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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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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承让!”
“多谢师叔手下留情!”
“哼,你师徒二人...果真是好!”玄霄回过头一瞥紫胤,长眉凤眼凛然生寒,然而袍袖一拂,羲和那抹火红剑光,已隐于掌中。即便心中怎样愤懑,他毕竟是极为自矜身份之人,向来言出必践,绝不肯失信于小辈。
陵越闻言,亦知今日之事已定,顿时如释重负。他紧绷着一丝意志与玄霄强战至此,真元消耗极巨,实有了几分油尽灯枯之象。此刻一旦松懈,只觉再无半分凭依,诸般苦痛纷至沓来,再不能当。他一手抚胸,身形晃了一晃,若非掌中有剑支持,几乎便要倒了下去,耳中蜂鸣阵阵之际,隐约似闻玄霄沉声向自己道:“你过来。”可惜他一时浑身虚软,却是再提不起半分精神应对。
岂料玄霄此人性情变化无定,当真全然无法以常理推测,未几不见陵越应答,竟又勃然色变:“放肆!小子敢尔!”
玄霄与陵越不过两步之遥,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语未歇,身已至,却是出手如电,一掌结结实实击在陵越肩头。
“师叔!”这一下兔起鹘落,紫胤虽近在身侧,因不防备,身法再快,要出手格挡亦是不及。
却说陵越生生挨了玄霄一掌,却非受火灵之创,竟是一股冰寒彻骨的掌力由肩井穴直灌入体,沿奇经八脉极速走遍全身。当下浑身寒热交替,一时如在火中炙烤,一时又如坠冰窖,他咬紧牙关,亦禁不住低低呻吟出声,端得再也难捱。
紫胤这时抢至近前,似再顾不得与玄霄计较,见弟子倾倒,顺手便揽入怀中,一时急急去摸陵越腕脉。陵越神志全失之前,仿佛听得玄霄一声笑,勉力抬起眼皮看时,雪中月下,那白袍乌发的影子,已是行得远了。他脑中一片晕沉,松了口气,眼前一黑,再抵不住陷入了昏迷。
——昆仑山中的雪,素来无常,不知起于何时,也不知何时停歇......
两日之后,陵越于一所山间草屋缓缓醒来,举目所见,乃是紫胤真人就着窗外莹莹雪光,握着一卷书研读的侧影。
说来奇怪,陵越自知先前受羲和之力所创,后又挨了玄霄一掌,此刻身上竟无留下半点痛楚不适,反是暖融融一片祥和,经脉之中一点微薄真元流转亦是如常,全无滞涩。只是耗损颇过剧,浑身仍是半分力道也无。他心中疑惑甚多,只想稍后再要向师尊求解,可试了几次,也无法撑起身子向师尊行礼,只得开口以嘶哑的声音低唤:“师尊...”
紫胤真人似是凝神读书,专注过深,陵越唤了几声,一时全无回应。他只得住了口,静待师尊读完。
木头桌案上,一碗漆黑的汤药正氤氲着热气,大抵放了些安神之物的缘故,陵越静躺了片刻,嗅着这点苦涩药香竟又泛起了昏昏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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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下了三日的大雪在熹微晨光中,终于渐渐止歇。一片雪色由半开的窗投进木屋,竟较灰蒙蒙的天光还亮了几分。
红泥火炉上,一壶雪水将沸,陵越极为专注熟练的侍弄着眼前的茶。不多时,温润茶香,已然弥漫了整间草屋。
“师尊以为...如何?”陵越低垂了眼眸,轻声问道。这般带着些隐约期待的神色,倒与其少年时一般无二
蓝白衣袍的仙人品过茶,微阖着双目,并不答言,过了半晌,才微微颔首。
紫胤素来不喜多言,陵越禁不住微微一笑道:“这茶,是今春玉泱下山办事时由洞庭带回。虽是无名,却色泽清亮,入口清淡甘醇,茶香更为上品。”
“嗯。”自斟自饮的紫胤真人漫声应着。陵越观其神色,却知他心里必然是喜欢的。
师徒二人这边对坐饮茶,间或有几句关于茶品的对答,意态颇为闲适。垂首侍立一旁的玉泱静听着,紧绷的严肃神情,似乎也渐渐松懈下来。他自拜入陵越门下至今,已有三十余载。和这位传言已修成了仙身的师祖,却不过寥寥数面之缘。此番前来探望隐居于此的师尊,不想竟有缘再见。
玉泱正自想得出神,忽然听陵越一声唤,连忙收摄了心思,凝神应答。
只听陵越道:“算来你继任执剑长老之位,已逾二载。”
“是。”
“怎得还如此不守规矩?”
“这,不知道师尊所指为何?”
“动辄总来我这里走动,今晨弟子们剑术早课又由谁代为传授?”
“是戒律长老。弟子...”
“嗯?”
“弟子驽钝,亦是进来剑术修习上遇了疑难,方来请教师尊。”
“哼!”
“师尊?”
“这般道理,我对你讲过多次,怎还是执着不化?早同你说,剑意之上,我已无可传授你之物。所余,皆应有你自己历练与参悟。勿要妄自菲薄,你可明白?”
“是,弟子知道。”
“好了。为师已无剑术可授,然今日却有一物相赠。望你由此剑之中,能有所领悟...拔剑一观吧!”
“是!”玉泱恭谨接过,依言拔剑观看,见着剑格之下三寸处指印宛然,却不免变了颜色道:“这剑...?”
“不必心惊,此剑乃为师青年时随身之物。其上断痕,却非凡人之力所为。”
“..............”
“天地至大,凡人之力却微乎其微。然剑术修行与道法参悟,却是无尽。其上境界,远非你此刻所能想象。刻苦修为是理所当然,但执着剑术表象,反易入了心魔。即便有朝一日,以凡人之心,你修得神魔之力又如何?纵然超于六道之外,逝者终究难挽,来者亦不可期。浮生百年,须臾悲欢,何者可长存天地?皆弗如当下。”
“弟子...”
“你且好自为之。”
“............”
“陵越,且住。茶要冷了...”
“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