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修bu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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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不异，空不异
三藐三菩提
般若波罗蜜
王舍城，灵鹫山
佛说一霎那
何时算圆满
你在菩提下
美目如舍利
圣洁如莲心
你在彼岸地
不生又不灭
若即又若离
何从生，何从去
恨为果，爱为因
镜花水月乃是心
往生咒定原是你
不求凡夫地起
不求涅槃妙谛
执著在我只为你来
超度一生我的爱情
我不知道这样的歌词怎么可以被电视剧拿去做片首曲。最要命的是我还不能抱怨给周围人听，因为这首词的作者就是我。于是在部门同事眼里，说好听点我剑走偏锋，难听点我走的就是歪门邪道。
其实他们都想多了。写这样的词脑筋都不用动，只需把一些大家似懂非懂的概念拼凑捏造一下便成。反正很快就会放到网络上让人吼一吼，然后很快就忘记。所以歌词这东西，不要太较真。
看到吴凭他们报纸里有些文章非要给我挑刺，问我理解“菩提”、“舍利”么，我就很头大。这就像我不清楚农作物是怎么生长的，但我还是知道煮米饭需要加多少水一样。吴凭则无所谓地打趣：这侧面说明你红了。那这“红”，怎么跟我想的不大一样？
至少，要是我红了的话，我应该能得到老板的嘉奖和鼓励。可是我总有种看到陆霖就阴云密布的感觉。我还是怵他，一如既往地怵。他能看出我的懒怠，我的不求上进，这些我都不是最在意。我怕的是，他还能在我粉饰的轻松表面下看到一丝挣扎。我更怕的是，他把我的这点挣扎挖了出来，但我根本不知如何面对。所以我决定以退为进，不再受他的蛊惑。我要找个机会告诉他，我的眼里，大概没有他要的风景。
这一日部门聚餐，算来也是我到了新单位参加的第一次规模比较大的聚会。平时小范围K歌什么的我能推就推了，一是因为实在唱不好，二是难免会点到圈子里创作的歌，就像小时候当着全班的面念自己的文章一样，好不好都在其次，关键是尴尬。
今天聚餐人员齐整，要买单的陆霖当然也在其中。临走前听几个同事窸窸窣窣的碎语，说今天还会有红人来助兴，那语调飘忽回转不可捉摸，我心里好笑得很。所谓红人当初大多还不是小白菜一颗，再从我们这样的文化公司里包装出去，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边想边走到楼下的时候，看见陆霖正把车停在门口，旋即就跟着一道倩影。那高挑身姿着实养眼，可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滑进了陆霖的车里漂移而去。我恍然大悟，红人，而且是红颜！蓦地，我对今晚有了期待。
聚会地点是某个海鲜自助餐厅。这种地方口味算不上好，虽然它标榜鱼翅海参任意吃，其实排了队拿到手的只是浓浓高汤一碗而已。纵然是定位高档的海鲜自助，这种取悦大多数人的形式决定了不会有多少内容。还不如火锅实诚。所以我基本上只在甜点冰淇淋那里晃悠，起码是货真价实的浓郁香甜。
两束白影从摆着各色鲜艳点心的橱柜玻璃后闪过。我一抬头，正是并肩走着的陆霖，以及那位红人。面前女郎身着简单的男式白衬衣，但是袖子经过精心改良，稍稍膨起，突出了上面的摺皱，搭配卡其色的流苏下摆裹身短裙，加之一头棕色空气烫短发，很夺眼球。一旁陆霖的米色三粒扣休闲装以及修长的白色裤子，虽然有不失优雅的古朴，此时却更像华丽的情侣装。
二人似是看到了我，停下了脚步。我赶紧收回目光，直了直身子。女郎一个回眸朝我抛来，我心中一动，不知该如何迎上这一脸干练和高傲的神情。不仅如此，这还是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庞。那所谓的红人原来正是金心。
我和金心的关系说来复杂，理起来却也很简单。她曾经用过我的作品，但却没有询问过我本人。不过这作品最后没有公布，所以抄袭还谈不上。反而我是不是要感谢她有赏识的眼光呢？似乎我还和她大闹过一场，可是两位主人公，一个已经什么都不记得，另一个则当什么都没发生。所以这一场看似热闹的纠葛，就在无声无息中化解。
进千页之前，我知道了它是金心的代理，不过那主要是其他部门的事。公司的水深得很，我只需在浅水区扑腾几下就行，其余的我沾不着。况且，即便哪天和她遇上了，该尴尬的人也不应是我。所以金心在我心里，就和任何一个会蹦达在娱乐版面的艺人差不多。
没想到今天在这碰上，同时还有我的老板。我很想装作不熟的样子走开，也不用彼此冷场，没想到金心继那个回眸后竟而一个转身，径直向我走来。这作风当真和她一身装扮配得很。
我心下慌乱之时就听来人脆声笑道：“这是江大词人吧，幸会幸会！”她的称呼虽然别扭，但是语调平和，竟生生压住了话里的嘲讽之意。
我心生冷汗，觉得还是不惹为妙，就随意答应一句：“我才是幸会，能见到金小姐本人。比杂志上更神采奕奕。”淡淡的话，表示没有继续深谈的意思。
金心似乎有点惊讶我的平淡，提高了些声调，说道：“看上去，江大词人作网络写手很得心应手嘛，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这话有意无意扯到了我心中最含糊的部分，本来刻意想淡然处之的心情仿佛被洒了调料一样泛起各种滋味来，很是不爽，于是回道：“是嘛，金小姐真懂得察言观色。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让金小姐挂怀了，不过眼下确实没什么不好的。”
刚刚在一旁被同事拦住的陆霖这时也朝这边走来。金心似是心满意足地朝我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那真要恭喜江小姐了。对了，我亲朋好友都挺喜欢最近的彩铃。”旋即看了陆霖一眼，说：“我先去准备一下。”陆霖点了点头，她便昂起头离开了，像名高傲的女骑士。
我被金心的话噎得够呛，陆霖走过来好像专程看我这副尴尬样子，让我有点心烦。对金心的不满随之转嫁到了他身上，没好气地说：“您带来的红人说的可比唱得还好听。”
陆霖浅笑了一声，一改往日的严肃，说：“平时不是很拽嘛，怎么说都说不得了？”
我惊讶于他轻松的姿态，以至于一时忽略了话里的内容。我意识到这是个表明态度的好时机，于是借着刚刚的话头，说：“陆……老师，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样的期待，但是金心说的不错，现在的创作状态让我心情很好。所以我可能达不到你的要求。那本《小山词》我会很快还给你。”
和文化搭点边儿的行业里，都习惯把上司、前辈叫老师。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这么叫陆霖，尽管有点别扭，但也比叫陆总监要好点。
我看见陆霖刚刚流露的一点轻松神色转瞬熄灭了，霎那间似乎有点不忍心。虽然我只需做下属应该做的事情，并有义务让他高兴。可是他对我超越下属的期许让我一瞬不忍心拂逆。他的动机、我的缘由，我统统都不知道。
陆霖缓缓低下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轻声道：“你开心就好。只是今天本来有个礼物的。”
我不解道：“礼物？”
陆霖轻轻摇了摇头，说：“算了。只是可惜了，晏叔原的词……”
我心里咯噔一下。晏叔原，叔原……这不是那天出现在我梦里的名字么！就是在那天，我看了陆霖给的《小山词》，然后破天荒地记得梦里的场景。作者是晏几道，叔原不正是他的字！还记得上大学时，寝室熄灯后经常会和室友互相考问诗家词人的字，虽是无聊之举，但也别有风味。
可是那天醒来后我就没有深想，却不想那梦还真是日有所思的产物。我正失神间，就听前方舞台上麦克风传来声响。金心已经姿态万千地站在那里。望着高高在上的模糊身影，我有种被压迫紧逼的威胁感，极度不舒服。赶紧扭过头抓了一杯冰淇淋，一看还是三个球的。
正准备往嘴里吞的时候，被身边一只手拦住了。陆霖递过来一碟水晶饺皇，换掉我手里的冰淇淋，很自然地说：“先吃点热的。”我有点窘，看了下周围，大多数人都盯着台上，似乎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于是赶紧接住饺皇。
那边台上已经传来金心的撩人声音。我再次望过去，竟发现她的视线直直朝我这里看过来，只好立即又低下头吃东西。
“各位晚上好。我是金心。借此次聚餐之机，向这段时间以来为我代理各种事物的公司，我想表示真心的感激。同时也感谢各位无私帮助我的同仁。所以在这轻松一刻，我就为大家献上一首歌曲，虽然这首歌曲最后没成为我的推广单曲，但我非常喜欢，它的名字叫《四季》。”
我胸中一震，耳边嗡嗡作响，只听金心小作停顿，继续说道：“不过近来的热点好像都偏向网络歌曲，我们公司就有像江溶小姐这样很红的写手。其实──” 她忽然拉长了调子，说“我个人还是很怀念清新风格的。可惜人各有志，不知道江小姐会不会尝试。好了，接下来就请大家欣赏这首《四季》。”
我只觉周围无数目光投来，复杂得我来不及分辨。慌乱之中听到陆霖低叹一声站起身来，似乎为我挡住稍许目光。曲调扬起，盖过了低声碎语。那熟悉又陌生的唱词缓缓流出，渐渐从我身上吸走了人们的注意。我却觉得于其中再呆一秒都无法忍受，赶紧用手抵住鼻端，垂着头往盥洗室的方向走去，也不管旁边人的目光。
还好，盥洗室的玄关处设计得隐秘安静。我刚想松口气就听到身后一声呼唤：“江溶。”是陆霖。
我觉得此刻只要一开口，眼泪就要先于话语滚出来了。我僵立在那，拼命把眼眶睁大才能把湿湿的东西塞进去。好一会，我转身闷闷地应了一声：“干什么。她这一出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至少不知道她会唱这首歌，说那番话。”
“这首歌？你很了解这歌？”我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尴尬。
陆霖张了张嘴，没答话。随后又向我走近了几步，甚是轻柔地问：“难受吗？”
或许是灯光太过昏暗，或许是他的语调太温柔，我忽然觉得心中委屈需要一个出口宣泄，脸上松懈下来，眼泪登时趁着我的不设防掉了下来，嘴里也口无遮拦：“我写我的词，她唱她的歌，互不相干。可她这根本就是挑衅，我怎么招惹她了！”话毕，觉得自己说得也太孩子气，就算难过，这理由也忒上不得台面了。
陆霖轻笑了一声，这一声包含着理解，甚至是纵容。我有点诧异地望着他，他神色未变，只是含了点神秘地说：“她要是真挑衅，我只问你一句，这战牌你接不接？”
或许是我神思太恍惚，或许是他语调太蛊惑，我只记得当时被金心气昏了头满腹委屈无从诉的我，一腔怒气只化为一个字：“接！”连自己要接什么都不知道。
陆霖呵呵一笑，又恢复了今天初见时的欢乐神情。他抽了两张纸巾递过来，似乎压住笑意，说：“那快把眼泪擦干出去吧。女战士不带这么上阵的。”
我有点懵，隐隐感到着了陆霖的道了，木然地和陆霖一前一后地走了出。金心结束了演唱，似乎有点惊讶地看到我们同时出现。我不明所以间，陆霖就已经站到了台上。
“各位同事，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齐心协力。今天除了慰劳大家前段时间的努力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公司不久前接了一部音乐剧的创作，整部剧的剧本构思和歌曲创作都有幸能由我们部门来完成，我也很荣幸担任监制。金心小姐会参与这部剧的主演。而剧本及歌词的创作我希望由一个人来完成，以保持整部剧的思想完整性。我向领导力荐了我们部门的──江溶。她虽刚进部门不久，但是思路和创意都很突出，希望各位同事今后能对她多加帮助。”
我觉得今天心脏简直就在炸雷。所有的人似乎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决定着一件一件与我有关的事情。
然而果真我就没有表态吗？金心暗含讥讽是没错，可是那些词曲的确也是我用来混日子的。自己都不见得喜欢，还不允许人挑刺？至于陆霖的决定，看来他之前就做好的，但也是在我那看似豪气冲天地接下“战牌”以后。
所以一句话总结──自作自受。以及，在公司我恐怕再也没法低调做人了。
陆霖三言两语表达了大家尽心玩乐的意思，然后朝我走来，脸上竟然带着点得意的神色，说：“这个礼物，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修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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