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GL》北冥之鱼

13、塞翁失马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宁儿，大考的事就先放一放吧。这段日子为了备考很是辛苦，好好休养休养，过阵子我还要去趟郁州，到时正好带你和天香一起去散散心。”
　　绍民低柔安慰的嗓音响起在驸马府绍宁的房间，轻抚上妹妹淡蓝儒衫的后背，又清瘦了不少，心中自是五味杂陈。是自己事先找到这次大考的评卷官——吏部尚书、太子太傅齐老先生，让“冯绍宁”的卷子落榜的。起初老尚书还诧异不解，手足同胞，怎能不相互扶持反而排挤，难不成人人称颂的驸马丞相也妒贤嫉能？听绍民说明来意，一番苦心倾诉这才恍然大悟，点头称是。驸马的面子不能不给，况丞相统领朝野上下、总宰文武百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言出必果，不若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宁儿才学出众不在我之右，人所共知。功名利禄过眼烟云，我知道宁儿生性清高，不会放在心上的。嗯？”嘴上虽是这样说着，却知道这一下对绍宁打击影响颇为不小。个人失落暂放一边，单是通济堂馆长落榜这一件就要背负多少议论品评。绍民心里丝丝作痛，目光怜惜，也只能忍痛坚持，尽量掩藏起眼神中的愧疚不安。
　　“哥啊，不要紧啊，你去忙吧。”妹妹终于开口了。抬望眼处，挂着一抹浅笑，却难掩眼底那一层失落。
　　冯绍民轻叹一声。好吧，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好。又能多说什么呢，再多的安慰话语此时也只能显得多余而尴尬。轻踏出屋，反手带上了房门。

　　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绍宁“唉”地一声长叹，双手抵住额头，无力的伏在案几上。一股股心酸伴着懊恼自胸口袭来，最后连眼眶竟也涌上两圈红漪——唉！怎么会不中呢？！绍宁用力吞咽着翻滚上涌的苦涩，叫我该如何向她说？……呵，怕是没脸再见她了！
　　胸口难过得发疼，连空气也闷得窒息，就这样混混沌沌趴在桌上，不知过了几刻，隐隐约约闻得几声叩门声响，绍宁恍惚直起身子，房门没有锁，有人轻轻推门而入。是熟悉的男子的声音：
　　“绍宁。”
　　——齐子游。
　　“子游兄？”绍宁赶紧整了整容装，起身相迎。“唔，快请坐！”
　　绍宁？齐子游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抬头见绍宁脸色不甚好看，眼底隐隐薄雾略现，心中有数是大考的事，自己也正是为之而来的。
　　斟酌再三，还是开口安慰道：
　　“绍宁，其实我倒觉得现在这样子没什么不好，你还是做你的馆长，传道解惑、教书育人，闲来还能与我云游四方，落个逍遥自在。所谓‘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嘛！这样说来，不中更好。”
　　绍宁宽和一笑，好友心意，岂能不知。而自己又岂是贪图富贵名利之人。只听齐子游还有下文：
　　“我知道先生为人清明高洁，此番赴考肯定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许是为了驸马，许是为了——什么其他人吧……呵呵，先生恕我年少多言。先生不像子游，子游贪玩，是个游手好闲、心无大志的人，这一生只图无虑无忧、自由自在；先生忧国忧民，秉性使然。可是，子游真的舍不得你，我不想你去考什么状元做什么官，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像现在这样，品茶饮酒、游遍九州，绍宁——”
　　说道动情处，齐子游伸手握住绍宁的手，紧紧攥着。
　　绍宁蓦然一惊，咳！口里应着，我知道，我都知道。尴尬处，不知如何抽出手来。可是齐子游对她的情意，她却不知道……
　　就连齐子游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冯先生有着这样的——依恋？明明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导师，明明就是两个人皆为男子……可是为什么这个男孩子如此的儒雅谦和、顶尖俊俏，为什么自己见到他总是感到自惭形秽、又忍不住那样企盼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这到底算是什么感情？
　　明明那一夜路过书房外，偶然探听到父亲与驸马的对话；明明知道他倘若不中一定会难过失落，明知内情却不愿阻挠揭发……这算什么知己友情？

　　正在焦灼时，一阵杂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清楚的叩门声敲醒齐子游也拯救了绍宁，两人慌忙拉开了对于男子间来说实在过于亲密的距离。
　　“请进。”伴着绍宁的清雅嗓音，房门被开启，屋外数人，二人定睛瞧望，潞王携小王爷东方瑞在绍民指引下来到房外。
　　绍宁赶忙起身施礼，“绍宁见过潞王、小王爷。不知王爷和小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齐子游也跟着起身，“子游给王爷请安！”
　　“哈哈！绍宁不必见外！子游也在啊~~~”
　　潞王一脸红光，健硕豪迈不减当年。“正好人全。绍宁，多日不见，我携瑞儿来探望探望你。另外，三日后，小女咏宁比武招亲，本王是特地来送请柬的。”说着从怀袖内掏出两张大红柬子，递与绍民、绍宁，每人一张。二人瞠目一惊，险些失礼，赶紧接过请柬，翻开一瞥，烫金的颜楷字字真切：
　　月曜潞王府咏宁郡主，年方二八，温婉贤淑，妙龄待嫁。愿招天下英杰，无论出身，胜者为婿，一诺千金。八月初八，即为良辰，比武招亲擂台定于月曜都城涵阳潞王府。
　　下有署名金印。

　　二人见之一阵目眩。只闻得潞王朗声笑道：“绍宁，一定要来啊！”
　　闻着哑然。
　　“绍宁，小妹带我捎个话给你，三日之后，潞王府擂台待你得胜而归！”东方瑞上前一步，单臂扣上绍宁肩头，一股无限嘱托的阳刚力道瞬间传遍周身。又转过头对一旁的齐子游，“子游兄也一同前去罢！”
　　齐子游呆呆地点了点头，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