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瓦棺录》苏阿勒

33、第 33 章

　　“你的手，给我看看。”在行进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陆绍棠用枪敲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把枪插回腰带上伸出双手给他看。小马哥也拿着手电凑过来，两人都皱了眉，而唐舞和那个中年男人则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咒印像是有生命的藤蔓一样，已经从手腕开始蔓延到了整个手臂，就像远古部族的图腾，神秘诡异。另一只手也有浅浅的像是不干净的脏东西粘在手上一样，不明显，可是却能看见。
　　“咒印一旦蔓延到了全身，你就真的会没命。”
　　我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问：“刚开始不是一个很浅的手印吗，怎么就能长成花儿的！”
　　“太子爷，重点不是它怎么长的，而是它一旦长满你的全身你就是死路一条，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你们不要一副我死定了的样子好么？”
　　陆绍棠给枪再一次换好弹夹，问道：“你是马家的传人，自然知道这鬼抓手要怎么解。”
　　小马哥一脸哭相：“六爷我真没骗你，我没见过鬼抓手啊！啊，我就看过书上讲过，我真没亲眼见过！”
　　“现在说这些顶个屁用！赶紧拿东西走人，你们一群大男人还没我一个女人清醒么！”
　　我背着唐舞翻白眼，你怎么能用女人来形容自己！你根本就不是女人！
　　“我刚才说过……”唐舞转过头来看我，我说了前半句就意识到后半句说出来也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没什么实质意义。如果说陆绍棠还能听我的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不同寻常，那小马哥和唐舞，甚至连那个半路加入的不知名的中年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听我的？
　　我边走边腹诽，突然一阵痛楚击中了我的胸口，穿心而过一般，我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人痛得连在地上打滚的力气都没有。脑子里闪过无数奇怪的画面，但绝不是因为疼痛产生的幻觉，那些画面就像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虽然它闪现的时间太短，像幻灯片一样，我却知道里面有什么人在做什么事。
　　太子，请当机立断，否则后患无穷！
　　王后言道，弑兄杀母，请太子快做决断！
　　这天下是你的！是你父王给你的！不是申家的，也不是宜臼那个孽种的！
　　“别逼我！你们不要逼我！”
　　“小峥，是我！是我！你看着我，没有人逼你！没有人逼你！”
　　我手脚乱舞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那种突如其来的疼痛就像是做梦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陆绍棠难得紧张地表情，我一定以为我只是累得产生了幻觉。我觉得手掌也疼，翻过来看的时候发现不知道怎么蹭破了皮，虽然面积不大，但是显得有些血肉模糊。然后我听到了类似人吞咽口水的声音，因为只有一点极短的发音，我觉得是我听错了，我的耳朵还没有灵敏到什么都能听见的程度。
　　手掌的一点点伤倒不需要包扎，只是喷了一点消毒酒精。唐舞走在最前面，我和陆绍棠走在中间，小马哥和那个中年男人走在最后面。前面出现了三岔路口，这里虽然被深埋地下，越往里走空气越难闻，再往里走就肯定需要带面具了。我们每人一个防毒面具，本来是够用的，可是半路中间加入的这个人没有，万一因为空气有问题而出事，那我们不是白救了！
　　“先等等，现在空气越来越不好了，我们先把防毒面具带上吧。”我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手电晃过去，突然想起一直都没有人问过他的名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觉得只是问对方叫什么应该没什么，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愣了一下，一脸惊恐地看着我。问个名字而已，至于跟见了鬼似的看我么？问名字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啊，这种人类的基本礼貌基本常识有什么不对么？
　　陆绍棠拉了我一把，把我拉到他身后，对那个中年男人说道：“好了，我们不能带你走。”
　　嗯？我不明所以地看向陆绍棠，这人都跟我们走了这么远了，要是能出去怎么能不带他出去呢？
　　“你，你们怎么又反悔了呢！我都说了我什么的东西都不要，你们都拿去！求你们带我出去！”
　　“你要我带一个已经不属于阳间的魂魄出去，开什么玩笑！”
　　我，我惊了！不属于阳间！魂魄！
　　小马哥一步跨回我们身边，面对那个中年男人道：“你不敢告诉我们姓名，没有说自己是什么人，是因为不能说！你知道我精通阴阳五行，你怕一旦说了，我们会用名字来控制你？不不不，你怕的是一旦你说了，就等于承认了你已经死了的事实！”
　　我觉得我又开始不明白了。
　　陆绍棠稍稍低下头凑到我耳边道：“这个人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皮肤青紫，面色更毫无生气，手脚虽然极力动作，但是明显有些生硬。最重要的是，他的瞳孔明显已经完全放大，正常人会这样么？”
　　“那小马哥怎么一点也不吃惊？”
　　“他没有影子，你没发现么？”
　　我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了，一股极致的寒冷从脚底直窜头顶。
　　因为我看见了，在手电的照射下，那个人身后的地面上，真的没有影子！
　　“不对，这完全违反物理学的原理！”
　　“韩少爷你真是读书读傻了！”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变化突起！喀喀喀喀的声音从周围四散而来，听声音就知道密密麻麻，数量之多，队伍之庞大。
　　只听小马哥大骂道：“妈的！是蝎子！快跑！”
　　我被这一喊整个人都炸了：“妈的往哪儿跑啊！”
　　“烧！”陆绍棠把我们包里唯一的一瓶医用酒精扔了出去，在围拢过来的蝎子大军中，一枪打在酒瓶摔碎的地方，火焰轰的一声窜起来，一大团蝎子也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我们都还没回过神，陆绍棠就大喊：“跑！”
　　我闭着眼睛，也不管陆绍棠要将我带到哪儿，在这里面想要保命没有比跟着陆绍棠更安全，而且就算明知前面危险重重，我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
　　当我实在跑不动的时候，陆绍棠也停了下来，我撑住自己的膝盖喘了大约一分钟才算是缓过气来，事实上我更愿意躺下来休息，但我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记得体育老师说过的话，当你跑完一个长途的时候千万不要坐下来。必须站着缓过劲来，不然就死定了。
　　“绍棠？”我这才站直了往前走了一步，这是一个带着浓郁西域味道的走廊，壁灯上的火焰不温不火的燃烧着，居然没有一丝晃动，仿佛它们刚刚才被点燃，一切都截然如新，千年的时光都凝聚在这里，时间不再流动，空气凝固。
　　两边的壁灯将人的影子照得纵横交错，越往前走，影子被拉得越长，眼前开始出现幻影，仿佛有黑色的影子在跳舞，可是我和陆绍棠的影子都没有扭动，出现了不属于我们的影子。我这时候才注意到居然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我们又遇见了那种东西了吗？
　　“什么也别想，跟着我。”
　　我牵住陆绍棠的手，再次闭上眼睛，决定从现在开始尽量不看不听不想。

　　伯儿，来，到母后这里来。
　　伯服，来，王兄在这里等你，来呀。

　　这是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是一个我不曾经历过又仿佛正在经历的时代，这也是华夏历史上统治时间最长的一个朝代。
　　未及垂髫的幼童说话还不甚清晰，手里拿着吃食伸向对坐少年的嘴边：“多多，吃。”
　　少年轻笑：“是哥哥。”
　　“蝈蝈。”
　　少年蹙眉：“是哥哥。”
　　“果果。”
　　少年莞尔：“罢了，伯儿乖，哥哥不吃。”
　　当未及垂髫的幼童开始能清晰地说话时，当年的少年已逐渐摆脱少年的稚气，越发俊秀稳重。
　　“不能叫哥哥，要叫王兄。”
　　“为什么？哥哥不好么？”
　　“因为，孤是太子。”
　　大周太子姬宜臼，东周平王，在位二十年，周幽王之子，母申后。
　　“王兄，你今天不能去见父王，他想放老虎来咬死你！”
　　“咬死我不正好合了你母亲和你的心意么，孤死了，你就是太子。”
　　“你在胡说什么！我才不要当什么太子！你听我的，他们真的打算杀你！”褒姒之子，后来的太子伯服，彼时还是一个清秀少年，他被保护的太好，甚至于一开始还不谙世事，他只想保全他最喜欢的兄长，但现实却并不完全如他所愿，直到死，他也没弄明白，真真是一个糊涂鬼。
　　“母后，我不要做什么太子，我不要王兄死！”
　　“废物！他不死，死的就是你！”
　　所有人都告诉他们，不杀彼此，就会彼此被杀。为什么！我们不是亲兄弟么！为什么一定要互相残杀！
　　“王兄，伯儿，真的没有想，害你。”
　　曾经的周幽王之子，太子伯服，未及弱冠之年却凄惨的死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荒凉之地。
　　“哥哥，你听伯儿给你吹一曲吧。”

　　这张脸，还有那张脸，这是，这是我的脸！
　　这是，这就像是在镜子里看见一个遥远时空的自己如何让成长，时间戛然而止在青涩的少年时代。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长的一模一样，为什么你们会长着同一张脸！”
　　“你最后是在这里么？”陆绍棠看着我，却又像是透过我看着别人，这不是看我的眼神，它更深沉，更幽远，更痛苦，也更爱。
　　他不是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