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other Siberia》百合与茶书

2、第二章

　　博塔曼与其说是原始的荒芜之地，不如说它更像一个卒死的星球。
　　在上个世纪的某一段时间，博塔曼曾经成为过星际联邦政府关注的热点。一支科技考察队无意中在这个偏僻的星球上发现了大量新矿产资源。众多的政府项目随即开始动工，各式机器被运送到博塔曼进行采矿以及建筑作业。
　　但是这股热潮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然消亡了。
　　进一步的安全研究发现飞船的废弃物处理系统无法分解新能源产生的残渣。如果在飞船上再安装新的废弃物处理系统，不仅耗费巨大，而且得不偿失。对于星际联邦而言，星际旅行是能源消耗的重头，不能用于太空航行的矿产开发如同用于文章中的修饰词，资金充足的时候尚可保留，页面紧张的时候就只能一一删去。
　　于是刚刚开始的项目被停止，大型的机器重新被运送回去，小型的开采机器人就搁置在那里。时间一长，机器因为缺乏保养以及低温而最终成为废铁。
　　在后来有议员提议将其作为非危险要犯者的流放地之前，博塔曼一直像一个尚未来得及出生就胎死腹中的胚胎一样，经历了众人看向它的目光由热烈到熄灭，它却好像没有知觉地一直安静存在于一片小行星带中。

　　从飞船走下后，Sulu立刻感觉到严酷的寒意。他搓了搓手，让自己稍微暖和一点，然后自觉地随着人群朝流放者登记处走去。接着，毫无意外地，他看到chekov想都不想地就跟在自己身边。
　　“pavel。”sulu无奈地停住脚步：“我要去那儿登记。”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登记显示。“你是能源考察官，你应该去别处报道。”
　　“啊。”Chekov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忘了。”他想了想：“待会我们在哪儿碰面呢？”
　　这句话让sulu不自觉地笑了。每次他们有任务要分开，比如chekov要临时被抽调去检查传送系统，或者是sulu要离开操作席随同kirk舰长等人参与对目的地安全性的探测。当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的座位将要空了的时候，chekov总会问：“待会你/我回来后，我们在哪儿碰面呢？”

　　Chekov总是在sulu的身边。以至于scotty曾经打趣sulu：“那小家伙总是围着你打转，sulu，他干扰了你的生活。你得跟他指明这一点，他这样不分时间地粘着你的行为会妨碍你找女朋友的。”
　　“不会的。”sulu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从未觉得那是打扰。Chekov是个讨人喜欢的同伴，他们在冷武器以及游戏上有很多共同话题，而且chekov还是个国际象棋好手。虽然两个人在音乐口味不太一致，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交集。对于那些他不懂的事情，比如击剑或者植物，chekov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与优秀的学生。他热切又仔细地听着sulu介绍那些陌生新奇的名词，神情专注而可爱，那个时候sulu总觉得时间过去的特别快。
　　“我想Chekov出生的时候，sulu一定刚好经过。”McCoy做出一脸严肃的神情说：“小Chekov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sulu，这是他总是跟在sulu身边转来转去的原因。”McCoy突然换下严肃的表情，换上一个滑稽的笑脸，模仿平时chekov欢快的声音：“Hikaru!Hikaru!”
　　在众人哄笑中，sulu看见chekov一脸尴尬地站在McCoy背后。他涨红着脸，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小鸡……”
　　当然，这句话造成了众人更大的哄笑。Sulu也笑起来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说：“好了，别开他玩笑了。我和pavel约好去玩游戏，我们先走一步。”
　　在路上sulu拍了拍chekov的肩膀：“刚才他们的话你别在意。”他看到chekov的神色，又补充一句：“没有的事，我很高兴和你在一起，你从未对我造成任何困扰。”
　　看到chekov突然变得明亮的脸，sulu却不由自主想到了另一件事情。sulu是chekov在星级学院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们的友情从星际学院一直延续到了企业号。但另一种可能在于，chekov对他这种信任与亲密是否仅仅由于sulu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就像McCoy所说的那样，chekov从孤独而寂寞的中学毕业后，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正好是sulu。如果当时chekov认识了别的朋友，他会不会像对sulu那样，也会对另外一个人产生同样热烈而友爱的感情。
　　Chekov对自己的信赖是否会是独特而别致的呢。这个疑问总是让sulu感到困扰，即使他自觉这种占有欲过强的想法对于友情来说未免有些神经质与可笑。

　　“待会你来找我。”sulu拍了拍chekov的脸：“我是流放犯，我不知道这儿的规矩，我想你来找我比较方便。”
　　Chekov声音响亮地答应了，然后他高兴地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登记没有sulu想象中的严格，甚至可以说有点过于轻松。负责人员只是简单记下了sulu的名字，然后稍微核查了身份以及其他信息。他身边的那些人神情称不上友好，但也算不上多么凶恶。每个人都漠然地拿起自己的电子身份标示牌，然后按照指示去能源与物资管理处领取物资。
　　Sulu看到“博塔曼能源分配与管理处”的同时，他果然也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灰色的建筑物前。
　　Chekov似乎在和别人说着什么，他有些激烈地比划着手势，神情也是非常严肃和认真。
　　Sulu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pavel”。Chekov不是容易生气的人，但是他固执起来会不屈不挠到让人恼火的地步。这一点从他如何成功地跟着sulu到达博塔曼上就可以看出。
　　chekov抬起头，他看见sulu，露出一个快乐的笑脸：“Hikaru！”他还冲着sulu挥了挥手：“我本来想待会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先到了！”
　　Sulu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四周，他并不想在刚到博塔曼时就弄得这么引人注目。chekov似乎根本没有考虑到sulu作为一个被流放者，太引人注目有点不合时宜。
　　但事实上，没人看上去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甚至没多少人多看sulu或者chekov一眼。大家都面目冷淡地站在那儿，偶尔有人扫了sulu一眼，他们的目光也好像从sulu身上直接穿过。
　　Sulu站在人群之中，那时他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感激。他一边谴责自己的自私，一边又虔诚地感激chekov能够在这里。他知道chekov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Chekov那莽撞的热情，不懂场合而坦率流露的亲昵，与近似天真的信赖在博塔曼这个星球上，成了联系他与正常世界的唯一纽带。

　　原本与chekov争吵的那个人看见大家聚集过来，他打量着人群，流露出明显不耐烦的神情，然后转过头跟chekov说了什么。Chekov点了点头，那个人接着走到众人面前。
　　“我是这儿的能源负责官Peterson，我负责你们日常用能源的管理与分配。”他转过身指着chekov：“他是新来的能源考察官chekov。”
　　Sulu看出Chekov其实非常紧张。“嗨。”chekov说嗨的时候声音有些发干，但他还是努力地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然后举起手，朝他们打招呼。
　　众人只是冷淡地看着chekov。Chekov有些讪讪地放下手，他不自觉地朝sulu看去。Sulu冲他安慰地笑了笑。
　　sulu的笑容看上去让chekov的紧张得到和缓，他原本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在看到sulu的表情后，chekov松开手，悄悄地后退几步，将自己藏在柱子的阴影中。

　　Peterson有一张旧学究的脸，换言之，是一张长年累月埋头在自己的研究中，以至于对研究之外的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的脸。
　　“你们之前也许对博塔曼做过诸多想象。”Peterson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冷漠而且缺乏任何好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至少它比你们最糟糕的想象要好。”
　　Peterson打开显示仪，众人面前立刻出现了博塔曼的地形分布图：“这儿不是监狱，你们可以将自己看成拓荒者。在这儿生存的主要要求是自食其力，除此之外，你们在这儿和生活在星际联邦下的公民没有任何区别。”他突然停顿了下，然后眨了眨眼：“你们可以自由来往，□□或者交易，做生意或者找乐子，公民能做的事情这儿都能做。当然，除了选举。”
　　对于Peterson意外的幽默，众人依旧以沉默以对。好在peterson似乎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发笑。他调整下参数，原本显示的图形变了。
　　“这是你们的住所。”Peterson指着三维的立体图形，是几栋挨在一起的灰色建筑：“房间按照编号分配，两个人一间房间，如果双方愿意的话可以互换房间。你们会与之前先来的人们一同居住在这几栋楼房中。你们没有必要刻意去讨好他们，当然，去惹他们发火也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毕竟他们比你们有着多几年在这儿生存的经验。我说过，在这儿生存，人际关系虽然重要，但最主要的是自食其力。接下来我会解释你们在这儿要做的事情。”
　　Peterson按下几个按钮，图形由灰色的建筑变成了白色的土层：“你们也许知道，这儿曾经因为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而被政府考虑开发，虽然最后被搁置了，但博塔曼有着足以自给自足的能源。考虑到你们刚刚来到此地，所以我会先发配给你们两天的食物与水。你们可以休息一天，到第二天，你们需要到这儿，”画面由灰白色的土层变成了灰暗的地层下：“参与矿产的挖掘。每一天在提示的下班信号出现时，你们需要将采掘到的原材料交至这儿，由我操作专门的机器将其转换为可储存能量。这些能量被储存在你的能量存储器中，”画面出现了外型普通的小型黑色盒子，但是盒子的两侧有着插槽：“它就是你的生命之源。你居住的房间需要的灯光照明、你用于复制食品的复制机，你饮用的净化水以及一切与你们生存相关的机器，都需要用你们劳动换来的能源来运转。也就是说，你们居住房间的所有机器，都需要你们每个人专属的这个能源存储器来提供能量。我只负责将你们采掘的原材料转化为可使用的能源，而能源的份额与你们自己的劳动有关。”
　　peterson无精打采地看了众人一眼，说：“说的直白点，如果哪一天有人因为偷懒或者其它原因，没有提供给我原材料，我这儿就没法转换能源给他，而这意味着第二天他会没有食物、不能饮水、在黑夜来临的时候没有灯火。也许这会影响到第二天他的劳动，当然，这肯定会影响到他第二天的劳动。如果这么恶性循环下去，以至于当我们判断他虚弱到没法再参与劳动时。那个时候我们将他从房间中迁出，取走他的能源储存器，修改个人信息，然后将它提供给新来的人。至于这个倒霉鬼，我们有专门的安置地。在那儿他不需要劳动，只需要祈祷。因为只能靠博塔曼的诸神，如果有的话，让那些诸神来给予他奇迹。”Peterson突然笑了下，说：“自食其力，先生们女士们，记住这一点。在这儿，劳动就是生命，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人们偷偷地互相打量着身边的人，他们在彼此脸上看出了惊疑与茫然。突然有一个人出声问道：“那个家伙呢？”他指着chekov：“他也会参与劳动换取能源吗？”
　　“他？”Peterson看着chekov，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是政府特派官员，他不需要。他的份额由政府提供，而且他的能源份额一早就由政府设定好了。”
　　Sulu看见chekov脸上突然出现忧虑与不安的神情，他同时知道chekov轻微的哆嗦了下。即使是不谙世事，chekov也明白过来，那些从人群中投射来的目光，无论是妒忌、憎恨还是嫌恶，那些感情中没有任何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