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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四·圣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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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顿了顿足,眼眶中竟有酸涩之意。这耗子有多别扭他自然是知晓的,甚至,在旁人眼中,白玉堂连笑容都很少。
他是不一样的。所以,很多时候,那人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在自己面前折了面子。然而更多的时候,却是他冷着神色带着些许霸道些许嚣张的态度别扭地表达着对自己的温柔与关怀。
这样明亮而不带一丝杂质的通透笑容,他有多久不曾见到过了……就像是一道光,让人苦苦追寻却又永远无法企及。
——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交换这样一个笑容,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保住这道光芒。
展昭低眉微笑,唇际的温和弧度一如春风,暖了观者的心。
那个笑容不似白五爷最最最鄙视的那种在他看来虚伪至极的神情,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看在眼里,竟让他也跟着由衷地快乐起来。
又或者,他们本就是一心之人,只要对方欣喜,他便快乐。
展昭俯身,在他唇上轻轻碰了碰。“没错,我会保护你的,所以——”所以你可以安心地休息,暂时驻留在我身后。
白玉堂微微偏过头,不去看他,“笨猫,你忘了你自己身上还有伤么?这三天就好好休养,等消息上门就好了。”
展昭无奈,这耗子儿啊……
如此便过了十日。
白家二十影卫陆续全到了襄阳,展白二人的行踪几乎是被监视起来的,所以他们搜集而来的情报全都通过非一般的方式交给二人。莫若卿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再不曾露过面,问影卫,得到的答案却是暂时保密。
颜查散上任的日子是五月初五,因为颜查散是白玉堂新认的义兄,白玉堂还特地请了四个哥哥去护送他上任,他自己则和展昭一起去襄阳查探。
当然他死也不会承认他这样做其实是有一点私心的,绝杀令下达,那猫儿要比颜大哥危险得多,更何况……更何况他还想与那人多些单独相处。
然而这样的日子终究是要有尽头的。
这日是四月甘七,展白二人正吃着午饭,却被衙役叫回了府衙。
圣旨来得丝毫没有道理而又十分突兀,内容是急召展昭回京,没说是因为什么,连口气都不像是那素来温和的赵祯。然而这圣旨的的确确是真的,展昭虽心下疑惑,却也只得接旨。
细细叮嘱了那白耗子一定要谨慎行事,自己前些天送出的信应当很快就会有回音,与他关系较好的那些武林高手不少都会在这几天来到襄阳,千万不要逞强只身涉险。
——尤其是那个听影卫说藏有赵珏通敌的盟书和记录朝内参与谋反的人员名册的冲霄楼。
得知此事的时候,白玉堂清楚地看到了展昭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霾,虽然转瞬便换回了温和笑容,却还是让他无法释怀。
但他还是应得很好,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沉闷的感觉,仿佛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在他们身上。
临行前展昭放烟花叫上了莫若卿。那人听说有圣旨急召展昭回京,竟没有丝毫的惊讶,就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莫兄似乎早有预料?”回京路上,展昭尝试着问道。
莫若卿双眼微合,唇际浮现出一个淡淡疲惫浅浅缅怀的笑。
“有人告知。”
他没有提那人是谁,——是谁知晓他大多的计划,又是谁,以身犯险,不为江山社稷,只为一人。
他只知道,那个人,有着不得不忠诚的理由。
开封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的多。
一进开封城门,展昭眼前就是一片民生哀怨。问及原因,竟是包拯被因为王钦一案迟迟未破,被革了职,如今开封府由原刑部的罗大人暂时管理。
展昭一听就急了,带着莫若卿就飞奔回了开封府。
“展大人你可终于回来了啊……”王朝涩着嗓子悲悲戚戚。
公孙先生将他领进屋中,压低了声音道:“这两天八贤王来过,他说皇上这几天都称病没有上朝,也不让探见,皇宫的把守比往常严了许多。学生怀疑宫中可能有变。”
展昭愣住,这不是可能有变,是肯定出事了吧……可是如果真是他所想的那样,有人控制了赵祯,为什么还要叫自己回来呢?
是有恃无恐,还是单纯想让自己远离襄阳?或者说是要他与白玉堂分开,然后逐个击破?
展昭无意中看向腰间,怔了怔,心里突然想到那姽婳……姽婳是自由杀手界的一,虽然武学造诣不及心无名与花折枝,但也应当不比自己差多少吧,如果是她,应当是能做到自由出入禁宫的吧。
如果真的是她,那耗子儿在襄阳一定是很危险的,但愿他这回能稳重一次,别识破了大招数却栽在了小计俩里。
锦毛鼠心比天高,虽长着一颗九窍玲珑心,却常会因了这骄傲硬生生跳进明明看到了的坑里。像是挑衅啊激将啊调戏啊这样不入流的招式,往往是最能将他套住。
“对了展护卫,你……你有未婚妻吗?”展昭和白玉堂之间的情愫在连他们自己都不曾感觉到的时候,公孙策就已经看出了,只是不知道该纵容还是反对,于是干脆顺其自然。
展昭愕然,“没有。”
公孙策皱眉,道:“几天前丁氏双侠和丁月华姑娘来了,说展护卫是丁姑娘的未婚夫,定下婚约已有两年却迟迟未曾迎娶。丁家似乎是一代将门,包大人以为是真的,就按照他们的意思上书给圣上请求赐婚,搁置了两天之后,圣上不见人了,话却传了出来,把婚期定在了五月初五。下一日包大人就被革了职,以办事不利的缘由被押入了开封府大牢。”
展昭呆住。
赐婚……丁月华……
那个,也能算是订婚么?
那是两年前,展御猫被耗子约到了陷空岛,意在拿回三宝。去见五义之前他先到了茉花村,拜见了丁氏双侠,却被留下与丁家清清冷冷的小妹比了场武。当时为顾及女儿家的面子故意认了输,结果削掉丁月华一只耳环的事情被揭穿,硬是说他赢了比武招亲,要他换剑为媒。他自知对月华无意,便以用惯了巨阙为由推拒了此事。而后两年,与那白老鼠相知相惜相爱,竟是几乎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当时给丁家留面子不愿直言拒绝,难道他们竟是听不懂个中深意么?
湛卢是柄好剑,可终究不是他想要的。
等等……湛卢?展昭一惊,突然想起来那柄姽婳剑可不就是湛卢吗?虽然剑身被涂成黑的了,但剑鞘上的云纹的确是……还有姽婳的容貌,现在想想,可不就是像那丁月华么!茉花村离陷空岛那么近,白玉堂自然是见过丁月华的。
只是,那姽婳与他所见到的丁月华完完全全是两种气质,一个娇柔,一个清冷。若是同一人,这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些……
展昭突然很想见见那个传说中的狂刀,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教导出无可匹敌的心无名,和如斯心计的姽婳。
只是,他终究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