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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水仙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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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应昊和凤时回到饭店,还没打开房门,秋蛮从隔壁房间冲出来。
“凤时!阿天那是怎……”话说了一半,秋蛮看到了白应昊手上的高级绷带,深色衣服中还残发着些许血腥味,“表哥,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白应昊看看凤时,苦笑了下,“……路上遇到了只鸟,被啄了。”
“鸟?这要多大的鸟!”秋蛮显然不相信,转头瞪住凤时,“有你在场还有鸟敢啄表哥?是你指使的吧!”
“这你倒冤枉阿时了。”白应昊辩护道。
“不错,那只鸟本来想啄的是我,你表哥偏要英雄救美。”
秋蛮皱皱眉,直觉地感到这件事不太简单,总之先拉起白应昊的手看了看,“包扎得不错,上过药了吗?”
“这不是回来找你讨药来了吗。”
秋蛮赶紧把白应昊带进房间,卢天益看到白应昊手缠绷带也吓了一大跳,和神通广大的凤时一同外出竟然负伤归来,卢天益心料他们遇到了什么大事件,瞄着两人的神色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小天,你看看房间里有没有急救用具,没有的话去附近药店买卷绷带来吧。”白应昊道。
卢天益应了一声连忙去抽屉里翻找,却听凤时开口,“不必找了,罗纹羽不沾污迹,拿去水里冲一冲甩干就是了。”
“罗纹羽?禽族那名贵料子?”秋蛮低头仔细看看解开了一半的绷带,再看看凤时今天的穿着,绷带显然不是他衣服上的一部分。秋蛮的声音严肃起来,“……你们到底遇上什么人了?”
白应昊看向凤时,凤时没有开口的打算。绷带完全解开,露出白应昊手掌上密密麻麻的孔状伤口,看得卢天益倒吸一口气。
秋蛮也许是活得久了,表情镇定,转着白应昊的手腕检查,“这倒挺像鸟啄的,不过啄成这样这鸟得长多少张嘴?”
“嘴只有一张,身上眼睛倒有不少。”凤时幽幽地道。
秋蛮一愣,“眼睛多的……孔雀?”再一顿,“明熙?!”
“原来小蛮也知道他,看来他挺有名的?”
“岂止有名,听说他很可能会当上禽族的上臣。年纪轻又不算世家出生,连我这个兽族的都听过好几遍他的事迹了。”
“……真看不出,那个沉不住气的家伙竟然是这么个厉害人物。”
“他是见到我才沉不住气。”凤时道,“大哥把他派来也许也是为了逼他来见我,好发泄一下他心里一千多年的积愤。”
“什么?这么说你们还不是偶然遇到的?”秋蛮边说边给白应昊处理伤口,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你大哥就是凤啸吧?自己的亲弟弟被流放,他竟然过了那么久还来找茬?”
“他的目的暂且不论,秋五我看你应该先担心自己的事吧?”
“我?”秋蛮抬起头,怔了一会儿想了起来,大叫一声,“我差点都忘了!凤时,阿天身上那气息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个凡人,怎么会突然冒出白虎的味道了?!”
“你问我不如去问你表哥。”
秋蛮狐疑地转向白应昊,这时才注意到白应昊身上的气息也有所变化,“表哥身上的白虎味道怎么淡了?”
白应昊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越过秋蛮看到卢天益,卢天益表情忐忑而无措,仿佛面临着人生的大转折。
“这件事说来话长,小蛮你先替我把药上好吧……”
秋蛮咂咂嘴,“哦”了一声,卢天益把罗纹羽的绷带拿去卫生间清洗,一会儿回来听到白应昊问:“你们去沁心园调查得怎样?”
秋蛮和卢天益突然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对视一眼,一起叫出来,“啊!贾媛和小清还在楼下咖啡厅等我们呢!”
***
上药包扎完毕,四人到了饭店底楼的咖啡厅里。秋蛮和卢天益向贾媛道歉,但贾媛看起来神情恍惚,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等了很久。
“怎么回事?”白应昊小声问。
“我也搞不清,她突然就变得不对劲,还把我和秋蛮认成了她哥和她男朋友。”卢天益顿了一下,声音再压低一些,“……不过那好像不是她的男朋友,是她哥的。”
白应昊挑了一下眉,不算太惊讶,他们早上的猜测果真猜对了。
“后来秋蛮好不容易让她冷静下来,她说要静一静想一想,我们正好也要回饭店换衣服,就一起带过来了。”
“换衣服?”白应昊看看他,的确他和秋蛮的衣服都换过了。
“……呃,我拉秋蛮没拉稳,和他一起掉湖里去了……”卢天益不情愿地交待出来。
白应昊用目光责备了他一下,转向贾媛。贾媛低着头,下意识地不停揉着已经皱巴巴的餐巾布,始终不开口。白应昊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声音却仿佛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这女人着了邪魔了。”凤时一语惊人。
“什么?”
“把不是自己情人的人的想象成自己的情人,编造谎言不仅欺骗别人,连自己也把谎言当成了事实。现在她好像终于想起来了,他所谓的情人恐怕不是失踪了吧。”凤时的语气完全是个旁观者,不带一丝怜悯同情,只是叙述着自己的想法,“小清,那个湖里没有尸骨,但是湖是和外面相通的吧。”
涟清点头,“湖底很深,通着海。”
“是说尸体流到了海里……”
“她之所以不懈地在湖边找水仙,是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吧。”
贾媛忽然发出了细小的啜泣声,眼泪顺着两颊直流而下,安静而压抑,“……对,我看到了……笑陇靠在哥怀里,哥搂着他,说……来世一定不会再分开……”
“来世……”这个词出现在这里非常不吉利,秋蛮想到贾媛说和她哥哥不常联系,心里一下子冒出比沈笑陇投湖自尽更坏的可能性,“难道……”
“我看到他们抱在一起跳下去,我躲在树后不敢叫,我甚至想那是他们应得的报应。可是他们就那样沉了下去,像水底有什么东西拉住他们一样,连挣扎也没有,就那么再也没有浮上来……”贾媛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家里人一直反对他们,用各种方法辱骂笑陇,甚至用笑陇弹琴的手威胁我哥出国。笑陇有一次说过他来世不想再做人,只要做一株水仙在水边看着自己和爱人的倒影。”
桌边一片寂静,几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贾媛目睹了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兄长一同殉情,过大的刺激让她不愿面对现实而产生了强烈的心理暗示,直到卢天益和秋蛮一起落水的情景再次刺激了她,让她想起了真正的事实。虽然其中还有些疑惑,但桌边的几人在想的却不是那些已经不怎么重要的细节。现在的网络上经常有同性之间勇敢而幸福的故事,让人以为这个社会已经非常开放包容,但贾媛的一番话却如同一盆冷水。
白应昊去看对面的两个孩子,卢天益的脸上挂着难受和不安,旁边的秋蛮注意到了,手臂悄悄动了动。卢天益略微一惊,不一会儿,眼中渐渐地恢复起了信心。
白应昊欣慰地松了口气,再看身侧的凤时。经历了一千多年的磨难也从未放弃的凤时自然不会为听到这么个故事就动摇,但故事中的一些元素却引起了他的共鸣。
“不管是哪里,世俗都是一样。”他站起来,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