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轻罗小扇

19、理政

　　寂寥得仿佛时间也静止了一般，沐涧凝无措得环视着四周，漆黑如墨的夜里，忽而风声骤起，远远得有个人影，默默得站着，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是谁？”沐涧凝摸索着走近，那人的面容也渐渐清晰起来。
　　“表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那里？”
　　展少棋静默得凝视着她，两泓深潭的双眸盛载着太多的情绪。
　　沐涧凝神色一紧，上前了步，想要抚平他紧蹙的眉宇。却在就要触碰到他之时，展少棋后退得挪了一步，深深得望了她一眼，继而转身离开。
　　沐涧凝直觉要追去，却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迈步，两人之间始终隔着段距离，如同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表哥……表哥！” 沐涧凝着急得想喊住前方疾步离开的人儿，展少棋走得坚决，没有丝丝停缓，沐涧凝只得无奈得看着他颀长的背影逐渐消失于林木间。
　　“表哥，别走！”

　　“皇上！醒醒，皇上……。”
　　沐涧凝木然睁开了双眼，明黄的床幔印入眼帘，沐涧凝吁了口气，原来只是梦境而已，视线转向了床边的宫女，凝视了数秒才惊觉是已然着上了宫服的紫苏。
　　见沐涧凝望向她，紫苏停下为她敛汗的动作，眼底熟悉的揶揄让沐涧凝不由感到些暖意。
　　“主子连睡梦里头也不停喊着表少爷的名字呢，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寐？”说完猛眨眼睨着她，一脸无辜。
　　沐涧凝脸一烫，横瞪了她一眼，“紫苏你的嘴巴倒还是这么利索，赶明儿替你找个人，也让你好好寐一下。”
　　“主子就别折腾我了，紫苏愿意一辈子伺候主子和表少爷。”
　　沐涧凝听到展少棋的名字，想起方才的梦境，不由得楞了楞。
　　转眼瞧见紫苏颇具意味的眼神，“好了，不和你闹了。”
　　“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准备上朝了。”外头的女官似乎也听到了室内的动静，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一句话把紫苏整个儿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垂着脑袋，守礼得退了一步，静静得立在一边。沐涧凝见状，顿时明白了几分。
　　“知道了。”回应完了外头的“催促”。沐涧凝坐在床沿，一把拉过紫苏的手，道“这里把我当主子的人太多了，那样的恭维谦卑我不想在你身上看到，我们一路走过来，早就像朋友了一样不是？在外头，我们是主仆，没有人的时候，我们还像过去一样，好么？”
　　紫苏慢慢抬起头来，眼睛闪闪的，尔后很是郑重得点了点头。
　　沐涧凝顿觉欣喜得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跑到梳妆台边，“紫苏你快来帮我整理一下……时间来不及了，还好当女皇没有打卡机。”记得以前就见老妈每天风驰电掣的打卡生活，这一幕也几乎让当时的她失去对未来工作充满了恐惧。自由惯了的她，今后难道也要天天被这个死机器控制？所幸，她的第一份工作，咳咳，当女皇虽然有定时的早朝，但是，这里没有打—卡—机，迟到一些应该也不会有事吧。想着想着，沐涧凝不禁舒了口气。
　　“大胩鸡？是一种鸡么？主子想吃？奴婢吩咐御厨去做。”紫苏楞头楞脑的问着，手里的动作却没有一点延误。
　　沐涧凝回头，无语得望着她半晌，继而猛得喷笑出来，“是啊，……是啊，是一种很特殊，很特殊的鸡。”
　　见沐涧凝笑得夸张，紫苏也明白自己准是猜错了，横了她一眼，紫苏干脆直接忽视，继续手脚利落得帮沐涧凝张罗着早朝的朝服。
　　沐涧凝浅笑漾深，这样才对。她可不想自己走到哪都看到一副棺材脸呢！只是，刚才那个梦到底是？也许真的是日有所思导致的吧，毕竟，自己娶了易画，最先对不起的就是他了，如果她是别人，也会鄙视自己，她怎么看都是一个为了权势抛弃旧爱的势利女子。
　　唉！

　　早朝果然如她预料一般无聊，她坐在凤椅俯瞰众生，乌黑的人头只让她想起了一句话“高处不胜寒。”
　　想着不由想起登基那天的险象，沐涧凝看似微笑得默默苦笑，这个约莫着也不过是个开篇序幕，以后的麻烦事也定是不会少的，或许她应该应征些贴身保镖，就像明星四周的那种，黑熊般的人物，一定要戴副墨镜，塞个小麦可风，专业的装备一定不可以少，不管里子怎样，至少表面上也得装得像个冷酷杀手不是？
　　想着想着，沐涧凝不由嗤笑出声，她还真上了劲，这里哪来的眼镜和麦克风呀！

　　“皇上……。”底下传来骆允的声音。
　　“恩？讨论出结果了？可以结束了？”沐涧凝旋正了正神色，转向他问道。
　　看到下面的官臣瞠目结舌的模样，沐涧凝也知道说错了话。有点尴尬得又转向骆允，眼神里透着企求。
　　骆允扬起那抹招牌的狐狸笑容，弓身道“皇上认为十皇女易菲雨该如何处置？”
　　沐涧凝呆了呆，抿唇不语。就算骆允不提点，她也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何况古语也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说，她理应是被处死才是。可是，想起病弱的女帝，沐涧凝渐渐不忍起来。她已经死了一个女儿了，如果连易菲雨都死了，接连痛失二女的打击，她能承受得了么？
　　见她又陷入了莫名的沉思，一个女官不禁出声提醒道：“皇上。”
　　沐涧凝眉头揽了起来，烦躁得挥了挥手，“让我……朕再考虑考虑，今儿就这样吧，退朝。”
　　也不顾底下的人是怎么想的，沐涧凝只想逃，逃开这些探视的眼睛，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好好思虑下关于易菲雨的问题。

　　下了朝，沐涧凝一个人苦恼得趴在园子里的石桌上晒太阳。和煦的阳光悄无声息得洒覆在她的周身，反而让沐涧凝泛起了春困。猫着身子，沐涧凝低低咕哝了几声，懒洋洋得装起了死尸。

　　没多久，来人拦住了想要唤醒沐涧凝的紫苏，悄步脱下了外衫，轻轻覆盖在了沐涧凝身上。

　　沐涧凝挣扎了片刻，眼皮渐渐撑起了些，见是展少棋。她俏皮的吐吐舌头，继续趴了回去，懒懒“表哥……你怎么来了呀。”
　　展少棋浅笑着凝注着她“上朝很闷？”
　　“是啊……闷死了。”沐涧凝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冲展少棋感激得一笑，继而无奈得叹气“真搞不懂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想做皇帝。”

　　“因为站在了最高处你就拥有无双的权利和地位，这对惟权至上之人是天大的诱惑。”闻言，沐涧凝与展少棋皆回头望去，见骆允未褪下官服，沐涧凝明白，他是特地来寻她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个活儿也不是人干的，唉，说吧，找我什么事？” 沐涧凝端起茶盅来浅啜两口，清清喉咙道。

　　“无妨，先喝茶。”骆允端起女官刚奉上的茶盅，浅浅一口，神色淡然自若，想必不是大事儿，或者就是机密不便外言一类了。
　　沐涧凝也懒得催他，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得和展少棋话起了家常，有说有笑得一团高兴。兴致之处，沐涧凝站起身来，手舞足蹈得比画着，大笑着。身旁的两人也是忍俊不禁，笑意迭出得望着她快乐的模样。
　　忽而展少棋忽地神色一变，沐涧凝见状便打了住，歪着脑袋疑惑得望着他，只见他恢复了一贯淡笑的模样，而骆允也是老神在在地保持笑容可掬的翩翩佳公子风范，他会意得望了望小道深处，“靳兄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道儿品茶浅谈？”
　　沐涧凝惊诧地“咦！”一声，“郁离也来了？”
　　见不远处慢慢一个红色的身影步近，正是那个终日闷在房里耍孤僻的靳郁离。
　　待他近了些，沐涧凝喜孜孜拉过他，见他依旧低垂着脑袋，怕是他个性内向，害羞了。
　　“最近忙着些登基的事儿，几乎都没怎么去找你，你还好吧。”听到登基二字，沐涧凝明显得看见他微微一颤的一瞬，虽然疑惑，却也不一为意。
　　“你啊，还是这样子，老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这样对心志发育是非常不好的，知道么？” 沐涧凝一边像个老嬷嬷似得念着他，一边递了杯暖茶给他。
　　靳郁离抬起头，微粉的眸子像蒙着层淡雾，他微微一笑，低低应了一声“恩。”
　　“乖。”
　　沐涧凝满意得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却忽略了身旁另外两人略略暗淡的眸子。
　　“诶，今天好巧呢，几乎都到齐了，好象就差了小十四嘛。”沐涧凝挨个望向了3人，笑得不亦乐乎。是的，她喜欢热闹，她就是希望大家永远这样幸福得呆在一起而已。
　　“亏你现在才想到我。你们几个倒是好，一道儿出来晒太阳，就拉下我一个在屋子里等发霉。”声音轻灵若山泉，清澈圆润。
　　瞧着噘着嘴，迳自坐下的易画，沐涧凝先是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回头见紫苏有些骄傲的模样，也了然于心，定是紫苏贴心，私下去唤了他来。十四欢快的模样与前些天愤懑的模样大相径庭，想必也是怕她担心，才如此的吧。虽然他霸道，幼稚，却也有难得体贴的一面。
　　沐涧凝见他鼓起了可爱的腮帮子，轻轻一笑，半真半假的抗议道“还是怕你十四爷怯寒畏冷的，怕冻坏了你的身子不是。”说着还斜眼瞥了瞥他至今厚实的外套，眼底满是笑意。
　　易画生气的瞟她一眼，不以为然地哼了哼，闷闷得喝茶，忽略之。身后的人陆续退到了一边。
　　沐涧凝这才注意到了这些衣着鲜少的男子，“他们是？”
　　“他们是我的内侍。”易画虽然恼着，却也是小孩子脾性，说变就变。
　　“内侍？”沐涧凝好奇得望着那些身材纤瘦的男子，忽然眼睛一黑，听道“不许你看，就算是你瞅中意了也没用，他们都是净过身的了。”孩子气的声音，沐涧凝连手指头都不用掰就这样是小十四的声音。
　　沐涧凝弯著唇一笑，轻轻拨开他的手，“太监呀。怪不得，原来真的太监是这副模样的呀，不过这里女尊，没点太监也不对，不过还真是开了眼了。”
　　一桌人都不知道她一个人嘀唧咕咕在念些什么，皆迷惘得望着她。
　　她呵呵讪笑，倏地贴近了易画：“小画儿刚刚是吃醋了？哎呀，小十四你就别狡辩了，解释就是掩饰听到过没？”一句话让易画的粉脸瞬时成了只苹果，还是只蛇果。
　　瞧着他恼羞的模样，顿觉有趣得紧，沐涧凝禁不住捂唇窃笑不已。
　　“谁……谁吃你……！”见沐涧凝一脸的贼笑，发誓不再上她当的十四学乖了把口里的话整个吞了进去，转而调戏似得勾起沐涧凝的下颚，一副吃嫩草的老色鬼的模样，“那你怎么补偿我呀，干脆让大爷我亲一口得了。”
　　沐涧凝万没想到小十四也有倒打一耙的时候，瞬时整个人呆楞楞得被十四成功偷了个香。
　　转过神来，沐涧凝瞪着十四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面子一失，顿时有些羞红。
　　她逞强得装作大大的不以为然，回首望着一桌子神色各异的众人，沐涧凝心虚地瑟缩了一下，遭了，她怎么会在大家面前就和小十四没有节制得玩闹了起来，那一幕看起来估计是像极了调情。暗暗扫了众人一眼，沐涧凝无声的哀叹“这次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