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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星光 ...

  •   我一直很爱惜身上的黑色长袍。
      这是老师去世后我从一位亲人那里得到的馈赠,他居住在见不到阳光的地方,却有着异常温柔的美丽。
      美丽的,温柔的,坚定的力量。
      让我想起老师,想起他为我念过的每一页故事,想起他牵着我走过的每一步路,想起他夜里为我唱过的歌谣,想起午后甜蜜的下午茶。
      我穿着这件长袍凭空落在处女宫的双树园,反正基本上我在这个道貌岸然一肚子坏水儿的家伙跟前没什么秘密,这种早就让他知道的事情没必要藏着掖着。
      不过一登场就踩在他正摆出来晾的经书上,我跟沙加的命运金线上到底打了多少个死结啊。
      沙加抬起眼扫了我一眼,从手心里抽出一百零八降魔佛珠就往我脖子上套,我们两个站在沙罗双树园里展开了佛祖会不会对雅典娜地盘上的几本毁在无心之过下的经书降下雷霆之怒展开了大讨论,沙加捏了捏指头,突然间换了话题。
      “你不该留在这儿。”
      “那我要去哪儿?”
      “你们不是在打赌吗?”沙加捏着我的肩膀把我转过身去推出门外,“我总是在这里的,可你现在要到别处去。”
      我在青铜门外转来转去,可是沙加再没有打开这道门。
      他从来都是个固执且通透的人,比如现在,他知道我想要走过十二宫的台阶,去往那个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去见那个只是念诵名字都会在唇边泛起鲜血的人,只是我总是缺乏勇气。
      所以他推我出来,说,我该去别的地方。
      推开教皇厅大门的那一刻,我在寂灭的黑暗中回首仰望满天沉默的星辰。
      是爱琴海心碎的颜色。
      大厅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气息。
      我对这里的一切是多么熟悉,熟悉到十三年后依旧刻骨铭心。
      掀开猩红色天鹅红厚重的帷幕,我闻到红酒馥郁的香气幽幽散开,撒加坐在宽大的石桌后面,星子的光辉透过落地的窗洒进来,照见他蓝色的发蓝色的眼蓝色的微笑。恍惚间仿佛回去过往的时光,他站在十二宫的台阶上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握住我的手说,好孩子的祈祷一定会被实现。
      那个时候我是多么的喜欢他,这些年我们分别离散,原来我始终记得他。
      我绕过石桌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凉的像冰,手心却热的像着了火。他握住我的手的轻轻捏了捏,低沉的声音徐徐漂浮起来,就像爱琴海酒绿色的浪涛。
      他说,怎么又瘦了。
      那一瞬间我几乎不能自己,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他,这么多年,他究竟哪里去了?
      “我在等你回来。”他亲吻我的指尖,大海的浪涛简直要将我溺毙在里面,“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坐在铺着厚厚羊毛地毯的地上,在撒加的膝头趴了一夜。他抚过我的长发,絮絮叨叨地说起阿鲁迪巴下到八岁上到八十岁女人缘好得出奇,迪斯马斯克的自闭好像完全到了人类不能抵达的异次元,艾欧里亚年纪不小了可还是没有恋爱,米罗还是十几年如一日的缠着卡妙都不知道被冻了多少回,修罗的手艺越来越好每次出门都有饭店要挖角。
      他的声音碎碎落下来,美酒一般醇厚。
      “沙加说你去找过我。”清晨到来的时刻,我仰起头看他染上黑色的长发与猩红的眼,凄厉的气息盘旋不去,我却只是趴在他的膝头,黑色的长袍叠着黑色的法衣,皆是暗绣精致的纹路,皆是黑夜里蒙昧的悸动。
      “我是去杀了你的。”黑发红眼的撒加对我说,我们面对着面,双双嗤笑起来。
      他要去杀了我,而我还活着。
      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侍从走进教皇厅掀起帷幕之前,我对撒加说,白羊座的圣衣已经交给了KIKI。
      撒加好像被吓了一跳,转过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我,最后也只是微微弯了嘴角。
      只是一个表情,我看到他海蓝色温柔的笑靥。
      好的他,坏的他,背着我许愿的他,杀死老师的他,终归都是撒加。
      英雄也好,史诗也罢,统共不过悲剧收场。
      这是一场人与神的战争,结局注定,内容过场,不过是一出盛大繁华的演出。
      隔着帷幕,撒加对我说,女神带着她的青铜们来了。
      我趴在椅子上懒懒地晒着太阳,长久地注视着地面转动的阴影与黑色衣衫暗昧不明的分界,并没有说什么。
      “你的弟子在第一宫,不担心?”
      我拒绝回答这么没有水准的问话。
      “……你会为她而战吗?”
      “我已经不是黄金圣斗士了。”我打断他的话,伸开手指去捕捉空气中掠过的尘埃,“我不会为她而战。”
      “我只会看着你。”
      塔楼上点起幽蓝的灯火,我看到属于神明的力量在天际剧烈燃烧,四颗暗淡的星子冲入KIKI守着的第一宫。
      他们停了下来。
      我几乎要为我小小的弟子拍手喝彩。我那善良的孩子,他并不知道他的先生是多么虚伪疯狂的人,为了一个赌注回到这个杀机四伏的地方,让他一个人面对无常的神明无常的命运。
      他是还未长成的白羊,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用一个小时和修理一新的青铜圣衣在我的赌注上增添了那么大的砝码。
      “帕米尔的高原,大家说,在那里举行天葬的话,灵魂能够去往天堂。”我突兀地掀开帷幕,空荡的大厅中只有带着三重冠的撒加,我伸手扶住青铜沉重的面具,用脸颊去贴合冰冷无情的金属,“我们用神的生命来打赌,死后肯定会下地狱的。”
      面具下的他笑出声来,点着我的心口说,赌注从来都只是他的命而已。
      跟我有何关系。
      雅典娜的青铜经过放水的金牛宫,穿过迷幻的双子宫,杀死了我几乎忘了容貌的迪斯马斯克,艾欧里亚败得情理之中,连沙加都稀里糊涂的被绑去了异空间。
      “你很喜欢看沙加出丑?”
      即使隔着面具,我也能感受到撒加饶有兴趣的注视,我坐在桌子上严肃地反驳他:“他生来就是个喜剧。”
      撒加摘下面具递到我手中,海蓝色的眼睛弯弯笑着。
      到底哪里好笑了,这个疯子。
      “小家伙,你不适合黑色。”红色眼睛的疯子滑过我柔软冰冷的衣袍,他指着外面暗沉的天光对我说,他要用第一缕照见胜利女神的晨光为我做一件衣裳。
      这要我说什么好呢,我亲爱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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