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靠近》时间煮雨

9、太过相似

　　与欧阳缺分开后，夜辰玉便一路失魂落魄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但是还没走到房门前，就远远看到了在长廊尽头等候多时的侍女。
　　没记错的话，这个侍女就是白天的时候带走慕辰长孙的那个，她好像是欧阳残的贴身侍女，叫晚香。
　　见到夜辰玉出现在视线里，晚香毕恭毕敬的小步迎上来，在她面前微微行了个礼，低着头小声言道：“夜小姐，少主请你去他的房间。”
　　夜辰玉静静地望了她一眼，点头应道：“我知道了，这就随你去。”
　　晚香朝她温柔的一笑，背转身向长廊的另一侧走了几步，又转过来迎着夜辰玉，言道：“这边。”
　　欧阳宅呈回字形排布，越是重要的房间就越在中心地带，而欧阳残的房间，则是在整座宅子的正中央，和欧阳夫人、现任王的房间在一个圈内。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到达了欧阳残的房间，随之同时而来的，还有一阵慵懒靡丽的紫檀木的香气。
　　晚香走到紧闭的门前，等着踱步在她身后的夜辰玉到门前，然后，扣响了门沿，声音清越的言道：“少主，夜小姐到。”
　　屋内仿佛是很远的地方传来欧阳残柔和的声音，轻轻地道：“请进。”
　　晚香替夜辰玉打开了门，随后便退到一边等她进去，待到夜辰玉迈进欧阳残的房间内，她又顺势将门再次掩上。
　　动作如此的流畅，她似乎早已熟悉这样的流程，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人经常来这里和欧阳残私会吗？
　　不作多想，她迈开步子向欧阳残房间的深处走去。
　　欧阳残的房间是由会客的偏殿和入寝的房间两部分组成的，而这之间相连的，便是一座别致的花苑。
　　踏着落了满地的花叶走进之前声音传来的房间，夜辰玉见到了半躺在黒木床榻上的欧阳残。
　　天已接近全暗，只留几片迟迟不愿离去的残阳，血红的残霞将欧阳残的侧脸勾勒出鬼魅般媚惑的线条，他只披着一条半透的丝衣，敞开的领间、滑下的袖间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颇具勾引之味。
　　然而，夜辰玉却不为所动，走到他的床边，出于礼节的点了下头，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残少要我住下，莫非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这话一出，等于是直接否决了欧阳残留她下来的偏爱之意。
　　欧阳残见她来到眼前，半支起身子，斜睨着她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你是我的妃，不是吗？”
　　她无法否决，这是她才答应下来的事，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可夜辰玉对讨好欧阳残并没有什么兴趣，于是便急着要离开，不接他的话，只道：“残少没事的话，我要回房间休息了。”
　　言罢，她低头行了个礼便转身将要离开。
　　欧阳残站起身来伸手去拉她，没想两股相反的力道却在拉扯下同时使彼此偏离了各自的重心，向身后的方向倒去。
　　随着一声闷沉的声响，两人同时重重摔到了床上。
　　夜辰玉仰躺在了床上，而欧阳残，则侧躺在她的身边。
　　他柔亮顺滑的长发滑向到她脸颊边，微痒的触感使得她那片肌肤的每个毛孔都禁不住紧张起来。
　　空气中除了紫檀香的气息，似乎还蒸腾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暧昧。
　　没有羞涩，没有惊惶，她的脸上仍旧是一如方才那般高傲冷漠的表情，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他。
　　这样风情不解的神色却使得他难得的有了兴趣。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
　　——居然对他一点邪念也没有，到底是该说这女子心神的坚定，还是自己魅力的衰减？
　　欧阳残撑起身来，没有起身，而是侧身压在了毫无防备的她身上。
　　修长双臂如同藤蔓一般穿过她的后腰绕上她的身体，没用上很大的力道，却是温柔的束缚着让她连骨头都似乎酥软，整个身体使不上一点力气。
　　嘴角勾着玩味的一抹笑，他的脸颊擦着她的锁骨，将头埋进了她另一边的颈项间，柔软的发丝凌乱的散在颈间，就算他最细微的移动也会带来细痒如同撩拨心弦般的触动。
　　自耳窝延伸至颈侧一阵湿热，低音磁性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道：“不会让你离开的。”
　　夜辰玉只觉得颈侧敏感的肌肤一度逼近痉挛，因为她分明能感到脖颈上覆着那层皮肉的细软，而这样触感她是体验过的，那是在不久前被欧阳缺咬下一口的时候。
　　略微有些抗拒的动了下身子，夜辰玉控制住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道：“残少，请自重。”
　　那斯轻笑道，脸颊故意蹭上她的颈，戏言道：“如果我说不呢？”
　　夜辰玉索性不再躲避，侧过余光打量着他道：“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他漫不经心的应着：“看上去是这样吗？”
　　夜辰玉咄咄逼人的反问道：“难不成你要说你是无心的吗？”
　　他更贴近了她些，搂紧了既在他身下又在他怀里的夜辰玉，不紧不慢的言道：“是那样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呢？”
　　被王爱上，的确是除了顺从以外，别无他法。
　　但，前提是，欧阳残是真的对她产生了情愫。
　　同样，她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她发问道：“为什么是我？”
　　欧阳残柔声答道：“因为是你啊……”
　　她皱眉，显然不满意他给出的答案，道：“残少，不要敷衍我。”
　　他轻轻挑眉，道：“因为我喜欢，不行吗？”
　　听到喜欢这个词汇，她皱起眉的更紧了，问道：“喜欢？喜欢什么，我吗？”
　　他浅笑道：“这种问题你还真有胆子自己问出来啊……”
　　她的语调上扬起来，道：“你觉得我会信？”
　　他一怔，撑起身子望着她道：“你不信，为什么？”
　　她直视着他，冷笑道：“你不过是单纯的想利用我罢了，连弟弟都是棋子不是吗？”
　　他眯起他紫黑色的双眸，嘴角边露出邪恶的微笑，反问道：“那么你呢，难道你不是在利用我吗？”
　　夜辰玉面无惧色，平静的望着他道：“果然，那时躲在墙后的就是你吧？”
　　欧阳残拾起一缕她沁香的发丝，扬睫望着她道：“我实在是很好奇，能让你想要报复的人，会是怎样一个人呢？会让一个漂亮的女人深深憎恶的人，莫非是深爱的负心人？”
　　一针见血，不费吹灰之力就戳到了她的痛处。
　　夜辰玉极力控制住自己不露出惊讶的神色，但还是不得不暗自佩服这个男人的缜密心思。
　　夜辰玉心虚的望向别处，冷脸道：“这和你无关。”
　　欧阳残俯下身子忽然凑得很近，贴耳低语道：“辰玉，如果我现在要了你，你会像恨那个人一样恨我吗？”
　　夜辰玉，瞪着他道：“你敢。”
　　她知道他的威胁不起任何作用。
　　但，涉及此处，或许她真的开始慌了。
　　欧阳残看穿她的动摇，不肯罢休的继而言道：“那么，在恨上我的同时，会像爱上那个人一样爱上我吗？”
　　被戳到最痛的伤口，即使是一向冷静沉着的夜辰玉也怒了起来，她的语气变得意想不到的冰冷残酷，道：“你在妄想什么？我不会爱上一个比我还寂寞的人。”
　　欧阳残的双眸一时空洞，失神的重复道：“寂寞？”
　　——脱口而出的话语道破了夜辰玉初见欧阳残第一眼就看穿的真相。
　　怒气褪去，夜辰玉这才发现她话说的鲁莽。
　　但，要收回，为时已晚……
　　垂下长睫以避开他投来的目光，她若有所思的言道：“整颗心都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即使在笑的时候，眼里都满是落寞，这样强颜欢笑的你，比起连怎么笑都快要忘记的我来说，更可悲……”
　　欧阳残精致的面容上显现出难以言喻的忧伤，他笑得苦涩，声音都快要枯竭，道：“辰玉，为什么你会那么了解我……”
　　夜辰玉合眼又睁开，望着窗外庭中的月，低声说道：“因为相似。”
　　欧阳残呓语般的重复着她的话道：“相似吗……”
　　即使在不愿承认也好，自己与欧阳残之间的相似，是她早就发现的。
　　——是因为前世犯下了什么过错，今生才注定要与黑暗结缘？
　　——是因为身作何物，才这样的完美无缺，甚至连流泪的资格都不被拥有？
　　——又，是因为被谁舍弃，所以才让他的眼中有着跟她一样相同的落寞？
　　她曾经以为那个人是她的一切，如果可以为她而笑，那么即使落寞也没关系，但最终，她仍旧是孤自一人，行走早就定下羁绊的路上，不被任何人拯救……
　　然而，他，欧阳残，名中有残，却残在心中，注定要受黑暗主宰……
　　欧阳残支起身子来，低着头说道：“辰玉，如你所料，我的确是要利用你，一旦利用完，你便失去价值了……”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本来是这样……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