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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此后大半年时间我一直呆在家里,等待新学期的开始。因为受伤的关系没能赶上课程,这一年的课都得从头来过。我和陆绍棠彻底失去了联系,从出事到现在,只有那天在医院里见过一次,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没有电话,没有任何消息,陆绍棠几乎是人间蒸发了,生活正常到我觉得不正常地步。
      骑着自行车绕了大半个北京城,我奔去了潘家园儿,我知道如果要打探关于倒斗的消息,只有这里。
      我事先问过爷爷,虽然他说得很隐晦,不过连蒙带猜我也猜出个大概。整件事如果没有爷爷的起头就不会有我和陆绍棠的相遇,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爷爷是知道什么的,他不说却不代表不用负责任,而且我还差点为此丧命。
      “老板,帮我看看这个,你说它是个真货还是假货?”
      我拿出红色烘漆木盒,里面躺着的就是我们从内蒙古带回来的那个埙。如果真如陆绍棠所说,这个埙是太子伯服用过的东西,那么它就是价值连城的国宝,我不信倒斗圈子里不会把这么重大的消息传出去。
      老板是个大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戴一副金边眼镜,人看起来像五六十年代的老学究,他小心翼翼的接过我手里的木盒子,带上手套拿来放大镜对着那个埙仔仔细细的看起来。
      “敢问这位小兄弟,这埙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被他一声小兄弟喊得直起鸡皮疙瘩,咳嗽两声压了压情绪道:“你甭管我这东西哪儿来的,这埙传闻是周太子伯服的遗物,至于真假我说了你也不信,你只管帮我放话出去,谁愿意买就来找我。到时候你我二八分账,你看如何?”
      这生意就跟天上掉馅饼儿似的,没有谁会拒绝,果然,那老板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东西依然由我带走,等物色到了合适的买家,就安排我们见面谈。
      “不过我时间不多,最迟在1月底就得见面,不然这东西我就不卖了。”
      果然,期间那个古董店的陈老板联系了我几次,我都以价格不合适为由拒绝了。陈老板有点恼火:“小伙子你究竟打算卖多少?”
      “在月底之前我觉得谁合适了就给谁,老陈你也想卖的好点是不是?”这关系到他自己的分成,他不敢不尽心尽力。
      我一直有点轻微的假性近视,平常不戴眼镜,最近几乎天天都泡在图书馆查资料,戴上眼镜好多人居然都不认识我了。尤其是我爹他们学校他们历史系考古系的教授们,果然他们只对古物有兴趣,个个都有人脸识别障碍。我拖了老爹的关系,翻看了很多研究商周历史和考古的教授们还没有对外发布的一些研究稀料,但对于太子伯服和宜臼的秘事都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很多东西都零零散散,看得我头晕眼花。取下眼镜,捏了捏被压酸的的鼻梁骨,突然一个影子在书本上一闪而过,我条件的朝门外冲出去,才发现天色已近黄昏,原来我已经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天了吗?
      “小峥你还在图书馆?快回来吃饭,你爷爷等着呢?”打电话的是我家的保姆,我们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等级分明,什么老爷少爷这样叫,家里的阿姨我们都很尊重,他们几乎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大家都直呼其名,相处融洽。
      挂了电话我收拾了一下东西,背上包准备去取车,都在停车棚的时候,有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影一闪而过。快过年了,学生都放假了,学校里很是安静,这个时候正是黄昏与夜晚交替之时,没有飞去南方的少数鸟类也归巢了,我觉得有些周围有些奇怪,大约是人类对于孤独和黑暗的奇怪臆想,会自觉在脑海里幻化出妖魔鬼怪和对未知的恐惧,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安慰自己大概是看书太久眼花了,取了车赶紧回家就没事了。推着车走了几步路拐弯从操场旁边的路往大门的方向走。我骑上车,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另一边是渐渐来临的黑夜,日月星辰在这时进行着千古不变又神秘伟大的交替,我单手掌握龙头,一只手挡在眼睛上方,夕阳柔和的光线仿佛照进了心里,有一种奇妙的释然感。
      自行车驶进两栋实验楼中间的巷子里,天似乎完全黑了下来。这里虽然不是医学院的实验楼,不过一栋是化学系的实验楼,一栋是分子生物学的实验楼,两栋楼都是四层旧式洋房,高大的树木将楼层掩盖在阴影下,玻璃窗户将路灯的光线畏畏缩缩的反射出来,风一吹出了枯枝摇晃抖动寥寥几片枯叶的声响,没有关严实的实验楼窗户由于老旧也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老实说这里虽然来过无数次,但这样阴森森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骑车的速度不免加快了许多,脑子里想了许多其他的事情老分散注意力,我想几分钟也就应该快到学校的正大门了。可是等我把最近有意思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才猛地发现,我好像又回到了两栋实验楼的中间!这一想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我手抖着松开自行车龙头,擦了擦脸,掂量了一下书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动作,但做了下来我冷静了许多,现在也许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我必须想办法证实我的感觉有没有问题。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紧龙头开始骑车,这次我没有想那些不相干的事,开始仔细注意周围的景色变化,但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即便我眼也不眨地盯着周围的建筑景物,当我停下来的时候依然还在两栋实验楼之间,前方的路依然看不到尽头,两边的建筑依然反射着路灯的光线,破旧的窗户依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甚至连我无意间看到飘落的枯叶也在重复的飘落。
      如果不是之前的那些奇异的经历我估计现在我已经炸毛了。我深呼吸了好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这样的情况有可能是遇到了老人们常说的鬼打墙。大部分学校的建立其实跟玄学风水命理都有关系,虽然学校从来不会对学生说我们学校的位置以前是干嘛的,但我们常常听到的灵异故事很多跟学校都有关系。听老人说,大部分学校都是在例如坟场,处决犯人的刑场,还有战前的医院旧址上建起来的。可为什么要把学校这么阳光的场所建在这类旧址上呢?按照阴阳说,学校的人多,阳气重,而且学生都正值青春,老师们又大都正气凛然,人气旺便能压制住旧址上的阴气,即便旧址上的阴气再多再重,日积月累,也会被旺盛的人气冲击淡化。
      可是说法是说法,日积月累的时间要多长才能消弭以前日积月累的阴气?而且现在学校的学生老师都回家过年了,学校根本没有人,难道因为人的阳气不足,所以我被阴气迷了眼遇见了鬼打墙?
      这很难说,学校鬼故事也不都是空穴来风。这么一想,心里就拔凉拔凉的。左思右想,想起了我这是为了赶回家吃晚饭,刚才家里的阿姨才打过电话给我,我一直没回去他们该很着急了才对,按照我的感官判断,我已经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按理说家里阿姨应该再打电话来才对。
      时间,对!时间!
      我瞬间极度兴奋地摸出新买的那款苹果,一看时间顿时浑身冰凉。我清楚地记得阿姨打电话来叫我回家吃饭的时间是傍晚6点。那个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下来了,按照我现在处的这个环境来看,至少应该超过了6点,可是时间没有动。他们没有注意到时间还是时间静止了?
      我赶紧往回拨打,响了几声之后电话那头出现了拨通的嘟嘟声,我悬着的心立刻放下来一半,只要电话能打通,有人接起来我应该不久就能脱困。可是我高兴得实在太早,电话是拨通了,可是没有人接听,很长时间没有人接听,连智能服务的温柔提醒“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这句也没有。
      不会这么邪门儿吧。
      家里电话打不通我只好拨打其他人的电话,我把电话簿上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了一遍,情况依旧。我甚至打了早已经打不通的陆绍棠的手机。我想我真的快疯了,或者我已经疯了。
      冷静,冷静下来。我对自己说。这么多次大风大浪,这么多次生死考验我都过来了,还会怕这样一次小小的鬼打墙?想一想真是快要瞧不起自己了,大惊小怪。多做几次深呼吸,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我把车放好,坐在路边人行道上休息,现在我完全和外界隔绝,实验楼是万万不敢上去的,这样空旷的地方都出问题了,且不说实验楼里可能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能不能进去还是个问题,不如坐在这里等,我相信只要天亮,一切都会过去。刚才自己这么惊慌简直就是小题大做。
      心情放松下来,我竟然就这样打起了盹儿,现在不比夏天,穿得再厚,这样在露天坐上一晚不是谁都受得了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打了个喷嚏就这样醒过来了,反射性的就把手机摸出来看时间,一看还是那个点儿,感觉冷风都钻进了骨头里,我赶紧活动了一下手脚,站起来跳了几下,天还是黑暗的,什么都没有变,也许我只是打了个小盹儿,天气太冷了我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睡多久。
      要是一睡到天亮还好,这样清醒着等待最是难熬,手脚都被冻得冰凉,我就骑着自行车原地打转,好在两栋实验楼之间的距离不算太窄,让我的自行车原地转圈儿还是能办到的。我一向不是个极有耐心的人,等手脚都活动暖了,我开始变得有些烦躁,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不知道家里人是不是发现了我不见了,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孤独和黑暗向我围拢,时间一长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扛得住。
      不,我不能这么被动的等待。这样等下去究竟是个什么结果真的很难说,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能脱离现在的困境?
      想来想去,又没有一个具体的方向,我烦躁的将书包扔在地上撒气。突然,物体碰撞地面的声音一下子令我想起了包里的东西。因为怕放在别处不妥当,我一直用锦盒将那个陶埙放起来的,不会被我这么一摔给摔坏了吧!我大惊失色的翻开书包把盒子拿出来检查,还好,还好,没有坏,幸好是用里面垫了海绵的锦盒,不然我刚才那个力道,不摔碎也得摔坏。被这么一下,烦躁的心情没有了,实在没有办法,又不想这么干等着,只好把埙拿出来捣鼓捣鼓。
      嘿,别说,捣鼓乐器还是挺有意思的。我以前就爱蹭着老爹折腾他们考古时候挖出来的古乐器,因为古物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我摸到的次数并不多,但我确实摸到了例如编钟啊,陶笛啊,琵琶还有笙箫这类乐器。就因为折腾得少,每次看见古乐器就心痒难耐,以前因为偷偷捣鼓真品还挨过揍,后来只好退而求其次,折腾他们的仿制品。
      现在学校没人,我又处在这么诡异的环境里,吹得震天响都没人搭理我,说不定这声音能联通到外界呢?想到这里,我顿时技痒,也不管自己其实一点不会,对着吹孔一口气吹进去,一个圆润的古朴而悠长的音节就这样飘荡出来,这音节仿佛是扣在人心上的一把锁,一分一分将心脏扣紧,越是挣扎越是受伤。这音调仿佛震慑人心的魔力,我的手指就在为数不多的几个音孔上堵住又松开,手指仿佛已经脱离我的控制有了自己的意识,仿佛这个埙我已经把玩多年,熟稔得就像是多年知己,又像与生俱来的身体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耳边,有一个人在唱着什么,我全然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一心一意得吹着陶埙,我听不清他在唱什么,可我知道我的曲子和他的歌声相互应和着,无比快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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