眼已经早他一步摔碎一只酒坛。
“都给我闭嘴!”
独眼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难以忽视的杀气。众人不由一凛,全都安静了下来。
“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蒙尔古气呼呼地指着那些仍然站着的人,“也TM的不嫌丢人,竟然还想对自家兄弟动手!我说你们这么自相残杀能有什么好处?!就算压价抢到了生意,那么一点子钱够你们买草鞋的?!你们这么做,最后只会便宜了那些外乡人!”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收敛怒气,坐了回来。
蒙尔古又恶狠狠地盯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才接着说道:“所以,我就跟肖头儿、平头儿,还有森头儿、南头儿,我们共同商量了一个办法,今儿就说给大伙儿听听行不行。行呢,咱以后就照着做,如果不行,”他又看看那几个“刺儿头”,“你们再出去打个你死我活去吧!”
“各位,”一个族长狠狠瞪了一眼自己惹事的族人,站起来冲蒙尔古谄笑道:“我相信古爷的法子一定会管用。上个月古爷不就和肖家的人想出了用货来抵镖银的法子吗?那法子比以前光收镖银能多挣上至少一半的钱呢!”
被拍了马屁的蒙尔古脸色并没有多少好转,他瞅瞅那个族长,又扭头瞅了瞅和图亚一起坐在角落里的雷,冷笑着坐了回去。
另一个族长扬声问道:“古爷,您说说,是什么法子?”
蒙尔古一抬手,示意肖义站起来解释。
肖义站起身,向四下里行了个礼,道:“是这样,我们打算像结山人联盟那样,再结一个镖行联盟。不过,这个联盟却又不同于山人联盟。我们打算把所有的镖局全都联合起来,组成一个新的镖局……”
“一个新镖局?!”田氏族长田左安突然站起来打断他,“什么意思?!难道是你们想要吞并我们大家?!”
蒙尔古皱起眉,冲着田左安按了按手掌。
“我说田头儿,你怎么还是那么个毛躁脾气?!先坐下来听肖老二讲,有什么意见也要等他说完了嘛!”
田左安抬起下巴,一副不愿听从的挑衅模样。他的弟弟田右安看看左右,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兄弟俩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田左安这才生硬地坐了回去。
与肖义同桌的尚氏族长看看田左安,又看看肖义,笑道:“老二,你快点讲吧,我看着这一桌子菜却不能动手,心里很痒痒啊!”
众人不由一阵大笑,僵硬的气氛立刻被打破了。蒙尔古也笑道:“那我们就边吃边说吧。”
趁着众人吃喝的档儿,肖义笑道:“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保证所有人的利益,不要再因为抢生意压价而使得大家的生意都难做。所以我们打算把各家镖行全都组织起来,统一接镖、统一走镖,也统一给走镖定个价……”
“定多少?”有人问。
肖义道:“暂定每百里路收费三两。”
“这么低!”立刻,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尚族长更是大叫道:“三两?!那就是说,从我们丙城到上京这三千里地,镖银才不到一百两银子?这不要亏死啦!”
田左安冷笑道:“各位,不是我姓田的以小人之心度人,这已经很明显了嘛,他们这是在耍花枪!”他斜睨着肖义,“我看你们就是想先抢了我们大伙儿的饭碗,然后再一家独吞!”
“放屁!”另一桌的肖礼“啪”地一拍桌子,跳了起来。
蒙尔古冲肖礼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又冲田左安摆摆手,让他坐下,然后才大声说道:“如果按照目前我们各家走镖的方式,这价码确实是谁也挣不到钱。可现在的行情是,那些走黑镖的订价甚至都达不到三两银子百里地。要拼价码,我看我们谁都拼不过他们。”
“而且,”肖义接过去说道:“说到底,那些走黑镖的也都是我们的弟兄,都是因为活不下去才迫不得已到处抢活儿的。”
底下又发出一阵嗡嗡声,一个大个子跳起来叫道,“老二这句话算是说到我心坎儿上了!今儿不怕大伙儿骂我,我承认,我族里就有人在抢黑镖。但是,这能怪他们吗?跟你们那些大寨子比,我们这些小寨子既没有天时又没有地利,可我们同样也要养活妻儿老小,不走黑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家人全都饿死!”
“就是!”
“就是!”
四周响起一片附和声。
肖义抬手让众人安静,又道:“所以我们几家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各家全都组织起来,结成一个镖行。以后不管是大寨还是小寨,有生意大家一起做……”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人打断了。
“可是,你那个定价也太低了,没赚头啦!”
肖礼又不耐烦地拍了一下桌子,“别吵!让他说完你不就知道有赚没赚了?!”
肖义笑道:“好吧,我们先来说说这个定价的事。目前我们大家都是各家自行接镖,然后自行走镖。比如,从全州到登州……请问肖镖头,”他笑眯眯地望着大哥肖礼,“从全州到登州走镖要几天?镖银是多少?”
肖礼愣了愣,道:“全州到登州单程五百里,顺利的话八天能到,镖银最低也要二十五两,不然就要亏本了。”
“也就是说,相当于每百里收费五两。”肖义道,“那么,我来给大伙儿算笔帐。一辆镖车配备两个镖师,加上骡马饲料,每日花费怎么也要一两银子。从全州到登州走单程要花费八天,那么来回就是十六天。也就是说,一路上至少就要花掉十六两银子。再加上中间要过全州、池村、登州这三道关卡,每个关卡要缴一两过关税,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两银子的赚头了。如果路上再出点什么意外,比如修个车什么的,直接就是要倒贴了。”
“就是”、“就是”,四周再次响起附和声。
肖义又扭头问田左安:“请问田头儿,从登州到全州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况?”
田左安警惕地看看他,又看看蒙尔古,不情愿地答道:“确实如此……你到底想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