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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值不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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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夏?这里除了她和他,还有第三个人么?郁行云只觉有些懵,心中疑惑,这孩子该不是有什么狂想症之类的疾病。
于是,他开口询问“何微……”
“大叔可以叫我小笑。”她正吃着油条含糊的打断,满嘴是油,樱唇油光闪闪的,却是一点不邋遢,倒又几分孩童的天真可爱,这时又正抬头直冲着他笑,随后又没心没肺补充,“我喜欢别人叫我小笑,特别是大叔。”
她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深深的酒窝又显现出来,甚是无邪。
郁行云轻轻笑了笑,竟生些许无奈,妥协叫她,“小笑……”顿了顿,他还是进入主题,又问,“你家……”
“大叔去过巴黎么?”她又插嘴,黑眸闪烁直看着他,似有期待的询问。
郁行云这回真无奈了,又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他知道她在故意扯开话题,故意回避他的问题,她不想回家。
他没有给她机会,她是一个孩子,她还需要监护人监管,她是孩子不懂事,他可是三十二的成年人,此刻这是他唯一清楚的现实。
于是,他又唤了她一声,“小笑……吃过早餐你……”
“大叔去过旺多姆广场么?小笑特别喜欢旺多姆广场的夜,银色的铜柱在夜里闪闪发光,仿佛通往天界的梯,两旁的灯也漂亮,像发光的树,人站在那里,好像步入了天堂……”她陶醉着,细细的述说着旺多姆美丽的夜景。
这些年和法国的集团有合作项目,巴黎确实去了很多次,他喜欢古朴的东西,选择酒店的时候就选了旺多姆广场的里兹酒店,可他却从未发现过原来那里的夜景还能这般美。
他有一阵恍惚,旺多姆的美于他似乎只停留于那个梦。
想起了早间,他微微有些尴尬,才收回了思绪,转入正题,稍稍有些严肃道,“小笑,小孩子离家出走,家里会担心……”
“我不是小孩!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是成年人!”她似乎有些激动,眼眶都急得红红的,似有泪花在闪烁,就那样盯着他,死盯着他不放,好似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难以饶恕。
郁行云又有一些懵,随即恢复过来,淡淡笑了笑,解释,“小笑……”
“大叔,不记得了么?”她打断他,眼眶红得更加厉害,水雾弥漫,泪似要呼之欲出,看了他半响又问,问得激动且带着一点哀伤,“大叔真不记得旺多姆广场了么?不记得……”
后半句她没问出口,郁行云的电话打断了她。
郁行云知道在别人说话时接电话很没有礼貌,可他不能忽略这个电话,他所有的铃音都一样,唯独董是的铃音是不同的,董事长给他设的,是董事长的声音,天真无邪的童音念着桃园三结义的台词,那是带小长去崇明见爷爷时录下的,那时候就成了他的铃声,相当于一种暗号。
“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响了一遍,他就打断何微,直说对不起,便迫不及待的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不是董是,是瞿以,她似乎很着急,没等她开口,就说,“郁大哥,表姐,表姐她忽然晕过去了……”
他都没有听完便站了起来,急问,“董是怎么了?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来……”说着,他不顾什么便要转身离去。
坐在他对面的何微,此刻仿佛成了空气,不存在。
何微的眼更红了,当听到“董是”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脸色都惨白了起来,见郁行云那般紧张,又那般急切的要走,她的脸更是白得没了血色。
“大叔……”她也站了起来,在他身后那样乞求式的喊他,期盼且带着哀求的水眸锁着郁行云,是那样可怜且无助。
郁行云心急如焚,听到她喊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忙从皮夹子里拿出两千元递给她,急着说,“赶紧回家,别让父母担心,嗯?”
说罢再不管何微,急急忙忙就直奔汽车而去。
何微拿着钱,看着郁行云离去时的匆忙,只觉呆愣。
她木木的站在那里看着没有大叔身影的门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睛看的生涩了,看得疼了,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只是红着眼眶,含着泪,喃喃自语,“怎么办,黎夏……大叔,不记得我们了,他真的不记得了……”
何微没有让泪溢出眼眶来,她胡乱揉了揉眼睛,又回头坐了下来,抿嘴笑了笑,她又自言自语说,“不怕,不怕的,黎夏,大叔是好人,他不会不管我们的,老天也不会不管我们的,他安排了我们与大叔昨夜重逢,就说明我们的决定是对的,我们不放弃,不能放弃。”
她那样说着,就不由自主的拿出手机来,轻轻的按了一下键,屏幕便亮了起来,显出一张照片。
大头照,背景就是旺多姆广场,那根标志性铜柱子前面一大一小的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俊朗温雅,淡淡的笑容里隐约含着尴尬与错愕,却反倒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真实美感,令人见了再不能忘记;女的娇小可爱歪着头裂唇而笑,深深的酒窝印在嘴角两侧,做着v字型的手势,笑得天真无邪,满是幸福。
何微的大拇指落在那男的脸上,磨了又磨,是那样恋恋不舍。昨夜,她死命的追手机,就是因为这张照片,因为这张照片是他留给她的唯一东西,除了黎夏这是唯一可见的东西,唯一的……
眼又有些干涩,又生生的发疼。
她缓了缓神,又将注意力集中在另一只手上,两千元……又是两千元……她看着这两千元只觉得心疼得厉害,仿佛自己是那种女人,为钱而靠近他,可他不明白,不明白一颗十八岁的心,有多么的执着。
何微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印乐乐,她的死党。
“小笑,你在哪里啊?昨儿个你妈来了,说你不见了,你去哪里了?真的去找巴黎大叔了么?”印乐乐性子急,没等何微开口,就叽叽呱呱问个没完,前面的问题没解答,她又接着问,“你找到没有啊?伯母快急死了,你赶紧回家吧,啊?”
何微本来就满肚子的委屈,如今听应乐乐这样说,鼻子一酸,泪险些掉出来。
可她还是坚强的将泪水收了回去,坚持说,“我不回去,他们会逼我离开黎夏……”看了看钱,她才笑说,“乐乐,我找到大叔了,大叔是好人,他不会不管我的。”她说得那样有自信,仿佛在报喜,又仿佛在催眠自己。
大叔,他不会不管她,就算他记不得巴黎,记不得旺多姆广场,他是好人,那样温柔的好人,他不会不管她的,不会。
“真的?找到巴黎大叔了?!”应乐乐似乎也替她高兴,可她听得出来,她隐约还有一些悲伤。
“恩,大叔很温柔,他昨天还帮我抓小偷了,赶走了流氓,大叔是好人,我没有看错,我也没有爱错!”她强调,她自信,她爱上的大叔是完美的,就如同他的名字,郁行云,郁郁芬芳随云而行,只会流芳百世。
“真的么?嘿嘿,你们真的太有缘分了,小笑,恭喜你,你一定会有好报的。”应乐乐咯咯笑出声来,好似比何微还高兴,在学校她们是最要好的姐妹,自小一起学习,已经快十年了。
似想到了什么,她又问,“那你和他说了么?关于黎夏……”
何微被问倒了,一下子就蔫了下来,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事,她喜欢他,她爱他,无药可救的爱,为了大叔,她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放弃她热爱十年是舞蹈。
来找大叔时,她一腔热诚,她没有想到会找不到大叔,她也没有想到在半路上会遇到大叔,她更没有想到大叔会不记得她,完全不记得。她甚至没想到还有“她”的存在,那个名叫董是的女人。
她没法开口,没法在大叔不认得自己的时候说出实情,她不知道她该怎么说,从何说……她甚至开始害怕,怕大叔假装不认识她,怕大叔不认自己,不认黎夏。
“你还没有说?”应乐乐也蔫了下来,仿佛比她还悲伤,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伯母真的快急死了,你不回家,也打个电话回家吧?嗯?”十八岁的孩子,除了家,不知道什么地方才最安全,应乐乐不知道除了家能给她安全感,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给她这样的感觉。
“我不回去……”何微倔强,她死也不会回去,她知道回去的结果是什么。
“小笑……”应乐乐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顿了顿,她才说,“昨儿个小陈老师来找我,她说,明年瓦尔纳国际芭蕾舞比赛小笑要愿意参加,她愿意给你指导……”又停了很久,她才又开口说,“下半年维也纳演出,宋妙顶了你的位,她演白天鹅……”说到这里,她似要哭出来,直问,“小笑,十年苦练,为了的就是明年的瓦尔纳,为了巴黎大叔……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