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残颜美人儿》黑猫之耳

2、送别与辞行

　　“严二哥！柳三哥！”
　　远远的望见马车旁那两道熟悉的人影，胡五松了口气，快步出城。
　　“小五！”柳君洹快步迎了上来，不满的抱怨，“小五，你怎么这么晚才到？我们都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抱歉，二哥、三哥，我来晚了。”胡五也不解释，只是真诚的道歉。
　　“没关系，只要你没什么事情就好。”
　　一只纤白的玉腕掀开车帘，身穿白裙白纱蒙面的年轻女子缓缓的步下马车，白纱外的凤眸里满是担忧，“小五，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四姐，只是一点急事耽搁了而已，误了你们上路的时辰，真是抱歉。”
　　“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只要你没什么事，我们也就能安心上路了。”顾流芳柔柔的道。
　　胡五抿唇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对青玉来，“二哥，四姐，小弟这几年来承蒙你们的照顾，心有感激。如今你们要走了，我尚未能报答你们一二。这一对玉，是家母的陪嫁之物，虽算不上价值连城，却也是少有的，如今就赠与你们，仅代表我的一点心意，祝二哥和四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这……这怎么行呢？既然是你母亲的陪嫁，断没有轻易送人的道理。小五你还是好好收着吧，我们兄弟姐妹之间，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快别这样说了，再这样姐姐可要生气了。”
　　顾流芳连忙婉拒，她本是在红尘中打滚多年，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一眼便看出这对看似普通的青花玉佩并非普通之物，莫说罕见，只怕价值连城也丝毫不为过。
　　他并非什么大富大贵家的子弟，家中又有一个重病在床的母亲需要名贵药材续命，怎能收他如此贵重的礼物？
　　严成看着那对玉，剑眉微蹙，心中狐疑更甚。
　　他在江湖中那么久，竟然对这种玉一点印象也没有，却也能看得出并非凡品，想必大有来头。他不过是一个靠卖艺为生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罕见的美玉呢？
　　这个小五，果然可疑！

　　“给四姐怎么能算是轻易送人呢？四姐是我少有的亲人之一啊。玉这种东西，你若是看重他，它便千金难得，你若是不喜欢，那它也不过就是一块顽石罢了。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我送的也不过就是我们之间的这份情谊，四姐若是不接受，可就是嫌弃我了。”
　　这一番话，竟让顾流芳再也无法推迟。就像他说的，他送的的不是玉，而是那份情谊，她若不接受，便是否定了他这个朋友。更何况，胡五的性子虽然随和，可对于有些事情却是分外的固执。他做了决定的事情，是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的。
　　想到此，顾流芳也不再推迟，伸手接过，“那就多谢五弟了。日后若是有空，欢迎你到徐州做客。”
　　“有机会吧。”胡五淡然应声。
　　没有说出口的是，只怕这机会是不会有的了。
　　这一别，一南一北两个方向各自前行，以后再要相见便难了，就是说成永别也丝毫不为过，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明知可能已经错过还要坚持赶过来。
　　依依不舍的告别，看着严成和顾流芳的马车渐走渐远，直到看不见了，柳君洹和胡五这才一起回城。
　　柳君洹郁郁的踢着脚下的石子，想着心里那些疑问，有些纠结该不该询问胡五。
　　他不告诉他，自然是有心隐瞒，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他若是盘问，倒显得不信任他。
　　可，朋友之间不就该坦诚相待吗？更何况，他自己也说了，是把他们当成少有的亲人之一的。既然是亲人，自然要关心他，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岂有不知道，不管不问的道理？
　　柳君洹正暗自纠结，胡五忽然开口了，“柳三哥，我可能要出趟远门，以后就不陪你一起去群芳阁了。”
　　“恩。”柳君洹漫不经心的应了声，低着头走了几步，才猛然发觉他说了什么，大吃一惊，“什么？小五你也要走？！要去哪里？为什么？”
　　“回故乡。“胡五简洁的回答。
　　“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回去？二哥和四妹刚走，若是连你也走了，我们兄弟五个，便只剩下我一个孤零零的留在京城了，日后连个说话谈心的人都没有了！“
　　“确实有些突然，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不同于他的激动，胡五平静的说，顿了一下，唇角微勾出一抹浅笑，“三哥说笑了，三哥朋友满天下，家又在京城，怎么会孤单呢？多小五一个不多，少小五一个也不少。”
　　“那怎么能一样呢？“
　　柳君洹闻言有些火大，“那些不过时萍水之交，抑或酒肉朋友，我与小五却是结拜兄弟，岂能相提并论？“
　　胡五小小的沉默了一下，“……三哥的兄弟，也不止小五一个。小五再如何，也比不得亲手足。再说了，小五也未必一去不复返，也许还有机会见得到三哥也不一定啊。”
　　柳君洹听出他话里竟然有打算回去之后再也不来京城的意思，顿时有些火大，“我看是你觉得我不如你的亲生兄弟，有了亲兄弟就不想要我这个三哥，嫌弃我了吧？ ”
　　“怎么会呢？”胡五浅浅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三哥若这这么说，可就是冤枉小五了。小五自幼跟随母亲独自漂泊在外，家中虽然兄弟姊妹众多，我却连见也未见过任何一个，二十年来亦没有一封书信联系，甚至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兄弟。他们与我，与没有无异。我从未想过回去，也没有想过要认祖归宗。反倒是三哥，对我不仅有兄弟之情，更有知遇之恩，我怎么会嫌弃三哥呢？”
　　柳君洹从未听到胡五一次讲这么多话，并且说的是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辛酸往事，一丝竟呆住了。
　　一直以来，他都只知道胡五有个重病在床的母亲，需要各种名贵药材续命。为了帮母亲治病，他做过很多事情，比如帮民信局送信，伴读书童，护院等等。
　　直到遇上了他，他被胡五身上那种超出年龄的淡定、随和和他空灵的箫声所吸引，死缠烂打的与他结拜，推荐他到群芳阁表演，他才不用那么吃力。
　　胡五没有说过他的家境，他也没有刻意问过，只当他是普通贫苦人家的子弟，直到现在听他讲，才知道他原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他真是笨啊，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他虽然穿着随意，可随身的衣饰做工精细，明显不是普通人家穿戴得起的。就算是做着苦力的工作，和其他的搬运工一起蹲在码头吃窝窝头，动作中也都处处透漏出一丝丝随意和高雅。
　　他就像一颗明珠，虽然蒙尘却依旧难掩其皎洁的光辉。
　　他竟这么粗心大意，将一颗罕见的夜明珠错当成了琉璃球！想来他原本就是某个大富大贵人家的子弟，只是流落在外而已。
　　只是，那一番话，明明胡五说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悲伤和埋怨，他却听得满腹辛酸，为他感到心痛、心疼，又暗暗庆幸自己虽然也是出生在富贵人家，却不似他家人那么凉薄。
　　家中兄弟姊妹也不少，却都十分亲近，家中重担也有几个哥哥支撑，父母宠溺从不曾勉强他什么，任由他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与胡五相比，他是多么的幸运啊！