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轻罗小扇

27、征途

　　清明时节雪霁冰消,一辆颇为简朴的马车颠颠簸簸得飞驰在无人的小径之上，车后数骑并驾齐驱，忠心得护卫在后。一阵悠扬的琴声细细围绕在马车四周，仿若沉沉的呢喃低语，缱绻缭绕于心头，闻声让人顿感心定神闲。
　　车内，沐涧凝靠在展少棋肩头小寐，微微扬起的嘴角让身旁的展少棋欣慰不已。近来，为了八皇女的死，圣皇帝的驾崩这些接踵而来的大事，似乎很久没有看到她真正放松得入眠了。即便很是担心，却沮丧的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无法为她分担。
　　展少棋轻轻叹息，伸手拨开贴在她脸边的碎发。
　　“师兄认为此行我们成功的机会有几成？”嘉若一边抚琴，一边淡淡得凝望着展少棋。
　　展少棋瞬间有些凝重，“即便我明白她的想法，可凝儿决定得仓促，至今我仍感觉有些不妥。”
　　“你是指她不该亲临前往？”
　　“赤氲门的异心昭然若揭，若是凝儿有了什么闪失……”展少棋微微颔首，顿了顿又迅速补上一句“骆兄深谋远虑，竟然也同意她前往，这点也让我颇为不解。”
　　嘉若才要开口附和，冷不防地对上沐涧凝缓缓睁开的双眸，笑着道“骆兄对她一向惟命是从，爱护有加，又怎会拒绝她的要求。”
　　沐涧凝抬眼瞪他，咬著牙根道“谁说这只臭狐狸惟命是从了？分明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斤斤计较，心胸狭隘，趋炎附会，忘恩负义，刻薄阴险……”
　　“喝 ,骆兄还真是罪不可赦。”嘉若嗤笑着停下了抚琴，正了正神色又道“你和骆兄是不是另有打算？为何只带了这么几个人，这太不寻常了。”
　　沐涧凝轻嗯了声“虽然赤氲门动作频繁，行事张狂，可目前我并不想和她们撕破脸，毕竟母皇方才过世加之八皇女和十皇女的那桩事，政局不稳，贸然敌对，可能于我们有害。所以我只是带了几名他挑选出来的亲信。”
　　“万一赤氲门索性趁此机会，挟持你危及朝纲，那又如何？”嘉若蹙眉，表情是极度的不赞同。
　　沐涧凝顿了一下“这的确很有可能……”
　　展少棋一听，才要开口。沐涧凝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道“骆子书他临行前派遣了一队人马远远的随在我们之后，万一有什么不测 ，也会及时进行援救。”
　　展少棋眉宇深锁，“先礼后兵？”
　　沐涧凝点点头，安抚似的冲他笑了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展少棋与嘉若相视了眼，随即松下了眉头，“也是。”
　　“不知道圣琴这么久以来可一切安好？”沐涧凝牵强笑着说道，眉宇间尽是深深的自责。
　　嘉若拍了拍她的肩膀，才要开口安慰，却听外头的侍卫的声音“启禀主子，天色不早了，不如找家客栈安置吧。”
　　展少棋望了望沐涧凝“凝儿，圣琴好歹也是瑶瑟山庄的少庄主，赤氲门目前定是不敢对他不利的，放心把。”
　　“师兄说的不错，今个儿还是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嘉若赞同得颔首，说着掀开车帘对外头的侍卫道“去开两间上房，顺道儿去给马喂些粮草。”
　　“是。”

　　是夜，沐涧凝倚着窗棂，痴痴得望着高悬于空的桔子瓣似的月亮和满空的繁星，顿时那颗颗星辰似幻化成那人目如漆星的美眸。思及他离开的那一幕，她握紧了拳，缓缓阖上双眸：圣琴……
　　“凝儿。”
　　沐涧凝蓦地回首，冲着来人抿唇一笑，迷人的笑颜让展少棋顿时移不开眼。
　　展少棋悠悠走近，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话语中淡淡的苦涩让沐涧凝顿觉内疚。她详装哀怨得瞥了展少棋一眼，转而把手伸出窗外，呐呐道“我在想为什么美丽的东西总是离我那么得遥远。”
　　展少棋好笑得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不远处的山坡上，展少棋双手环胸卓立在草地上，嘴角含笑得望着一脸欣喜的沐涧凝。
　　“表哥你看，我好象可以摸得到月亮呢。”沐涧凝漾满足得笑靥，回头冲着展少棋高兴得喊道。
　　时间长了，见沐涧凝丝毫没有厌烦的样子，展少棋索性坐了下来，沉静得凝视着她一团高兴的模样。

　　“表哥你知道么？我们那里啊，空气污染严重，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想要看到满目的星辰更是难上加难。如今，我可算是失而复得了。”
　　展少棋嘴角含笑，不语，只是轻柔得理顺她吹乱了的黑色发丝。她总是如此容易满足，有时单纯直率，有时却敏感贴心，这样的一个女子，他竟然能够陪伴左右，夫复何求？他一把拥沐涧凝入怀，让她贴在他胸前，听着他不复沉稳的急促心跳，永世只为她跳跃。
　　沐涧凝嫣然一笑，顺势依偎进他怀抱。他的怀里总有种让人很安详、清新的味道，她专注地凝视他的侧脸半晌后才又伸手点着一颗星星，喃喃低语“表哥，你看到天上那颗很亮的星星了么？”
　　“恩。”展少棋轻应了声，等她继续。
　　“那是北极星。”沐涧凝嘴角不免漾起笑痕，“它旁边的那颗就是狮子星。”沐涧凝停下来，抬眼凝望着展少棋“表哥你知道么？狮子星旁边，总会有北极星在默默守护着，不管真正的距离有多远，它们却是永生永世得相依相伴。而表哥，永远都是我的北极星。”
　　展少棋微微一震，复而又紧紧抱住了沐涧凝，仿佛要把她揉入骨血似的。
　　唇畔浮起满足的痕迹，闭上眼，沐涧凝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种微含痛楚却让人从灵魂深处的寻觅到幸福踪迹的感觉当中。
　　清朗的月光下，展少棋的脸色也同月色一样素白无力，唇畔间却只有笑弧而不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