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靠近》时间煮雨

8、无法出让

　　饭后，夜辰玉在欧阳家侍女的带领下去到浴池沐浴，沐浴过后便顺着来时的幽径向先前欧阳家为她准备的房间的方向走去。
　　从浴池出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于深蓝色的天际，点点耀目的繁星点缀其上，轻薄的月光将这条四下无人的长廊笼罩在一片静谧的美好之中，但是，对于并没什么心思赏月的夜辰玉来说，这月光，却莫名地有了几分忧伤的韵味。
　　她有些担心欧阳缺。
　　虽然已经极力提醒自己不要对那个男孩太过在意，毕竟只是在平常不过的偶遇罢了，说有什么特别，无非也就是她被他咬了一口，而她救了他一命而已，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总之她并没有把这点事放在心上，本来她连他的身份也不了解，现在知晓了他是那人的弟弟，这救命之恩就更显得没必要那么在意了，因为，几日之后，她便要和他成为一家人了，不是吗？
　　可是他最厌恶的，似乎就是她答应下了与他哥哥的提亲这件事。
　　她注意到了，她很清楚的注意到了，在她脱口而出的一声应允之后，他脸上复杂的表情。
　　——那是忧伤，是失望，是惊讶……
　　这么多的表情同时出现在这个年纪还尚小的少年脸上，显得那样的混乱。
　　这也许也是他心境的写照。
　　因为某个人而再也不相信感情，难道是她伤害了欧阳缺吗？
　　想着这些事情，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少有的伤感和愧疚。
　　她出神地踱着步子向前走，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身旁多出的一个身影。
　　直到耳畔响起那个熟悉温柔的声音——
　　“看不见我吗？”
　　夜辰玉回过神来，发现欧阳缺正倚着廊柱，向她这边望过来，为了掩饰住自己方才伤神的情绪，她连忙辩解道：“要我装作不认识你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欧阳缺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垂下浓密的长睫，轻声问道：“你答应下我哥的求亲了……”
　　夜辰玉故意避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他失落忧伤的神情，冷冷的回道：“你是都看到了吗？”
　　欧阳缺依旧垂着头，幽幽地问道：“你喜欢他吗？”
　　夜辰玉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答道：“无论我喜不喜欢，答应下来都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欧阳缺的神情愈发迷蒙起来，他的声音游离在半空中，显得那样的清远，道：“知道吗，曾经有一刻，我以为你是特别的……”
　　夜辰玉只是循着他的话无心的问道：“特别在何处？”
　　欧阳缺抬起头来深深地望着她，似乎要将她的一双深眸望穿，语气中藏着细腻的爱慕，声音颤抖而细小的言道：“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她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只能逃离……
　　夜辰玉背过去身子，一面向房间的方向迈开了步子，一面佯装平静的说道：“夜冷，你还是不要在这寒凉之处呆得太久才好，至于我，应你哥的传唤，该走了。”
　　手臂却被欧阳缺死死地拽住，让她的身体动弹不得。
　　指甲扣紧皮肤里，留下抓痕，也带来了清楚的疼痛。
　　欧阳缺激动地说道：“为什么要答应我哥……你就那么想做王妃吗……还是说，只一眼，你便对他倾心……”
　　夜辰玉转过头来，冷笑道：“倾心？对于早已心死的我而言，这个词不存在任何意义。”
　　没错，在那个人离开之后就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了。
　　欧阳缺连忙追问道：“那又是为什么？”
　　夜辰玉合上双目，低沉道出了那两个字：“报复。”
　　闭上双眼后，身体的其他感官都变得异常灵敏起来——
　　就是这样，她才得以发现那道轻轻落在她身上的一道目光，现在，就正躲在拐角处那道墙的后面。
　　她不由得的转过头向那里望去，但那来人急忙躲到了她的视线之外的墙后，她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不过，或许没那个必要。
　　而就在她移神之时——
　　一个磁性细软的声音贴着耳传了过来，寂静的环境下显得那么的撩人心弦……
　　她知道这一定是欧阳缺的声音，但是这么近的距离是……
　　转过头来，长睫却险些触到他白皙的脸颊——
　　欧阳缺凑上前来，柔情的浅声道：“那么……告诉我，你对我，可有感觉……？”
　　夜辰玉急着想躲开，可是从她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却不允许她移动半步，她皱眉言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欧阳缺眯起一双美目，启唇轻言道：“回答我……”
　　夜辰玉扬起睫望着他，镇定的言道：“你还只是个孩子，更何况我和你哥已经…”
　　欧阳缺闭起眼来，他根本听不进她这样苍白的解释。
　　内心对她的感情在一次次望向她、想起她的时候不断的被加深，终于，再也难以抑制……
　　将她一把扯进自己的怀里，拥入怀的那一刻，最后的词句从唇边传来——
　　“借口……”
　　紧接着，便是唇瓣再一次温柔无比的接壤——
　　手臂环住她的细腰，任由自己的感情像决堤的河水一般失控的泛滥开来……
　　心脏疯了似地抨击着胸膛，心跳声轰鸣着盖过一切，他失去了所有的感觉，除了嘴唇那边传来的柔软的触感和……真实的温度……
　　这般零距离接触，只会让他进一步的肯定自己内心想法……
　　那种强烈的渴望，还有不断涌出的感情……就是喜欢……
　　夜辰玉没有挣扎——
　　潜意识里的理性告诉她应该把他推开，但是身体却仿佛被另一个思想支配，动弹不得。
　　依依不舍的松开嘴唇，他依偎在她的颈项间。
　　耳边吹起暖风，欧阳缺坚定的言道：“姐姐，我喜欢你，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就算是哥哥也不行……”
　　言罢，他便放开了夜辰玉，转身向长廊的另一边走去。
　　夜辰玉凝视这她走去的方向，眉不禁皱了起来。
　　“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应该是欧阳残房间的方向。”
　　这个时候跑到那里去，他到底要干什么？
　　欧阳残的房间门口。
　　似乎是早料到了自己的弟弟会来找自己，他特意支开了身边所有的侍女。
　　欧阳残望了一眼窗外幽凉的夜景，斜睨着那躲在门外的人影说道：“是残吗？有事找我的话，快进来吧。”
　　欧阳缺低着头，犹豫着从门外走了进来，并没有走到残面前，而是对着他的背影，轻声道：“哥，你非娶她不可吗？”
　　残的嘴角滑过一抹绝美的笑容，单手托着腮笑问道：“她？是指夜辰玉吗？为什么这么问？”
　　缺踌躇着说道：“因为哥本不急于娶妻，为什么这次却主动提出求亲，我很好奇。”
　　残转过身来，饶有兴致的望着缺翡翠色的深瞳，笑问道：“你不觉得她很特别吗？”
　　缺沉默了，他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于是——
　　缺扬起睫来怯怯的望着残，问道：“哥，你喜欢她吗？”
　　相同的问题。
　　哥，你会怎么回答呢？
　　残合上双目，冥想片刻后，嘴角的笑痕不自觉的变深了，他直视着缺沉稳的言道：“我想，是的。”
　　缺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撼动了。
　　他的哥哥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说出了肯定的答案。
　　缺低着头，声音低沉而坚定，道：“不可以。”
　　残走到他的身前，白皙的手掌擦过他的发丝抚上了他的脸颊，仍旧笑着追问道：“为什么？”
　　直到残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他都没有抬起头来，那像是在抵制什么。
　　缺颤抖着说道：“因为哥，你是我的……”
　　残俯下身子，凑近缺刘海下那张俊美精致的脸，几乎是贴着他的鼻息问道：“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缺猛地抬起头来：“诶？”
　　“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上她了吗？”
　　残笑得诡谲，原本在他脸颊上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握于颈上，这伙道出时，那手分明是加大了力道。
　　这点力道还不足以使缺感到疼痛，只是借由这施加的压力，难以言喻。
　　“你从不对我说谎的，可为了那个女孩，你要欺骗我吗？”
　　残一点点的往回收着自己的力道，手从颈上回到脸颊，接着，就在他要抽回自己的手时，缺却突然将它牢牢的抓住了。
　　他冲过去抱住了残，哽咽着道：“哥……对不起……”
　　残将他拥入怀中，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道：“我不怪你骗我，但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恩……”
　　接着，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目光穿透什么向远处望去，对缺说道：“至于夜辰玉，对她，你还是小心点好。”
　　缺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